第五章 街頭賣藝
天空泛起魚肚白,春煙起床時,整個戲園子里空蕩蕩的,不見一人。自己舀了涼水,洗了把臉,才見柳姨娘從西廂房過來。
「今兒榮福堂在南門橋出科,我照顧著你吃了飯就去那邊幫忙。」
姨娘穿著短襖和馬褲,頭髮也被高高盤起,一副幹練的樣子。說話間,將煮爛的稀飯和油餅遞給春煙。
說是出科,不過就是賣藝罷了,春煙雖然對這些沒什麼興趣,但也略知一二。
柳盡歡提了籃子往外走,春煙吃了幾口便收拾了,背著畫板預備往老畫匠家裡去。
前門橋熱鬧非凡,吹糖人的老師父跟前聚集了一群小孩子;剃頭匠當街給客人理著頭髮;雜耍班子的小孩子頭頂瓷碗,只靠兩隻手撐著身體,圍觀的爺們拍手稱讚。
再往前走時,春煙的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嘴角因喜悅泛起的微笑也僵住了。不遠處,正是榮福堂的場子。看客們里裡外外將戲班子圍了個水泄不通,連只蒼蠅都擠不進去。
那些老少爺們並不是來捧場的,而是來砸場子的。為首的是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人,一腳踹飛了小節手裡端著的銅碗,碗里的零錢立刻滾向幾面八方。
「嘁!演武生的穗子都拿不穩,還出來丟人現眼?你爺爺我唱都比你唱的好聽!」
小節顧不上屈辱,連忙去撿那散落一地的銅幣,那是師兄們的口糧。直到他撿到最後一枚,一雙沾滿了泥的布鞋踩在了他的手上。
「大師兄……?」小節抬起頭正是榮福堂的大師兄程之問。只是程之問換了行頭,穿的是隔壁戲班子柴家班的大褂,腰間佩的是柴班主的貼身玉葫蘆。
小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大師兄,直到顧輕走了過去,恭恭敬敬的叫了聲:「程老闆,您怎麼貴人踏賤地啊。踩著小節的手,也不怕髒了您的鞋底。」
程之問這才將腳拿來,嘲弄的盯著顧輕,開口就是:「二爺,別來無恙。」
顧輕是禹頡第二個收的徒弟,又是柳盡歡的表弟,所以捧他的都習慣尊稱他一聲二爺。
「別介呀,程老闆,您這是折煞我了。不過,您今兒是來救場的,還是來砸場的?若只是一個看客的身份,煩勞您向後退退,以免榮福堂被人開刀的時候,濺您臉上血。」
顧輕不卑不亢的態度,讓程之問略略驚訝,昔日里那個梳著長命辮兒的小顧子,如今已經能夠獨擋一面了。眼下他只有向後退了退,站回到人群里。
顧輕將小節扶了起來,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將他布滿傷痕不斷湧出鮮血的手背纏了兩圈。
「今兒承蒙衣食父母捧場,小節初來乍到手腕力氣不夠,舞不起穗子,污了您的眼睛。不過這位爺說的,您唱的都比我們好聽,不如我們倆來比試比試。」
顧輕的話音剛落,人群中便迸發出一陣起鬨聲。
「比啊!你來砸場子,怎麼不敢比了?」
「北京城裡的爺們,只會吹牛皮?」
「只敢放話,不敢比試,趁早滾回你娘胎里去!」
春煙隔著人群對顧輕投來擔憂的目光,眼尖的他一眼便望見了,對著她溫暖一笑,如同春風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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