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邊城 第二章 逼婚
密林之中,神策軍已經下馬隱藏起來,即使是這艷陽高照的白天也無法觀察到行軍的痕迹,唯有林中死一般的沉寂讓人覺察到一絲不安。
「沐恩大人,這人逃離的方向根本不是血穹帝國的方向,會不會是在誘導我們往錯誤的方向?」一名黑衣人在領頭的黑衣人後方躬身行了一禮。
「不會,這人真要是直接逃往血穹,以那種智商也不會讓我們追到這裡了。我記得前方是紅寨吧。」
「是的大人,這紅寨其實就是流離失所的邊民組成,一群烏合之眾,靠山林打獵和搶劫商人為生,若不是看他們可憐,恐怕早就被軍方滅掉了。」
沐恩一聲輕笑,看著遠方:「看來這紅寨不幹凈啊,我們說不定要為民除害了。」
黑衣人商議了一會兒,幾名神策軍脫下戰甲,一身勁裝,身影逐漸隱沒在密林之中,向著紅寨的位置潛行而去。
距離紅寨幾公里遠的一處山林里,少年正坐在一個山洞裡休息,突然山洞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很重,明顯是故意為之。
「什麼人?」
洞外腳步聲一停:「老山深谷寒露重。」
聽到這句話,少年神情一松,開口道:「碧水淺潭春魚肥。」
洞外腳步聲再次傳來,一個不是很高的身影進入了山洞。
來人面相憨厚,中等身材,見到少年身上的傷唏噓不已,抱拳道;「辛苦兄弟了,不知道那東西在哪裡?」
少年神情緩和下來后,沒說話只是摸了摸肚子。
來人微微點頭,然後扔過來一包食物,少年打開食物,一陣狼吞虎咽:「味道不錯啊,沒想到這小小道山寨內也有這等手藝之人。」
「最後一餐嘛,怎麼能虧待兄弟,你說是吧?」來人咧嘴一笑,十分地坦誠,但這笑容落入少年眼中卻無比的驚悚。
少年剛欲開口,一口黑血混合著食物從口中噴濺而出,隨後便倒地不起,雖沒有死去,但也失去任何的反抗之力,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來人上前拿出一把殺豬刀熟練地將少年開腸破肚,取出了其胃中包裹的東西,打開看了看后對少年說:「謝了兄弟,既然你的兄弟們都犧牲了,我送你去團聚,你就不用感激我了。」
說完來人便離開了。
山洞內沒多會兒功夫便徹底平靜下來。
紅寨之內,一個肥碩的身影揪著一個少年的耳朵來到議事大廳:「當家的,韓小這小子是太不給老娘面子了。半年了,老娘給他說了多少姑娘了,這小子就沒一個認真瞧過人家姑娘的。今天我看不用等他和小雲處感情了,寨子里直接把事辦了吧!」
少年滿臉愁容,盯著一個光頭大漢,想說話,卻被身旁的一道目光給逼了回去。
而女子身後還跟著一個長相平凡的小姑娘,此刻滿臉通紅。
大漢掩面一嘆,小心翼翼地說道:「媳婦啊,我這談正事呢,你看能不能以後再說,而且這強扭的瓜也不甜啊。」
女子指著大廳內的幾個人:「就你們幾個貨,談正事?別笑掉大牙了,無非就是那些打家劫舍的那些勾當。」說完狠狠的瞪了幾人一眼。
隨即有幾人逃也似的衝出了大廳,遠遁而去。
「大嫂,你這樣不好,女人家的這樣讓大哥很沒面子的。」一個白面書生邊搖著扇子邊笑著說。
「是啊是啊,二哥說的對。」旁邊坐著的一個中年漢子也是出聲支援。
這個漢子中等身材,面相憨厚,實打實的一個莊稼漢子的形象,怎麼都沒法和紅寨的三當家扯上啥關係。
女子鬆開揪住韓小的手指著光頭大漢說:「你說辦不辦吧,這兩個貨一個死人妖一個單身狗,沒資格發表看法。」
白面書生的笑容一僵,收起摺扇,剛站起身,便看見女子轉過身來注視著他,微眯著眼睛。
「嗯?」
白面書面色一變乾咳一聲:「咳咳,那個,我出去走走,出去走走。」
書生說完便離開,而中年漢子也連忙跟上。
韓小此時內心是萬馬奔騰,面前的姑奶奶是寨中一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才是寨子的掌舵者,說一不二。
雖然韓小並不討厭羅小雲,但也完全談不到男女之情。
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己只是來寨子不到兩年,平時也就是在廚房打打下手,這位祖宗卻是盯上自己了,操辦姻緣的心情勝過給自己找兒媳婦,寨子里可是都傳出他是大當家夫婦的實際上的子嗣的說法了。
要說韓小有什麼不同,無非就是在這烈日炎炎的南方,韓小皮膚顯得格外的白凈,至於長相,韓小有自知之明,自己扔到人群里最多算是中等偏上,和玉樹臨風完全搭不上邊。
「媳婦啊,你看啊,韓小子其實條件也不怎麼樣,我覺得吧虧了小雲了,要不這事再想想?」
「陸明成,我勸你還是別幫這小子說話了。」
然後轉頭問身後的女孩:「小雲,你願意嫁給韓小嗎?」
女孩輕嗯了一聲,把頭垂地更低了。
韓小和大當家見狀,心道徹底完了。
韓小揉著自己的左耳,苦著臉說:「梅姨,我就一廚房的幫工,你看小雲跟著我真沒什麼前途啊,您就放過我吧。」
說著竟然直接抱住女人的腿,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
「第一,前途什麼的無所謂,小雲喜歡就好,再說你覺得寨子里其他人又有什麼前途呢?」
大當家和梅姨突然嘆了一口氣,梅姨接著說:「第二,你小子不錯,廚房幫工什麼的,你梅姨我沒瞎。還有,在我們眼裡,你太嫩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五日之後,你們兩個成親,誰敢再說什麼休怪老娘這鞭子不長眼。」
梅姨拉著小雲便往外走,剛踏出門,像是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冷笑一聲:」你要是敢消失,天涯海角,老娘也要親手弄死你。」
說完便真的離開了,只留下一個小姑娘怯生生的回望眼神和掩飾不住的喜意。
「小子,你自求多福吧,我也儘力了,而且你也不虧。」說完發現韓小並未理睬自己,大當家也搖著頭出去找別的地方繼續談正事了。
而韓小此時內心卻是很不平靜,不是因為要成親了,而是因為那句「在我們眼裡,你還太嫩。」
突然回過神來,韓小發現只剩自己一人,索性坐到椅子上專心地思索該如何度過此劫。
眼看時間不早了,韓小也收了收心神起身朝廚房走去。
還沒進廚房,從寨子後門處走來一人:「韓小,幹啥呢,愁眉苦臉的?」
「哦,劉頭啊,沒啥,我這馬上去廚房準備東西。」
「那行吧,對了把這個拿去處理一下,今晚你們有口福了,我給你們弄道新菜。」
劉頭遞過來三隻白毛野雞。
「這是後山上的稀有品種啊,這全身雪白的,劉頭費了不少功夫吧。」韓小接過野雞后,嘖嘖稱奇。
「哪那麼多廢話,趕緊去準備,不然要耽誤大傢伙吃飯了。」
韓小也不再說什麼,徑直向廚房走去。
後來做飯時候,劉頭倒是向韓小道喜了,還說一定給他弄一桌上檔次的酒菜,不會委屈兩個孩子。
韓小卻是欲哭無淚,心情極度鬱悶,幾次差點把手邊的工作搞錯。
入夜之後,密林深處,幾道人影一隻徘徊在寨子的周圍,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寨子對此毫無所知。
這幾名神策軍,一點一點的在叢林里發現一些乾涸的血跡,但始終無法確定那名少年的實際去處,目前看來,只有沒有搜查的紅寨之內,尤為可疑。
正當他們準備回去復命之時,一個人卻意外發現了那個山洞,隨即少年的屍體被帶了回去。
「大人,沒發現那東西。」
「不用找了,接頭的人夠狠的啊。嘿嘿嘿,墓衛的行事作風倒是很合我的口味。」沐恩一臉的陰笑。
隨即又說:「準備一下,三日後屠寨。」
神策軍領命后開始戰前準備,而他身後的黑衣人卻是滿臉擔憂:「大人,我們不能確定一定在寨子里,接頭人有可能已經進入城內了,而且就算真在恐怕也找不到了。」
「放心吧,這幾天只要有一人入城,我都會得到消息的。至於找不找的到?找不到又怎樣,那份名單讓血穹得到也未必是壞事,真當我們黑旗軍是吃素的嗎?」
「大人的意思,難道那份名單?」
沐恩突然臉色一變:「閉嘴,小心禍從口出!」
說話之人立刻噤若寒蟬。
沐恩然後語氣一緩:「別多問了,你只要知道我們這千里迢迢的,可以追回名單,也可以只是一場戲。」
「是,多謝大人教誨,小人先行告退。」
「去吧,好好準備。」
紅寨之內,一間卧室之中,梅姨一邊梳洗一邊說:「當家的,我昨天在寨子周圍走了走,有些不對。」
正在看書的大當家翻書的動作一頓,放下了手中的書籍。
「我昨天發現周圍有些痕迹不像是野獸造成的,倒像是斥候隱匿的痕迹,不過也只是像,想來也不至於又這等訓練有素的高手來我們一個難民營吧。」
「多心了吧,連你都無法完全發現,這至少要是帝國精銳中的精銳了,雖然你只是個半吊子的斥候,不過你好歹也是宗師境的強者。」
說完大當家又拿起書,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梅姨梳洗完畢,剛想再說什麼,突然發現地上有幾張紙,應該是剛剛從書中不小心滑落的,拿起來一看,臉色陡然一紅,隨後滿臉猙獰:「老混蛋,這就是你看的書?」
一巴掌砰地一聲便打在了大當家的右臉上。
大當家回過神來,看到梅姨手中的紙片,臉色慘白。
當夜,紅寨內傳出一陣陣男人的求饒和慘叫聲,聲音響徹山林,引得山中不斷有猛獸咆哮呼應,此起彼伏,經久不衰。
同一夜中,韓小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會想想自己來紅寨這兩年,一會想想怎麼逃走。
至於梅姨的威脅,他相信那只是威脅,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怕。
兩年前自己離開老師,說好聽點是去尋找自己父母當年的真相,其實就是老師不願意再帶著自己,趕自己走。而老師給的唯一的線索就是當年和他聯繫的侯府軍師百曉生明淵,所以他來到這裡,來到紅寨,可惜找了一年多,這個巴掌大的地方,他真沒找到什麼線索,韓小琢磨著也許他真的該離開了。
不過想著這兩年的事情,他又有些捨不得,就這樣翻來覆去,最後韓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