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其罪,當誅
司徒予正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忽然之間提前這些事情,但他馬上站直了身子,神色肅穆的說道:「自得老太爺厚愛,鄙人不才,在暗影已經度過了三十個春秋。」
墨以藍點了點頭,琥珀色的眼睛帶著笑意,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笑道:「司徒叔叔在暗影鞠躬盡瘁,是暗影的中流砥柱。那麼,請司徒叔叔不妨好好的回憶一下,在暗影的這三十年來,可有人在簽了暗影的契約后,在沒有得到我們墨家當家人的同意,就成為自由身的先例?」
司徒予正額際滲出細密的冷汗,微微垂下頭,說道:「並無此先例。」
墨以藍點點頭,慢悠悠的道:「若是有人私自違約,如何處置?」
司徒予正額際的冷汗越來越細密,慢慢凝聚成珠,劃過眼角、臉頰......司徒予正定了定心神,聲音生澀的說道:「其罪,當誅。」
墨以藍抱著白貓的手頓了頓,抬眸望著司徒予正,似笑非笑的問道:「何時執行?」
司徒予正震驚,饒是經歷了大風大浪,此時面對墨以藍的步步威逼,也不禁失聲道:「王爺,允曄可是您的親表弟啊!你真的要......」
墨以藍垂下眼眸,望著戴在無名指上的黑曜石戒指,清凌凌的聲音毫無波瀾,說道:「父親大人將此戒指交給我的時候,曾說過:暗影的弟兄們,既是親人,也是戰友。他們如果做了錯事,無論是誰,都要一視同仁,獎懲分明。只有心中有一桿秤,不偏不倚,才能以理服人。」
見墨以藍連已逝的墨辰都搬了出來,司徒予正被噎得說不出話。半晌,才回答道:「"掠影"雖系影子,但卻又不受影子管轄。如此般大事,需得影子、蝶衛的首領商量,最終確定了懲治結果,再報給您定奪。」
墨以藍揚了揚眉,似笑非笑的說道:「如此說來,豈不是要我那可敬的姨父大義滅親?」頓了頓,似乎意猶未盡,又補了一句:「呃,挺慘的。」
「......」司徒予正一陣無語。
墨以藍將懷中的小白貓抱了起來,望著小貓透亮靈活的大眼睛,軟語道:「小白,又有好戲看了哦,你期待嗎?」
在小白貓貓圓滾滾的金黃色的眼中,有一丸琥珀,中間飛舞著金色的絲線。據說,這是通向冥想的另一個世界,所以,貓被普遍認為是有通靈的異能。此時,它眼中的金色玫瑰,忽然一輪,反射出琥珀背面的一線白光,無端的讓人感到心悸。
司徒予正只感覺心裡驀的一冷。物似主人型,這隻貓,也如它的主人般,讓人捉摸不定。墨以藍此次突然專門前來影子總部,將他招來,難道就為了區區一個允曄的事情嗎?若真是如此,現在事情已經辦完了,怎麼還不離開?墨以藍她雖然是他們的頭兒,但卻整天晃晃悠悠的在帝都吃喝玩樂,難不成她也覺得,肩負幾萬人性命安危的他,也一樣無所事事嗎?
半晌,墨以藍似乎是和懷中的小白貓玩膩了,將小白貓放了。只見這小白貓「瞄」了一聲,圓滾滾的小腦袋在墨以藍的手背蹭了蹭,才敏捷的跳下來,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墨以藍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司徒予正,眼底閃過訝色,似乎此時才注意到司徒予正還是站著的,脆生生的聲音說道:「哎呀,司徒叔叔你怎麼還站著,快快坐下。」
司徒予正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不明白墨以藍葫蘆里買的是什麼葯,也懶得去深究她究竟想做什麼,畢竟,她是已故的辰王唯一的女兒,如今,辰王、王妃都已故去,他對於墨以藍,雖然有諸多不滿之處,但是,對於這個長得水靈靈而又心地善良的小姑娘,還是打從心眼裡喜歡的。
墨以藍從身前的果盤中,剝了一個橘子,遞給了司徒予正,然後自己又剝了一個,慢慢的品嘗了起來。
司徒予正耐著性子,將一整個橘子一股腦兒的放進嘴裡吃了起來。
墨以藍用手絹兒擦了擦手,看著司徒予正笑道:「此柑橘,聽聞是采自南充的果山書院後院那一株種植有十幾年的橘樹,皮薄味甜,食不留渣。司徒叔叔覺得味道如何?」
司徒予正淡淡道:「屬下是個粗人,不太懂得品嘗這些人間珍品。王爺將這麼好的柑橘送過來,白白糟蹋了好東西。」
墨以藍展顏一笑,道:「司徒叔叔和姨父這幾年來,為了暗影鞠躬盡瘁,以藍感激不盡。父親生前,便和我說,您辛苦了大半輩子,以後要我好好孝順您。」
司徒予正挪了挪身子,神色有些動容,但最後,也只是輕聲的說了一句:「不敢當,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墨以藍從隨身小包里抽出了一串鑰匙,遞給司徒予正,笑道:「司徒叔叔幾十年來,以暗影為家。以藍雖不知曉,在這總部裡面,您的『家』布置得如何。但是,終究,您也該有自己的生活。我聽聞,叔叔的高堂尚且健在,已逾八十高齡。這幾十年來,您忙於暗影的事務,疏於照顧家庭,也是時候,過一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司徒予正神色不動,接過鑰匙后,眼神中透著冷厲,問道:「王爺的意思,是讓屬下棄甲歸田嗎?」
墨以藍忙道:「當然不是。以藍才疏學淺,以後暗影還要仰仗您呢。只是,以藍覺得,司徒叔叔您實在太過辛苦。幾十年如一日兢兢業業。如今,太微局勢雖然微妙,但也還算平靜,您也可以喘口氣了。」
司徒予正將鑰匙收了起來,但神色還是淡淡的,冷峻的面容彷彿凝著一層霜,聲音也沒有絲毫的溫度,說道:「如此,屬下卻之不恭。」再未多言。
墨以藍一邊剝著橘子,眼睛抬也沒抬,彷彿閑聊般,問道:「巫山下的那座小城池,是不是辰王的封地?」
聽到墨以藍提起巫山,司徒予正心裡忽然一緊,隱隱不安,定了定心神,才答道:「是。」
墨以藍將剝好的橘子吃完,擦了擦手,倚靠在椅背上,以手支頤,說道:「去年,二叔去接我回來,途徑巫山山麓的一個小鎮,那個鎮,似乎是叫白草鎮?我印象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