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山河處處可植夢
第二天,讓牛二留下照應車馬行李,壯文他們三人步行,再次去前一天所到的各處察看。
先到昨天到的第一處,那地方地勢較高,給人一種清爽明朗的感覺,北面和東西兩面都是不太高的山峰,中間是約二三十畝大的較平整的荒地。東西兩邊山根下,都有一條活潑的細流汩汩地流淌,細細的浸潤著河床,河水清澈見底。錦文用風水先生得眼光四處望著。
「哥:這地方不錯,三面環山,前方開闊,能望出好遠,又有兩條河在前面相合。二水合一,正是二龍相交之義;地勢雖高,但三面環山減弱了西北風之勢,高而不寒,又有靠山之義。只是中間這地方不夠大,中間若要再大點,在這裡能蓋個大村莊。但西北角那地方蓋房一定要空開……」。
正說著,鐵鎖子叫了起來,「大叔,二叔,快來看,一個樹墩子,上面還有字!」
按村裡人的習慣,鐵鎖子平時就稱呼壯文和錦文大叔二叔,既沒叫老爺,也沒叫主人。福家畢竟是近幾年才富裕起來的農戶,雇幾個夥計幫助打理家中農活,也是近三四年的事。
他們兄弟二人急忙過去一看,只見土裡埋著一截經尺之圓木,高約一尺把半,頂端是比較光滑的斜面。上有「義合」兩個紅色大字,雖經風吹雨淋,字跡仍十分清晰。
「你們看,這地方有人來過,而且很慎重地栽個樁,還寫了字,可這『義合』是什麼意思呢?壯文不解地說問。
「我想,這『義合』肯定是給這地方起的名字,有人打過這地方的主意。錦文這樣分析。
「一定是有個叫『義合』的人,想先來佔住這個地方。鐵鎖子忙著說。
「這不像人名。」錦文不同意他的看法,「或者大火燒之前,這地方叫『義合村』,也說不定。咱們還是別處看看再說吧。」
「咱不管他是人名或地名,咱就叫他『義合村』。」福壯文笑著說。
他們邊走邊說閑話,又向東走五六里,來到昨天鴻雁領他們第四次停留的地方。這地方比那義合低了些。西面和北面的山都較高,他們剛才就是從西山上下來的。站在山上就看到了一塊比較大的平地,東南方一潭水,像鑲嵌著一塊鏡子,明麗而耀眼。
「哥:這地方很好,是塊風水寶地,平地也大,蓋一二百戶房子不成問題,只是地勢略低。你看怎樣?」錦文用手指著前方說。
「到了後半響早早就看不見陽婆了。西面這座大山,剪去了兩個時辰的白日時光。我覺得沒有剛才看的那『義合』好。」壯文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看那前面的土地有多少,任你開墾。咱可是莊戶人,咱那老家哪有這麼平整的一塊土地?」
兄弟倆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走到了平坦之處,他們說著話,鐵鎖子又喊他們:「快來!這兒也有一個樹樁,上面也有字。」
他們過去一看,可不是,跟『義合』那木樁一樣,上面也有兩個字,卻是「仁合。」
「兩個地方的木樁肯定是一個人栽的,可能和咱們一樣,也是選村址的。可不知後來他去了哪裡?錦文,不管怎麼說,咱那鴻雁隔山探海把咱們領出來,它不是領在一處,而是在四處停留盤旋和鳴叫,分明是讓咱們在這四處中挑選一處,這地方確實也不錯,但咱還是把那其餘兩處看完再說吧。」壯文說。
三個人回身翻山又向西北走,約走四五里,來到他們昨天第三次來的地方。
「也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鐵鎖子快看看有沒有木樁?」壯文笑著說。
「哥:看你左邊那是什麼?」錦文在後面喊,壯文一調頭,就看到自己身邊幾塊石頭旁,一個粗細和前兩處那木樁差不多的粗木樁,上面也有兩大字---「信合」。
「奇怪,為什麼我們所到之處都有寫字的木樁?」壯文皺著眉自言自語。
「不奇怪,這些地方都挺好,難道沒有人打它的主意?」錦文說。
「二叔,可是昨天咱們卻一個木樁也沒看到。」
「昨天怎能看到?咱們的眼都在看鴻雁,停的時間又短,你說是不是?」錦文反問鐵鎖子。
三個人一邊談論一邊展目觀望。
這裡四面一馬平川,平整的土地很多。既好耕種又好放牧,只是北面地勢略向下傾,這是美中不足。三個人觀望多時,錦文向西北一指說:「你們看,那兒有個村莊,離這裡大概也是四五里,看上去那裡也不錯,四周無山放眼無限。」
「鄰村像鄰居,閑暇有個地方走串,這村其實離咱們看過的這四處都不遠,咱們走吧,看看咱們那最後一處吧。」壯文催促他倆。
三人邊說邊拔腿向西南方向行進。已經是半后響了,早上帶的乾糧一直沒顧上吃。錦文說:「現在我是常(腸)家和杜(肚)家打架了,鐵鎖子,快把咱那背鍋子硬麵餅拿出來,咱邊走邊吃!」
鐵鎖子從背包口袋裡,取出一個又圓又大的徹酥硬麵餅來,因為在鍋里烙的,形同圓盤,故稱背鍋子,三人你掰一塊兒,我掰一塊兒,邊走邊吃。不知不覺,已來到昨天第二次來的地方,這裡和別處不同,東西兩面各有兩座南北走向的並不高的山,中間有一段較平整的開闊地。整體觀看,這塊地方也是南北走向的。給人的感覺不如前三處。他們邊轉邊看,向南走不到半里,發現東坡上一塊光滑的方形石頭,它的西面有兩個醒目的大字「六合.」
「這地方不怎麼樣,兩面有山,顯得不明朗,北面沒山沒遮沒擋,冬天北風穿山、正如過道風,我看這地方風強水弱——不好住。」壯文一邊四處觀察一邊說。
「哥說得很對,這地方給人感覺,是不如前三處,不過也有貴處,北面雖沒山,地勢卻高,整個地形北高南低,向北望去,那平地正好與東西兩山相平。你再細看,這東西兩山的山根下,各有一條由南至北直直的路,這種地形在風水學上叫『轎桿』。這裡可是出貴人的地方,也是一塊風水寶地哩。」錦文指著那山那路對壯文說。
壯文不再說什麼,畢竟弟弟整天研究這些,比自己在行,在這些問題上,自己得聽他的。
鴻雁領的四處地方都已看完。此時日近黃昏,站在塞外的山頂上觀看日落,別有一番新奇感。時已農曆三月中旬,山頭上小草已冒尖,春風吹開的土地的清香,各種植物乳芽的清香繞鼻而來。三個人雖然十分疲乏,但依然精神盎然談笑風生,二十多歲的鐵鎖子,活潑好動,一會兒跑到了前邊,一會兒爬上了高處,沒一陣安分。三個人一邊閑談,一邊觀賞野景,一邊往那花如浪客店返。待回去時已是掌燈時分,店掌柜熱情招呼洗漱吃喝,又問長問短,不離左右的伺候,使他們不知不覺對這地方,對這裡的人產生了感情,以致於有一種歸家的溫馨。只是在茶餘飯後,兄弟倆商討這看過的幾處地方,哪處安家立業更好,還拿不定主意,索性休息一兩天,理理思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