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09.27]
他沒想到她突然問這個,頓了下,耳根又泛起紅來,抿著唇鎮著臉:「我當時受傷是真的,只是頭一個想到你,所以當即就去找你了,後來…」
他難得猶豫,還是道:「其實沒幾天我傷好的就差不多了,又不想就這麼回去…所以想法子把自己傷弄的更重些。尋個由頭在你身邊多留幾日。」
難怪她當初總覺得他傷情老是反反覆復,她心像是乘了風,飄忽著上了雲端,她抬眼盯著他:「你既然有這個心思,為什麼不正經上門提親,做什麼用這麼多手段?」
他怔了下,還是沒有克制住表情,麵皮登時紅透了,彷彿做錯事兒一般,擰過頭不看她,低聲道:「你當初對我又是驚又是懼,外面客套疏遠,我若是直接上門提親,你難道不會以為我在逼親,為了拒我隨意找戶人家下嫁?」
他伸手搭在窗沿上,往外探出半個身子,聲音也顯得飄忽,反正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其他的也沒什麼開不了口的:「還有…我地想要親近你,卻又沒有正當的理由。」
重嵐沒想到他竟是這樣想的,微張了嘴,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他轉過身,兩潭秋水盈盈撞進她心坎里,轉折多情:「嵐嵐,我心悅你,你呢?」
重嵐幾乎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出門的,甚至忘了自己當時到底說的是什麼,恍恍惚惚地聽他說了句:「遊獵完了正好有個吉日,到時候我會請人上門來提親。」
她也忘了自己聽了這話是什麼反應,兩腿發軟地回了院子,正好這時候清歌和清雲上來迎她,見她神情恍惚,驚聲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重嵐在原處坐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錯開話頭,指頭戳著清雲額頭罵道:「死妮子,平日都白疼你了,今天也不說幫我攔著點。」
清歌沒說話,清雲笑嘻嘻的:「我這樣的都瞧得出來,晏大人一根手指頭都捨不得碰您,對您喜歡著呢,哪裡會對您真發火,您瞧瞧,這不是沒事兒嗎?」
重嵐臉上又開始發燒,不過她這幾日面上發燒的次數比這輩子都多,聽她說完狐疑道:「你又哪裡看出來他,他喜…」她說不出話來。
清雲笑嘻嘻地介面道:「這有什麼難的,晏大人對我們連個正眼都不給,要是被不小心碰了下,恨不得把衣裳脫下來扔地上。只有看見您兩隻眼睛都放光,還主動跟您說話,吃飯的時候幫您夾菜,幫您添茶倒水,老買些您喜歡吃的東西給您打牙祭。」
她想了想又補了句「對了,我還聽平安說,他每天晚上都站在院里看您這邊,看您這邊燈滅了他才肯睡下呢。」
她又是跺腳又是擊掌,連連感嘆:「晏大人多金貴的人兒啊,在您面前這般小意兒的,老一輩兒地說,這就是喜歡上您了。」
重嵐微怔,苦笑著喃喃道:「原來你們都瞧出來了,我竟是個傻的…」
清雲沒聽清她的感嘆,正要開口,就被清歌拽了一把,轉了話頭道:「重姑奶奶聽說您回來了,特地遣人來問候呢,你看要不要去鄭府回禮?」
要說清歌這丫頭真是貼心極了,重嵐心思現下是一團亂麻,出去散散心,找個人說說話也好,她一笑道:「你去幫我備幾樣禮吧,我去好好瞧瞧姑母,遊獵那日去的貴人應當不少,也得去問問她該注意的禮數。」
清歌點點頭,不過片刻就準備妥當了,扶著她上了馬車,直奔鄭府去了。
鄭家是人丁興旺,當初重家還沒敗落的時候,重姑母嫁了這家的嫡長子,這嫡長子鄭懷靜運道也好,前些日子又拔擢了四品官,因此重姑母在鄭氏一族裡頗有些體面。
重姑母見重嵐過來,驚喜笑道:「正閑著無聊呢,你幾個堂哥堂姐都不在府上,我還愁著無人說話呢,沒想到你就過來了。」
重嵐笑道:「皇上南巡,但凡有官職在身的都忙起來了,只有我一個閑著,所以覥顏來叨擾姑母了。」
重姑母攬了她到懷裡,說笑幾句,又問道:「你大伯母如何了?」
重嵐嘆口氣:「還是那樣,大伯又偏著妾室,由著王姨娘作踐她,幸好請了族長和族長夫人過來敲打他們,這些日子約莫能收斂點了。」
重姑母哼道:「你大伯還是這德行,你瞧著吧,那姓王的賤婢也定沒有好下場!」
重嵐搖了搖頭,正想請她說說遊獵時候要注意的事兒,就見暖閣的帘子被打開,一個大丫鬟匆匆忙忙跑了進來,躬身道:「大夫人,咱們家來客人了,老夫人讓您趕緊收拾收拾去前廳待客呢。」
重姑母眼底一沉,卻笑道:「你且等等,我穿好衣裳立即就去。」她使了個眼色過去,立刻有人給那大丫鬟塞了兩個銀錁子過去。
當年重家敗落之後,鄭老夫人左右瞧重姑母都不順眼,覺得這般破落戶配不上自家嫡長子,差點鬧到要出婦,幸好鄭老太爺和鄭家大爺都是明理的,重姑母又連著生下兩個兒子,鄭老夫人這才作罷,不過這些年也沒少受折騰。
重嵐知道她的難處,忙主動告辭道:「既然姑母有客要招待,那我就先回去了。」
重姑母攔住她道:「你才來不到一刻,這麼早走做什麼?」她說完又冷哼道:「客人來了好一陣兒了,怎麼早不叫我晚不叫我,偏偏等你來了才叫我,分明是故意尋歪呢。」
重嵐擺手苦笑,重姑母帶著她往出走:「跟我一起去,你是正經的客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重嵐被帶著去了正廳,原本鄭老夫人還笑容滿面,一看見長媳立刻神色冷淡,對著來客道:「我有兒媳卻跟沒有一樣,這麼大年紀了還得事事親力親為,來客了也不見幫著招待。」
重姑母絲毫不以為意,上前幾步親親熱熱地道:「娘不是說和老姐妹好久沒見了嗎,我尋思著你們肯定有許多體己話要說,所以特意來晚了些,沒想到誤了招待客人,倒是兒媳的罪過了。」她說完還笑著福身一禮,倒顯得鄭老夫人小氣了。
重嵐沒注意堂上,只是詫異地瞧著來客,竟然是晏老夫人和晏茹。
晏老夫人倒是沒認出重嵐來,神色如常地喝茶,晏茹還是老樣子,輕慢地撅噘嘴,低頭看著鞋尖的珍珠。
鄭老夫人聽完重姑母的話,面上一沉,又啜了口茶,轉去去和晏老夫人說話,也不給重嵐看座,就這麼把她和重姑母干晾著。
重姑母面上仍是笑吟吟的,招呼重嵐道:「還不快過來給我婆婆行禮。」她向鄭老夫人介紹道:「這是我那侄女,您前年還見過的。」
她說完也不管鄭老夫人表情如何,直接讓重嵐坐下:「我這個婆母最是慈藹的,你到了這兒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可千萬別拘謹了。」她又對著鄭老夫人笑道:「我這侄女膽子小,要是有禮數不周的地方,還望您多擔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