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五章[09.23]
怪不得連翹會跟自己說那麼一句不找邊際的話,前三奶奶死的還真不是那麼簡單,自己以後也要多加小心,很多事都是預料不來的,而且人心隔肚皮,黑的白的還是紅的,你根本不會知道。
現在最難過的應該是仲伯陽,自己的家人害死了自己的元配,連妻子都保護不了只會覺得自己是個懦夫。
「你……」五丫平日里最會的就是安慰,安慰別人,安慰自己,可是現在真是有些詞窮,不知說些什麼,仲伯陽搖了搖手,「沒事,早就料想到了,如今只不過是證實了而已,這事發生過一次,我不會讓他發生第二次,而且也不會就這樣算了。」
仲伯陽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卻有迅速消失,他拉過五丫的手,道:「你放心,我會好好護著你的。」
眼神中滿是堅定,被緊握的手好像突然傳來了力量一般,讓五丫心中一暖,「你也放心,我會好好護著自己,不讓你分心。」
男人的心思畢竟不能全放在後宅,況且后宅本就是女人的天下,自己都護不住自己,有什麼資格讓別人護著你。
仲伯陽微微頷首,嘴角笑了笑,然後道:「這世上不過就是這樣,即使是親人為了利益也會捅你一刀。」
五丫明白他說的話,那麼多味葯,一定不只是一個人下的,雖然只是推測但也八九不離十,不想讓三房生齣兒子的不過是大房和二房。
大房流過產不能再生育,二房一直沒動靜,但誰也不想讓三房在這時候漁翁得利,可是三房何時又想爭過什麼呢。
「不過是個世子之位,兄弟之間也要爭得頭破血流,那東西我從來就沒入過眼,如今看來,不想要也有人想著你會要,爭一爭倒是沒錯了。」仲伯陽有些自嘲,他不是不懂,只是一直以來不願意去懂,不是沒計謀,只是沒想過要用在自己兄弟身上,有些人去爭往往是被逼的,被冤枉的,最後不得已。
這次是五丫反握住仲伯陽的手,「你若想要,我便陪你去爭。」夫妻本是同林鳥,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離不開誰,也是最親密的夥伴。
「本不願爭,但也不願看見兄弟間互相猜忌,算計。」聽得出,仲伯陽是矛盾的,作為家裡最小的嫡子,哥哥們都是值得尊敬的,仲伯陽一直不願見到尊敬的哥哥最醜陋的那面,可是生在侯門的他不是早該習慣么。
沒上戰場時還會天真的想一想兄弟謙恭,上了戰場才知道,什麼叫做廝殺,這便是父親用現實教給他的,也是他這一生學會的最殘酷的事實。
五丫微微嘆了口氣,哪裡都是一樣,有人便有矛盾,有爭鬥,以前不過是姚家那樣的人家,姐妹間就跟鬥雞眼似的,如今到了侯府,明爭暗鬥愈演愈烈,若是到了皇宮呢,那歷史的殺父弒兄也可以解釋了吧。
「你若不願意要的東西不要為了任何人勉強,你若想要得到的,我願意跟你一起爭取,日子不就是這樣,若是沒有什麼目標,還真是有夠無趣。」
五丫理解仲伯陽的心情,但也希望他想好,很多事不能勉強,自己不喜歡的只為了別人而去要,得到了也不會珍惜。
人是為自己活得,不是為別人而活的,人生中已經有那麼多強加於你身上的東西,何必自己還要為了別人為難自己,給自己壓力。
仲伯陽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五丫,他一直沒有想過自己的小妻子還有這樣的作用,能讓衝動的自己停下來好好想一想,以前只覺得她會讓自己少操一些心,她懂得自保,懂得怎麼躲避禍端,懂得進退,能把一個家過得更堅固,只是沒想到自己還偏得一個寶。
仲伯陽不知道,其實他最像的不是父親,也不是母親,而是他的祖母,重視親情,重視家。
五丫收起兩張信,直接扔進火爐里,仲伯陽一動不動地看著那火爐中的火把信燒成灰燼,他以為五丫會看看第二封信,可她卻沒有。
「該燒的都燒了,沒什麼能影響你的判斷,要好好想想,問問自己的心到底是怎樣的,問問自己有些東西是不是你真的需要再下結論。」
這信也是五丫為自己燒的,不為什麼,只因為五丫知道,連翹的事情沒那麼簡單,至少不是恩人那麼簡單,燒了信自己也不會多想太多,很多事情都是這樣,越是仔細去想,越是鑽牛角尖走進誤區,越是心寬,越是活得更輕鬆。
京城的新年著實熱鬧,侯府的新年更是別有一般的味道,五丫穿著喜慶的衣裳,跟著祭祖,仲家的宗廟女子是不能進入的,但卻必須跟著觀禮,五丫倒是新奇,這種祭祖儀式,只怕只有歷史悠久的大家族才能見到。
五丫低頭站在宗廟外面,司儀高聲唱道,凈水,凈巾,準備亮燭上香,這是身為宗孫的仲大少爺走在中間,兩邊分別是仲二少爺和仲伯陽,五丫瞧了一眼自己婆婆的臉,黑了不老少,想必每當祭祖的時候她心裡多多少少都會憋屈吧,自己的兒子永遠站在別人的兩邊,自己就算是主母又怎樣呢?
五丫只有這時會感謝死去的三奶奶,感謝她沒有給自己留下一個這樣疼不了,又虐待不了的兒子給自己添堵。
司儀高唱:恭迎列祖列宗,仲大少爺一臉正經的點好香香點好,至門外把香朝外舞半圈,邊說:
「今黃道吉日吉時,我們凌渡里餘慶堂凌氏進行祭祖發譜儀式,恭請列祖列宗一同前來亨用肴饌果蔬,蒞臨發譜」,然後他捧香、仲伯陽和仲二少爺捧燭至祭台,再怎麼都是少爺也祭孫和陪祭孫的區別,不光看站的位子,連上香都只能捧著燭台。
一邊上燭,上香,嗩吶一邊吹響,仲大少爺朝四周轉了一圈,不知再展示什麼,五丫不懂,但卻仔細看著。
上燭時,仲大少爺雙手舉過頭頂,另兩位則是將蠟燭舉過頭頂,然後一起三叩拜,禮儀繁雜,同樣的動作做上好多遍,五丫瞧著眼都花。
到了下午,自然是早早就安排的戲班子,點摺子看戲,五丫向來討厭看戲,有名的不過那麼幾齣,翻來覆去的看,甚是無聊,五丫很難想通他們是怎麼把戲看完,還跟著戲里的人物哭笑,雖說人生如戲,但怎麼說生活也不是演戲。
一個戲子從幕後走到台前,咿咿呀呀的唱歌不停,樣子雖生得好,唱得卻尤其有失水準,仲老夫人當時便撂下臉子來,問道:「這是哪裡請來的戲班子,大過年的刺激老身的耳朵?」
說話的方向分明是沖著二奶奶的,平日里二奶奶雖然不會黑臉,但多少會有些尷尬,況且這種失誤她也很少出現,而今日她倒是笑呵呵的。
「祖母,這小戲子在京城有名的很,孫媳婦兒才請來的呢。」語氣中帶著微微委屈與撒嬌,然而老太太卻沒吃這套,硬是道:「這京城的紈絝子弟也不知怎麼了,都包上小戲子了,也不知這個生了張好面孔的是被哪家的公子哥養在外面了。」
瞧二奶奶得意一笑,五丫就覺得這事情沒那麼簡單,二奶奶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這件事更不會例外,只見老夫人身邊的大奶奶臉色就沒那麼坦然了,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看著戲台,但眼中卻透露著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