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任何代價她付得起
薄厲森眉心輕皺,對老太太對林落楚的形容有些不滿。
他一言不發,周身籠罩著一層冷冽的氣息,等著老太太繼續發作。
「嘭!」一聲巨響,一盞茶杯已經摔至他腳下。
薄老太太杵著拐杖顫巍巍地站起來,雙眼瞪著他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把你迷得神魂顛倒,連魂都丟了?」
薄厲森神情冷漠,犀利的目光對上老人深陷的兩眼,他身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前面微弱的幾盞燈照過來,讓他如神邸一般神秘,冷峻。
「奶奶既然清楚,就不該再自作主張!」他聲線冷硬,腿似生了根一樣,立在門口沒有絲毫要進去的打算,抑或隨時都準備走。
老太太被他氣得心口疼,扶著她的薄夫人季瀾清正在給她順氣,抬眼訓斥的掃了他一眼,不滿的蹙眉。
「厲森,怎麼跟奶奶說話呢?」
「你讓他說,我看他是想活活氣死我!」老太太杵著拐杖,一步步朝他走來,瘦小的老太太站在他跟前沒有多大威懾力,氣勢卻是十足十的。
「你想娶她過門?」
薄厲森立在那裡儼然如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像,似乎不等老太太徹底放下對林落楚的成見,他就沒打算心平氣和坐下來跟她好好談。
「那你就等著我哪天死了,否則,門兒都沒有!」
一盆冷水澆下,薄厲森心涼了大半,他死死咬著牙,面色陰鷙,眸光森冷。
拎著衣服轉身毫無留戀的走出大廳,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卻心存僥倖。他想著這麼堅強努力,溫婉可人的姑娘應該深得老人家的喜愛,可老太太對她的成見又豈止是一天兩天了。
老太太氣得臉色發白,隨手一揮,滿桌的瓷器玉器掃落在地。一雙波詭雲譎的眼睛看向屋外,臉上隱隱有了幾分怒氣。
她一回來就攪得所有人方寸大亂,不得安生,心裡更生了幾分對她的厭惡。規規矩矩待在美國當她的落魄小姐不好嗎?非要回來礙她的眼!
老太太深邃的眼內射出一抹寒光,盯著薄厲森離開的身影,握著拐杖的手倏地緊了幾分。
「媽!」薄夫人季瀾清不安的絞著手指,看到老太太眼中迫人的寒意,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明天你就去寒家,把他們的婚事定下來。」她眼角輕輕眯起,高深莫測地道:「那個落魄女的事我們也不能再這麼放任不管了,她想憑著李氏就坐穩林氏。飛上枝頭變鳳凰?哼!沒這麼容易!」
「明天會不會太趕?寒夫人因為厲森晚上沒露面的事還在氣頭上,估計……」
季瀾清小聲的嘀咕了兩聲,被老太太冷冽的目光一掃,立時便沒了聲音,只規矩的立在她身旁,像個受了氣不敢吭聲的小媳婦。
「她還想怎樣?我們薄氏肯跟她們結親還是看在奕歡外祖父的情面上,她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也敢在你面前擺譜!」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眼兒媳,冷哼一聲道:「早?你難道忘了當年的教訓?」
她的語調一變,變得譏諷狠厲起來。季瀾清聽到她那句『當年的教訓』,臉色驀地一白,不安的搓著手指,似乎瞬間就下定了決心,對她連連點頭。「是是是,我明天就去寒家!」
薄老太太滿意的閉了閉眼,拄著拐杖向二樓卧室走去,臉上仍然十分陰鬱,彷彿風雨欲來。
晚上凌晨一點半,一輛奢華的汽車在高速路上風馳電掣。男人坐在後座上穩如泰山,雙眼緊閉,昂貴的黑色西裝熨燙妥帖,被無邊的夜色包裹,顯得越發沉寂。
楚放從後視鏡里掃了他一眼,刀削斧鑿般英俊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但一想到他剛剛從薄宅出來時的表情,就知道不會好到哪裡去。
汽車駛下高速,停在一個寂靜偏僻的巷口。
楚放拔掉鑰匙下車耐心的等著,即便他雙目緊閉,巋然不動,他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是不可能睡著的。
靜默良久,男人白皙修長的手推開車門,一雙鋥亮的皮鞋和地面碰撞,發出「踏踏踏」的聲響。
這是西城一條僻靜的街市,巷口有幾處昏黃的路燈。大部分的店鋪都關門了,只有幾家二十四小時盈利的便利店還亮著燈虛掩著門。
薄厲森走了幾步停在當街一個便利店門口,眉目清冷,幽深的眼神似一汪潭水般深不可測。他定在哪裡,眼神透過哪個店鋪不知落在何處。
「boss,夜裡風涼,對您的身體不好,夫人和老太太也會擔心您。」楚放實在不忍心,看他站在風口挨凍。
「您看原來的店面已經搬走了,只剩一家新開的便利店……」
「你應該記住,你是我的人。」他薄唇輕啟,嗓音如簌簌的風一般寒涼,警告一般。
楚放怔了怔,他今天已經第二次違逆他的意思了,他知道已經碰到他的底線,只能默默退回去,沒敢再勸。
薄厲森單手插在西裝口袋裡,右手指間燃著一支煙。星星點點的火光,在風中顫慄。
沉默半晌后,面色如霜的男人終於挪動腳步,回到車上,一切彷彿又恢復了平靜。
這些年他一個人守護著這裡,還有他掌中的珍寶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