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班克的恐懼
在城堡的中庭中，遠離雕塑群的牆角，有一座還沒有完全坍塌的棚屋，似乎是曾經城堡鐵匠的住所。
打鐵用的火爐已經完全損壞，幾乎看不出原形，不過用來做個現成的火堆架到是足夠。
屋子裡唯一還算完整的就是用石頭壘成的床，上面還有布帛皮毛腐爛的殘渣，顯然它們的擁有者並沒有帶走它們。
至於說其他傢具？抱歉，作為貴族的家僕，如果主人不是特別有錢的話，那麼城堡中財富應該全都被領主用來裝點所謂的體面奢華生活了，城堡內其他人的開支一定會十分拮据。
當班克用撿來的枯樹枝生起了火，火焰的溫度驅散了四周的寒意，但盤桓在心頭的陰影卻始終消弭不去。
「剛才我看到了幾個火堆殘渣，應該是之前僱主帶著城衛兵來這裡時留下的。碉樓的大門是半掩著，火把的光太弱，看不清裡面的情況……我沒敢進去。」
班克作為優秀的弩手，眼神自然極好，夜裡視物也沒有問題，剛才撿樹枝的時候順便觀察了下周圍，情況似乎沒有想象那麼嚇人，但是在剛進入的時候，出於安全考慮，所有兩人一合計，決定還是先在城堡中庭找間屋子熬到天亮再說。
碉樓作為城堡主人一家生活的地方，位於整個城堡的中央，背靠一面最高的城牆，從空中往下看就是靠在臨近懸崖的一遍，視野開闊，想必每天的風景也相當不錯，面積也相當的大，佔了整個中庭近四分之一的面積。
整個城堡由於位於懸崖之上，佔地範圍並不廣闊，只有一個中庭，四方形四座塔樓，還有兩座瞭望塔與碉樓一體，高聳於碉樓最頂端。而四周除了這些青銅雕塑有些怪異外，並沒有什麼異常出現，那麼顯然，一切的根源一定在碉樓之內。
夜晚進入，光線不足，而且碉樓內作為領主生活的地方，房間眾多，地形就顯得狹小，不利於班克發揮，出於謹慎考慮，此時已不宜再做探索。
把棚屋的木門堵好，並放下木樁抵住，迪恩才在火堆旁坐下，拿出乾麵包，邊喝水邊啃起來。
班克小心的給自己的愛弩松弦，並擦拭上油。
看著忙著的班克，迪恩不由的停下了嘴巴，咽下口中的食物。
「你以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迪恩有些不確定道，畢竟班克在勸迪恩留下時候那嚴肅的表情與平時真的大相庭徑，而且還是在遇到這麼怪異的事情的情況下，他還堅持不在夜晚穿梭深山，
在第一次合作的時候，兩人曾因為追擊一個逃跑的盜匪而深入一片山林，後來那個盜匪進入了一個洞穴，兩人才到門口就聽到一聲慘叫，和一聲沉悶的低吼。從小在山林中摸打滾爬相當長時間的迪恩竟然聽不出來是屬於什麼野獸，但是班克一聽立馬拉著迪恩就跑，說沒想到在離人煙這麼近的地方居然有這種恐怖怪物出現。
後來班克解釋說，在深山老林之中，罕有人煙的地方，生存著一些不常見的怪物，它們區別於兇猛的野獸，更加兇殘和血腥，行動更加迅疾，人類可以憑藉武器和陷阱擊敗野獸，但是在山林中遇到它們卻完全沒有用，因為尋常的武器對於它們根本無法造成傷害。
但是當迪恩繼續追問的時候，班克卻也說不出所以然，畢竟班克也沒有直接面對過他口中的關於怪物，只是在軍隊中的時候，道聽途說了一些，起碼迪恩是這麼認為的。
班克擦拭重弩的手一頓，僵住了片刻，等到再次有動作的時候，迪恩敏銳的發現班克的呼吸有些輕微的急促。
班克放下手中的東西，拿起身邊的羊皮水袋，猛的朝口中灌了一口。
「不錯，都是真的，其實也難怪你不信，真的太罕見了，我確實也沒有親眼見過。」
班克顯的有些無奈。
「我出生羅多克山區，在去北方輪換戍守的時候，就已經在南方當了不少年兵了，作為一個老兵，當然在軍隊里人脈就廣了，常有些富商或者小貴族找上門來，請我們幫忙做些事情，當然不是那種明著違反帝國法令的事。」
「那一次，我們是替一個小貴族去他家族在深山裡的村莊領地收稅，因為那裡非常偏僻，而且山民又彪悍，小貴族的手下並不多，於是就僱用我們帶著他的人一起去那裡，我們可以得到十分之一的稅收作為獎賞，那可是一個山村一年的收入，就算不是第納爾，野獸皮毛，山參藥材什麼的也非常值錢，我們一行三十個人，全都是全副武裝，雖然為了趕路沒有帶一些堅固重傢伙，但是尋常人數是我們兩倍的山賊盜匪也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班克的眼神有些散亂，似乎陷入了回憶。
「我們從傑爾喀拉出發，那是一個南方的大城市，沿著巴甫倫河往上遊走，當時趕了好幾天的路，大概到了一個叫魯迪的小村鎮，人口不多，但是在軍事地圖上我們都聽長官描述過這個地方，因為位於巴甫倫河的源頭普，直接控制著整個傑爾喀拉地區的主要水源，所以長期在那裡也駐紮著一個小隊。」
「由於位置深入深山的關係，又靠近出入大山的道路，商旅到是不少，但是當越過魯迪鎮，人煙突然變得極為稀少了。」
班克隨手拿起一根枯枝，丟進火堆，火焰燃燒發出噼啪的聲音。
「那個小貴族擁有的小村子還要再往山裡去，經過數天趕路的我們想要在魯迪鎮里休息下，不過屬於那位貴族的手下中有幾個人想要快些抵達，顯然想要晚上做點啥……於是我們就商量了下，兵分兩路，一部分人先跟著去村子，剩下的人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趕路。可是……」
班克的停頓，讓迪恩來了精神，很明顯說了這麼多，重點來了。
「我是留下休息的人之一，一共三十人，十五人連夜出發，十五人留下，當第二天上午我們趕到目標村子的時候，讓我們驚詫的事情發生了，沒有人！」
班克的最後三個字是用一種強調的語氣說出的。
「什麼沒有人，村莊？」
迪恩追問。
「都是。」
班克的語氣低沉。
「村莊里沒有人，無論是村民還是我們昨晚應該趕到的人，都不見了，只有一個空蕩蕩的死寂村子。」
「當我們四散開來搜索后才在里村子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上，幾間連著的小屋裡，發現了幾個已經餓的奄奄一息，而且幾乎瘋掉的村民。」
「好不容易，我們讓其中一個人稍微回復了理智，卻才知道，他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躲在屋子裡根本不敢出去。」
「從十幾天前開始，就出現了一個怪物，只在深夜出沒，沒人見過是什麼樣，往往只聽到人的一聲慘叫，那個人就不見了，可是房屋沒有任何的破損，只有有時候門會自己打開，有一些村民逃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剩下的都是不敢逃跑，怕在密林里遭遇怪物的。」
「只不過恐懼仍然在發生，最後一直到幾天前突然停下，也只剩下這麼幾個人，躲在獵人小屋中瑟瑟發抖，吃光了所有的食物。」
「然後呢？」迪恩迫不及待的追問。
班克看了眼迪恩，繼續說道。
「然後我們決定擴大搜索範圍，在附近繼續找找，卻一無所獲，無奈只能帶上還活著的幾個村民返回，這是僅剩的幾個小貴族手下要求的，因為要向他們的領主做證明。」
「可是在剛離開村子沒有多遠的路，就聽到了連續幾聲可怕壓抑的低吼聲，從來沒有聽過，也認不出是什麼野獸的叫聲，當是幾個倖存村民突然驚恐拚命掙扎的反應讓我們覺得有必要去看看。」
班克的聲音中開始出現了顫音。
「我們是在河邊發現他們的，一整片河灘被染成了深紅色，見到的時候我們全都驚呆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整整一支精銳的十五人小隊，除了沒有全金屬的鎧甲護具，重弩、弓箭、盾牌、大刀、長矛他們一樣不缺，可是最終找到的能稱得上完整的，只有一個被啃食剩下半隻的胳膊，和不知道是誰的一整條大腿，所有武器都成了碎片，還有遍布河灘的紅色肉泥碎骨。」
講到這，班克聲音中的顫抖已經非常明顯。
「他們是被活吃了，鮮血噴洒的到處都是，只有人活著的時候割開脖子才能撒成那樣。所有的骨頭和肉塊上都有可怕的牙印，該死的連武器的碎片上都有，我們後來把武器拼了拼，十五人一個都沒有逃掉。」
「真見鬼，如果是那個低吼聲音的主人乾的，那我們曾經離它是有多近，我不怕因為戰鬥被殺死，但是活活被吃掉，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也許是它吃飽了，所以放過了我們？」
班克最後的話語，幾乎是用低吼喊出的。
「我或許知道你遇到的是什麼。」
一道如百雀羚鳥般婉轉清脆的動聽女聲，突然在屋子裡響起。
若是平時或許沒什麼，但是現在在哪？現在兩人在幹什麼？只一瞬間，迪恩和班克就從美妙的聲音中清醒過來，一股涼氣直衝腦頂，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