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第247章 你必須活著
她明知這些話會惹怒他,可她就是故意要說。
「死女人,你以為我會怕陽明山莊?」崔墨耀冷凝著臉瞪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你不怕?」傅雅軒從懷裡掏出太后賜宇的金牌,冷笑:「我早料到你不怕,太后賜的金牌在此,見金牌如見太后。」
崔墨耀愕然,很無辜很傷情地看著她,真沒想到母後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賜給她。
傅雅軒受不了他的眼光,轉過身去冷冷地說:「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怕再看他一眼,就會忍不住哭,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他,忍不住求他不要走……
她的話讓他的心微微酸了一下,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腳步似有千斤重。
痛苦地坐在地上,半天沒開腔的韻兒終於開腔了:「小姐,那些強盜好可怕……」說著嚶嚶地哭起來,暗中向崔墨耀擠了一下眼。
「雅軒,這裡走到前面的小鎮還有幾里路,讓我陪你去吧。你們兩個女孩子走荒山野嶺很危險的。」崔墨耀軟聲哄著,一顆心早被她的話化為一池水。
「小姐……」韻兒軟聲哀求。
傅雅軒不看他,只是俯身扶起韻兒:「韻兒,有小姐在,不會有事的,我們走吧。」
崔墨耀勾起一抹微笑,緩緩地跟了上去。
初冬,南方沒有雪,卻是冷入心扉。
傅雅軒坐在客棧的窗邊,望著下面大街的人來人往,心裡沉重且疲憊。
想到這個時宮充滿了勾心鬥角,你爭我奪,想要生存下來,所需要的是比平常人更仔細的觀察力,以及善於應變的聰明智能。
她真的覺得力不從心了,就在剛才,如果崔墨耀沒有出現,後果會怎麼樣,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臨陣脫逃,無論如何,她得為太后完成這個心愿,這樣才能證明,她曾經來過這個時空。
在韻兒的服侍下,她褪去男裝,換上女裝,她秀致的臉蛋上勾著淺而淡然的微笑,時而閉上雙眸,聆聽著街上各種的叫賣吆喝。
人是一種貪心卻又容易知足的動物,只抱著一點點甜蜜的回憶,就可以渡過餘生……她從來就不想要太多,只要一點點關愛就行了呀!
就在她出神之際,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招惹了她迷濛的眼光,她受到驚嚇似地跳了起來,隨即而來的是更大的震撼。
「雅軒。」崔墨耀緩緩步近她,帶著溫柔的笑容。
傅雅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美眸,蒼白的小臉顯得有些無措,他也會笑,天是不是要下紅雨了。
她斂起眼眸,又瞥了他一眼:「這裡已經不是荒山野嶺了,你怎麼還不走?」
「是母后讓我來的,她讓我一步都不離開地貼身保護你。」溫柔似水地執起她青蔥玉手。
「不需要!」傅雅軒心慌意亂地抽回柔荑。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再也不離開你。」
她不敢相信自己究竟聽見了什麼,這真的是夢,是吧!否則他絕對不會向她這麼說的!
「雅軒,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跟我說分開。」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輕輕地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想要她感受到,他的心,為她而跳動。
「放開你的臟手。」傅雅軒抽回自己的手,轉身離開。
「你說什麼?」他伸手握住了她纖白的柔荑,冷冷地注視著她。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而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不值得你在我身上花心機。我要歇息了,王爺請回吧。」她別過臉去。
「很好,你還有一點自知之明。」一絲怒意往他的心底揚起煙硝,他大手揪住了她柔細的髮絲,霸道地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
「別拿你碰過別人的手來碰我!」她冷冷看著他,眼中又浮起那種寒冷的疏離,鄙夷地說著,嫌惡地揮去了他的大手。
這句話便如一把刀,生生的劈入他心頭,她嫌他!她嫌他臟!
「我臟?那我也讓你臟一回。」崔墨耀唇畔揚起一抹譎玩的笑容。
曾經,她在同學面前自豪地說過,她要的男人,一定要對她忠心,只可以要她一個,如果她的男人背叛了她,她一定會廢了他。她說過的,可是她做不到。
崔墨耀震懾住了,一串又一串的淚珠子從杏眸滾落,弄濕了他的手,也震撼了他的心。
「我從來不在乎被人恨,特別是女人。」他笑挑起眉。
「殺了我,崔墨耀!」她雙眸炯亮,閃爍著兩簇惱怒的火焰,直勾勾地瞅著他玩世不恭的邪惡俊臉,恨不能撕去他那張佯裝的嘻笑面具。
「我捨不得讓你死,你長得太美了,美得讓我怎麼看都不夠。」大手輕撫著如絲綢般的黑髮,嗅著她身上飄來的清香,滿足地放鬆了身子。
「那何文頌呢?」她反而冷靜了,她以含淚的美眸期盼地注視著他。
「為什麼你永遠都學不乖?」他笑覷著她羞慚的反應,低聲細語之間。
就當被鬼砸了,無關愛恨。
「我恨你……」她狂肆地笑著,如一朵帶血的玫瑰飄蕩在風中……
當一切歸於平靜的時候,傅雅軒重重的喘息著,被崔墨耀霸道的摟在懷,瘋狂過去就是難耐的平靜,神智漸漸恢復,傅雅軒感覺自己的心一點點回歸,狠狠地推開崔墨耀。
她穿起衣服推開門,外面下起了冷雨,冬雷陣陣,她迅速蹲下身子,皺著眉捂住了耳朵。
「外面冷……」崔墨耀一把將她拉入懷裡,深邃的眸子眯起。
可傅雅軒回頭看了他一眼,猛地推開他,深吸了一口氣,迎著冷雨開門而去。
崔墨耀的心頓時如沉入死海:「外面下著那麼冷的雨,她就這樣出去了,原來我在她心裡比雷雨更可怕。」
驀然一驚,什麼時候,他已經開始顧慮她的感受?什麼時候,她在他心裡佔據了一席之地?
他的手掌驟然使力,手裡的杯子奇迹般裂開,插入他的手中,他渾然不覺得痛,任由鮮血直淌……
一一一一一
大雨滂沱,加上天色已昏暗,睜大眼睛都看不清十指。讓雨聲淹沒她凄厲的哭聲,讓雨水溶化她溫熱的淚滴。
她身上的衣服凌亂不堪,大雨不停地打在她身上,將她淋得狼狽不堪,赤裸的雪足踩在泥濘上。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無力地癱軟在泥地上,她髒得像個乞丐,一點都沒有了平時的驕傲。
雨聲,掩去她痛苦的低喃,偌大的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她一個人。
韻兒拿著雨傘在大雨中找了半個時辰,才在大坑坑窪窪的泥濘里找到傅雅軒,當時她昏迷過去了,任憑韻兒怎麼也叫不醒她。
崔墨耀心裡忽然泛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大步衝進雨中,看見傅雅軒柔弱的纖細身子倒在泥水裡,一頭柔細的髮絲流泄而下,半掩住她蒼白的小臉。
他飛快把她抱回房間,輕放在床上,大掌捧住她漸漸失去溫度的嫩頰,胸口有一瞬間疼痛得就像碎裂般難過。
「雅軒,軒兒,你醒醒……」
這時候的傅雅軒只覺得好痛苦,她感覺頭好昏、身體好沉,絲毫不能動彈,她好想就此沉沉睡去,再也不要醒來。
「傅雅軒,你給我振作一點,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崔墨耀牢牢地擁住了她,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暖和逐漸冰涼的她,大掌握住了她纖嫩的小手,將自己身上的內力源源不絕地傳送給她。
只要能夠維持住她最後一絲余息,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為什麼要在她耳邊大吼大叫呢?她只不過是想要好好睡一覺而已,她只不過是累得不能動彈而已啊!
她真的好累,再也堅持不下去……她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她真的活夠了,受夠了,多活一刻,只會多痛苦一刻。
她不要……她不要睜開眼睛,一旦清醒,這個冰冷的世界,她要怎麼裝出堅強活下去?
「軒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吧!」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他當時為什麼那樣對她,為什麼要把她傷得那麼深?
他突然一拳狠狠捶在牆面上,牆磚咔喀一聲裂開微小的細紋,血順著拳頭往下滴。他並不覺得痛,因為身體里有另一個地方,更椎心刺骨的疼痛著。
他不想這樣的……他根本就不想這樣傷害她,卻還是把她傷得那麼深……
窗紙終於漸漸發白,長夜漸漸過去。
東方的天邊透出了一絲黎明的曙光,雖然殿內擺放了足夠溫暖的火爐,但空氣中依舊沁著一絲清晨的涼意。
一整夜,崔墨耀都坐在傅雅軒的床邊,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昏迷不醒的她。
她看起來好蒼白,柔嫩的肌膚看起來幾乎呈現透明的狀態,彷彿隨時都可能從他的面前消失……
不,他不會讓她走的。
好不容易,他才找到了一個人可以陪伴他……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決定要她,不計任何代價,就算她會恨他,他都不想對她放手!
一會兒昏睡,一會兒清醒,這種情況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傅雅軒根本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清醒的,或者自己根本就不曾清醒過。
她的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有時沉如千斤重,有時候卻又輕得像是會隨風飄走,身不由己的感覺好痛苦。
老天,快點把她帶走吧,帶離這個世界!
天色亮起來,韻兒終於找到大夫,大夫為傅雅軒診治過,開了葯,並囑咐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幽幽醒來,她感覺清醒多了,勉強可以撐起虛弱的身子,定睛看清楚四周。
崔墨耀趴在床邊睡著了,他的容顏憔悴不復意氣風發,整個人就像一朵枯萎的花,少了生氣。
傅雅軒輕輕地掀開被子,拿起床頭的披風披在身上,攝手攝腳地下床……
「你要去哪裡?」他伸臂將她摟入懷裡。
「放開我,不要碰我!」她掙脫他的箝制,就像一隻刺蠍豎起了全身戒備,令人難以接近。
面對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崔墨耀冷怒地眯起黑眸,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太容易被她惹火了,連忙放開她,堵在門口神情緊張地說:「你在生病,好好躺著。」
「讓我走!」
「休想。你最好聽我的話把身子養好,否則我不敢保證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他冷靜地直揪她倔強的美眸。
傅雅軒閉上眼睛,認命地說:「你殺了我吧。」
「你不會死。」
「我求你,別對我那麼殘忍,我不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活著,在紅塵里苦苦掙扎……等自己的丈夫選牌子召幸……我不要!」
一想到過往的種種,傅雅軒就忍不住悲從中來,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滑落雙頰。
見到她的淚水,他整顆心都軟了,柔聲說:「我以後都不會再勉強你,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別使性子。」
「我不要。」她激動地哭叫,揚起縴手摑了他一巴掌。
瞬間,鮮明的掌印浮現在他的臉頰上,傅雅軒愣愣地看著他臉頰上的紅印,淚眼迷離:「為什麼不殺了我?我說過的,我恨你!你今天不殺我,總有一天我會殺你。」
聽完她近乎嘶喊的恨語,崔墨耀揚唇一笑,淡然地聳聳肩,似乎並不是很在意她要花那麼多力氣來恨他。
「激將法對我沒用,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會讓你死。」
傅雅軒頓時崩潰了,她無助地哭喊出聲:「我救過你,你也救過你,我們算是扯平了,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放過我?你已經有了新王妃,何必來管我的生死?」
崔墨耀斂眸冷冷地瞅著激動嘶吼的她,無動於衷地回道:「你必須活著。你要恨也好,要怨也罷,你就是必須活著!」
她美眸圓睜,愣愣地瞪著他冷絕的臉龐,豆大的淚珠凝在眼眶,無言地訴說著她此刻內心的脆弱茫然,卻又對他如此深惡痛絕!
她虛弱的身子晃了一晃,只覺得頭重腳輕,崔墨耀飛身過去扶住她,將她摟上床,眯眸喝道:「好好躺著,不許亂動,再動我將你吊在城門上。」
傅雅軒噤若寒蟬,神情看起來卻是好悲傷,我見猶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