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好!」李嬤嬤咬死便絕對不會鬆口,「來人,掌手!」
一聲令下,一旁的小廝連忙上前,舉著一尺的竹板對準琴瑟的手敲打起來。
這是毛竹,打人最為錐心,「啪!」,一聲兩聲,後頭站著的舞姬無不戰戰兢兢,唯恐殃及池魚。
一席板子打完,琴瑟臉色蒼白,手掌心參出血跡,卻也咬著后槽牙堅挺著。
李嬤嬤心下的怒氣消散去大半,便讓琴瑟歸隊,別了,仍不忘訓斥其幾聲,這才分了住宿的地方。
「你好,我是知願,我們同屋…以後請多多關照。」
琴瑟正低頭收拾床鋪,便聽見一旁有女子說話,遂回首望去,女子病嬌態,柔柔弱弱卻可顧盼生輝,盈盈一笑,惹人憐惜。
長公主府招的舞姬皆是萬里挑一,遂能夠入長公主府的寥寥無幾,單是琴瑟這一批也不過十人,因此住宿便要寬敞的多,兩人一屋。
琴瑟揚起了笑容,招呼道:「琴瑟,琴瑟和鳴的琴瑟。」
知願淺笑,從袖子中拿出一瓷瓶,「這是傷葯,我從老家帶來的,你別嫌棄…」
琴瑟看著遞過來的瓷瓶,猶豫片刻,婉拒道:「不必,我自己帶了,多謝你的好意。」
「你自己帶了?」知願滿懷失落的呢喃,咬著薄唇,「這傷葯真的很好…你莫不是也瞧不起我?我知道我是小縣城來的…可是這個傷葯真的很好…是我家自己弄的…」
三言兩語琴瑟略有動容,念著以後的同屋之誼,不宜鬧僵,於自己而言百害無一益,便伸手收下。
「那多謝了。」
知願歡喜的應著。
「琴瑟,長安人氏。」
「知願,徐州畔河人氏。」
「畔河?」
「嗯…雖然是個小地方,卻是特別的好看…」
「若是以後有空,定要去瞧瞧。」
「好。」
次日,許御因著何謹言百般糾纏來的比眾舞姬都要晚一些。
「琴瑟姐姐…你瞧那個可是他們說的新來教授我們琴技的先生?」知願小心翼翼扯扯琴瑟衣袖說道。
琴瑟順著知願指去的方向瞧去,眸子藏了一份陰晦的喜色,面無表情的說:「應該就是了。」
知願少女懷春般的呢喃自語:「長的好生的俊朗,琴瑟姐姐,我聽旁人說,這教琴的先生是長公主的侄兒,很受長公主疼愛,以前是從軍的,也是個少將軍,如今回來便住在長公主府上,彈琴作畫。」
「從軍?」琴瑟微驚,「看他弱不禁風的模樣,不像是從軍的阿。」
知願輕笑,「琴瑟姐姐,哪有你說的那般,只是有些單薄而已,算不上弱不禁風。聽說他天生身子骨不好,但是武功高強,也立下過戰功呢!」
「是嗎?」琴瑟微挑眉,「那可真是不能以貌取人,對了,他旁邊那一位像極了登徒浪子的是誰?」
「噓!」知願一驚,手指頂住薄唇,環顧一圈后小聲道:「琴瑟姐姐,禍從口出。」
知願這一動作,嚇得琴瑟連忙噤聲,片刻后,才小聲詢問:「是誰阿?有何說不得的?」
知願解釋道:「那個是長公主府的侍衛。」
琴瑟皺皺眉頭,「一個侍衛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知願扯了一下琴瑟的衣袖,「即使是侍衛,也不是普通的侍衛。聽說那個侍衛原先是內侍郎的公子,而且還是獨生子,受寵的很,可惜阿…」
「可惜什麼?」琴瑟連忙問道。
知願嘆息一聲,「可惜那公子未到弱冠的年紀,內侍郎便被滿門抄斬,內侍郎與長公主交好,長公主費了好生的力氣才救下這唯一的獨生子,在府中留作了侍衛。」
「滿門抄斬?」琴瑟心口痛了一下,「竟然還有這般的故事?」
知願嘆了口氣,「也是命慘的人。」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知願反問:「今日早上都傳遍了,琴瑟姐姐不知道嗎?」
琴瑟搖頭,「今日未出門榻,竟然錯過了。」
「無妨,知願說給姐姐聽。」隨後,揚起一抹令人憐惜的笑容。
琴瑟莞爾,伸手捏捏知願的臉頰,餘光撇到門口處,渾身一僵,連忙推推知願,「李嬤嬤來了,快些坐好。」
知願聞聲亦是一驚,幾乎同一時間,本有些竊竊私語的內堂瞬間安靜下來,都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
前頭的兩人倒是不知情,何謹言扯著許御的衣袖,一雙滿是秋波的桃花眼在眾舞姬身上流連忘返,「到底是哪一個啊?小爺我怎麼瞧不見?你說,你到底是不是騙小爺我?」
許御被其折騰的不耐煩,要知便不告與他了,抬眸,簡單的環顧一圈,便定格在一人身上,「就是那個…」
「哪個?哪個?」何謹言興奮極了。
許御皺眉,「言兄為何這般興奮?」
何謹言笑道:「鐵樹開花,你說興不興奮?」
「兩位公子,什麼鐵樹開花?」
背後傳來一聲音,冷嗦嗦的,何謹言不由打了個寒顫,背後發涼。戳戳許御,「御兄,你有沒有聽見嬤嬤的聲音?」
正準備撫琴的許御聞言抬頭,大吃一驚,連忙起身,拱手道:「嬤嬤。」
「嬤嬤…」何謹言聲音止不住的哆嗦,戰戰兢兢轉過身去,低頭拱手道:「嬤嬤。」
李嬤嬤回禮道:「兩位公子安好。」
禮畢,李嬤嬤緊盯著何謹言,「何公子怎麼在這?」
「我怎麼在這?」何謹言重複一遍,目光躲閃,想了半天,戳戳許御,「御兄,我為何在這?」
眨巴眨巴眼睛,許御心神領會,「嬤嬤,是我讓言兄隨我前來。」
「何公子何時通曉音律了?既不通曉音律,來自做甚?」李嬤嬤追問。
何謹言背後一片濕漉,正盤算著,卻聽許御回道:「言兄想要學習瑤琴,所以一同前來。」
「是!是,嬤嬤,我想學瑤琴,也好替嬤嬤分憂。」何謹言連聲應下。
李嬤嬤嫌棄的撇了何謹言一眼,「你不添亂就好,分憂就不必了。」
「嬤嬤說的是哪裡的話?」何謹言一個箭步上前,攬著李嬤嬤的手臂,撒嬌道:「謹言是誠心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