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偶遇
顧安歌把府邸的匾額光明正大的掛上了納蘭二字,對外的消息也沒有怎麼遮掩,所以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納蘭山莊的梵音公子最近這段時間來了京城小住。梵音公子醫術高超,心地善良,所以一時之間,納蘭府里天天人來人往,雖說,納蘭公子有規矩,不給朝堂中人治病,但是,這世上也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情,說不準什麼時候自己提出的代價就讓梵音公子心動了,倒時候不就是什麼事都好辦了嗎。
所以,咱們的梵音公子每天都在相當無奈的接待那些上門拜訪的人。
「公子,這是我們殿下讓屬下送給公子的禮物,還請公子笑納。」一個侍衛打扮的青年男子站在大廳里,恭敬的說。他的身後有兩個小廝捧著兩個錦盒,錦盒裡面分別裝著一株雪蓮和一盒夜明珠。
「多謝太子殿下了,但是無功不受祿,納蘭梵音只是來京城小住一段時間散散心,實在受不起殿下的禮物。」顧安歌一身青衣,淺棕色的眸子里彷彿盈滿了溫和的善意,倒真的像是個偏偏佳公子,溫和少年郎,當真擔得起江湖私下稱呼的一句神仙公子了。
「這…殿下吩咐了,還請公子不要為難我等。」站著的人一臉的為難,他們家殿下的身體一直不好,若是能夠跟梵音公子交好,以後說不定能夠改善一些。
「納蘭只是一介江湖散人,從來不跟朝堂中人打交道,恐怕是要辜負殿下的好意了。來人,送客!」顧安歌雖然臉上依然帶笑,但是眉頭卻狠狠地皺起了好幾回,很明顯是已經很不耐煩了。
「這…唉…那打擾公子了,在下就先告辭了。」來人看到顧安歌這麼決絕的樣子,顯然也是沒有辦法了,畢竟顧安歌的話都已經說的這麼直白了。只能帶著人告退了,就算不能交好,也千萬不能交惡不是嘛。
等到太子殿下的人剛走,門房又來稟報說是三皇子殿下派人來拜訪了。
顧安歌也只能又皺著眉好生應付了一番。
等到三皇子的人走了之後,顧越笑嘻嘻的走了過來,看見顧安歌一疲憊的樣子,不由得笑的更歡快了,「主子你這是怎麼了。」
「阿越,以後這些人情往來我真的不想應付了,笑得公子我臉都僵了。」顧安歌一見顧越,連忙抱怨,「以後要是還有人上門,你就負責接待,本公子不幹了。」
「哦?主子說的是真的?」顧越挑了挑眉。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簡直就不是人乾的。」顧安歌連連點頭。
「好吧,那剛剛門房稟報說是並肩王府派人上門了,主子您也不見?」
「嗯?並肩王府,墨無殤有什麼事要交代嗎,你把人帶進來,我見見。」顧安歌一聽,連忙坐直了身子。
「主子,你不是說以後這些應酬都交給我的嗎,怎麼一聽是並肩王府的人就變得這麼快。」顧越聞言挑了挑眉,調侃道。
「阿越~你皮癢了是吧!」顧安歌盯著顧越,忽而一笑,露出了一口的小白牙。是不是最近對這些傢伙太好了,一個兩個的都皮起來了。
「別,主子我錯了,我這就去給你叫人。」顧越看見顧安歌那陰惻惻的笑容,身子一抖,連忙求饒。
很快,顧越就帶著坤土走了進來。
「見過公子。」坤土木著一張臉,恭敬行禮。坤土的年齡比離火還要小一些,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偏偏養成了一張冰塊臉,看上去反而比跳脫的離火成熟了不少。
「嗯,怎麼過來了,是你家王爺有什麼事要交代嗎?」顧安歌揮了揮手,示意他免禮。
「王爺說,現在京城的各方勢力都在上門拜訪公子,如果他不跟個風的話,怕是會引起宮裡那位的警覺,還有就是,府里有人送上來了一株藥材,王爺讓屬下帶來給公子看看。」坤土打開手裡的玉盒,露出了裡面一朵似玉非玉的白花,還伴著一股香甜的氣味,聞到的人都不由的有些恍惚。
「拿過來我看看,說不定你們王爺這次倒是真的給我送來了一個不錯的東西呢。」顧安歌看到坤土手裡的藥材,眼睛亮了亮。
坤土恭敬的把東西送到顧安歌面前的小几上面,然後退回了原位和顧越站在了一起。
「坐吧,站著不累啊。」顧安歌見著他那副拘謹的樣子,不由的有些頭疼。
坤土有些僵硬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倒是顧越笑嘻嘻的拉著他在下面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了。顧安歌對自己身邊的這幾個一起長大的人一向寬和,所以這幾個傢伙在私底下跟她相處的時候倒是多了幾分隨意。
「回去告訴你們家王爺,這東西我收下了,多謝他了。」顧安歌檢查了一下面前的藥材,臉上的笑意更是明顯。
「是。」坤土應道。
「主子,這是什麼東西啊,你那麼高興。」顧越見顧安歌臉上的喜意,不由的多了幾分好奇。
顧安歌把玉盒蓋上,不由自主的摩挲著,「誰讓當初師父要教你醫術的時候你不好好學,居然連這玉珏草都不認識。」
「玉珏草?」顧越皺了皺眉,似乎是在努力回想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良久之後,他苦著一張臉望著顧安歌,表示他實在是沒有想起來這玩意兒是什麼東西。其實,跟顧安歌學不會武功一樣,顧越在醫術方面也沒有絲毫的天賦,所以當初,他在師父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下,選擇了一本練琴的功法,至此走上了一代用琴高手的道路。
「你呀,這玉珏草生長在南疆深山裡,極難採摘。我也就是聽師父說過而已,它能煉製出極好的致幻葯,能讓人陷在幻覺裡面走不出來,最後活生生的被幻覺玩死,功效極其霸道,最關鍵的是這種致幻葯幾乎是沒有解藥,唯一一個比較靠譜的解法,據說是需要放掉身上大半的血,但是,你們知道的,放掉了身上大半的血液后,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相當值得思考的問題。當然,這種致幻葯也很難煉製出來的,所以你們可以放心。不過,很湊巧的是,我手裡剛好有這種葯的方子,而且所需的藥材我也差不多都能找到,要不到時候弄出來了,我分你們點玩玩。」顧安歌笑眯眯的盯著坐在下方的兩個人,一臉的和善。
但是下面的兩個人顯然是沒有感受到顧安歌的和善點在哪裡,紛紛抖了抖自己的身子,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恐懼,會玩毒藥的人簡直太恐怖了。
「不用了,不用了。」兩個人紛紛擺手,這種解法賊坑的毒藥,還是留給上面那位專業人士玩比較好。
「別客氣,這一株藥材能煉製很多的。」顧安歌看著下面兩個人,突然覺得有些好玩。
「我們不客氣,不客氣。」真的,我們一點都不客氣。
「好了,不逗你們了,坤土,你先回去吧,你留在府里太久對王爺也不好。」顧安歌輕咳了一聲,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正色了起來。
坤土顯然也知道顧安歌說的有道理,連忙站起了身,「是,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顧安歌點點頭,忽然眼睛落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玉盒上面,她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把玉珏草取出,小心的包好,「你把盒子一起拿上。」畢竟所有送到納蘭府的禮物都被退回去了,要是現在收下了墨無殤的禮物,難免不會招惹上麻煩。
「是。」坤土顯然也是明白顧安歌的意思,連忙走上前把玉盒蓋好,拿在手上,離開了納蘭府。
顯然,顧安歌的顧慮是正確的,前腳坤土才離開府里,後腳,這個消息就被送上了宮裡的書案上。
「並肩王也派人去了納蘭府?」一身明黃龍袍,鬚髮花白的老者坐在金燦燦的龍椅上面,看著跪在下方的暗衛,語氣平淡聽不出裡面有什麼情緒。
「是。」下面跪著的暗衛簡短的回答。
「怎麼樣?」東周皇問。
「納蘭梵音沒有收並肩王的禮物,和其他那些上門拜訪的人態度都一樣。」暗衛回答。
「嗯,好,朕知道了,下去吧。」這個納蘭梵音還算識趣兒,沒有跟墨無殤有什麼不該牽扯的。雖說他也不相信納蘭梵音有那個本事治好墨無殤這個已經被太醫院判定為絕對不可能治好的人,但是,能少一點麻煩就少一點麻煩為好。梵音公子的醫術再高超,再如何被江湖上的人稱頌,對於東周皇來說,都不過是一介江湖散人罷了,他還真不相信,一個少年有比太醫院更好的醫術。
顧安歌就這麼在府里住了兩天,天天窩在府里惡補著京城和如今天下的勢力間的關係和一些隱秘,看的一直陪在一邊看著的顧越都實在看不下去了。
「我說主子,你就不能出去走走嗎,天天呆在府里你不悶嗎?」顧越隨手撥著手裡的琴弦,有些痛心疾首,自家主子要是再這麼待下去,萬一傻了怎麼辦。
「我還有些情報沒有看完啊,出什麼門。」顧安歌倒是完全沒有覺得呆在府里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不在意的揮揮手,拒絕了顧越的提議。
「有什麼要看也不急,你天天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對眼睛也不好,走吧,主子你來京城這麼久還沒有好好逛過呢。」顧越不遺餘力的建議著,力爭一定要讓顧安歌出門走走。
「主子,你就出去逛逛吧。主子~」
顧安歌被他纏的沒有辦法了,只好點頭同意了,「行行行,我去,行了吧。」
「這就對了嘛。」顧越滿意的點了點頭。
於是,顧安歌只好無奈的出門了。
走在街上的顧安歌看著周圍熱鬧的情景,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似乎也好了幾分,倒是在心底覺得顧越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果然出來走走,倒真是舒服了不少。
看著街邊的小攤,也多了幾分興趣,慢慢的踱步走了過去慢慢的逛著。
「好香啊。」顧安歌聞到身邊餛飩攤傳來的味道,眼睛一亮。
「老闆,來碗餛飩。」顧安歌走到一旁的位子上坐下,也不在意自己這身裝扮來這種小攤吃東西有什麼不合適。
「得嘞,小公子你先坐著,餛飩馬上就好。」攤主是個中年婦女,長得一臉的和善。動作麻利的把食材準備好,下鍋,不一會兒,一碗香氣四溢的混沌就做好了。攤主把餛飩端到顧安歌的面前,「小公子趁熱吃。」
「謝謝老闆。」顧安歌禮貌道謝,然後就相當愉快的開始吃眼前的餛飩,一邊吃,一邊不由得讚歎這老闆的手藝當真是好的不行,這味道當真是絕了。
就在顧安歌吃的不亦樂乎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道溫和的男音,「這位小公子可是梵音公子?」
顧安歌吃的正高興,突然被人叫了名字,不由的有些不愉快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皺眉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卻見一身紫衣的周祁飛帶著一身淺粉色衣裙的顧依依正站在街邊看著自己,周祁飛的臉上還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
「這位公子是?」顧安歌掩去眼中的不耐煩,問。她倒是不擔心眼前這兩個人會看出自己的身份,畢竟在江湖上混過的時間也不短了,顧安歌對自己的裝扮還是很有信心的。
女裝的顧安歌溫婉動人,眉目如畫,是一個標標準準的病弱大家閨秀;但是男裝的顧安歌,皎潔如月,比任何一個男子還像男子,舉手投足之間慢慢的都是洒脫的大氣。任誰也不會把這兩個截然相反的人聯繫在一起。這麼多年,也只有墨無殤看穿了她的裝扮,但是,她絕對不相信武功有墨無殤那麼高的人那麼多,至少,這京城裡肯定沒有。
「在下周祁飛,東周的三皇子。」周祁飛帶著顧依依走了過來,坐在了顧安歌的對面,周祁飛雖然不在意周圍的簡陋,但是顧依依卻是一臉的嫌棄,有些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怎麼也不願意坐下。
「原來是三殿下,倒是本公子失禮了,殿下見諒。」顧安歌也不在意顧依依的做法,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周祁飛客氣。
「哪裡,梵音公子客氣了,本殿從來沒有見過公子,公子不認識本殿也是情有可原。」周祁飛很是謙虛,一點也看不出身為皇子的高傲。
「那就多謝三殿下了,不知殿下出門是……」顧安歌雖然不想跟周祁飛客套,但是也看出來了周祁飛不會那麼輕易的就放過自己。
「今天天氣好,我就帶著依依出來逛逛,順便給她買點合心意的東西。」周祁飛轉過頭看向自己身邊的顧依依,語氣溫柔,眼神柔的似乎都能滴出水。
「哦?那這位便是三皇子妃嗎?在下納蘭梵音見過三皇子妃。」顧安歌裝作不知。
周祁飛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哈哈,不是,依依是我,是…是忠勇侯府的顧三小姐。」然後打著哈哈掩飾。
「哦,那倒是失禮了,顧三小姐好。」顧安歌也不在意,隨意的挑了挑眉,然後敷衍的拱了拱手。
顧安歌的這副做派其實是相當的無禮了,周祁飛見此,倒是還是很淡定,就只是微笑著不說話,反而是站在他身邊的顧依依有些不悅的輕哼了一句,「你好大的膽子!見到本小姐也不知道行禮。」
顧安歌挑眉看向顧依依,然後又轉頭周祁飛,眼神很是詭異。這傢伙的腦子真的是被顧榮養廢了吧,沒見周祁飛對自己都是客客氣氣的嗎。倒真是有趣,這樣一個蠢貨是怎麼勾搭上東周皇朝的三皇子殿下的,難道是這位的口味這麼重的嗎,她明明記得情報里的那位三皇子妃還是很有幾分手段的。
「依依,不得無禮!」周祁飛顯然是看懂了顧安歌眼神里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尷尬,連忙呵斥。其實這倒是顧安歌冤枉他了,周祁飛的眼光沒有問題,因為大多數時候,顧依依在他面前都是嬌俏可愛的,就算偶爾有些跋扈,但是高門貴女嘛,誰不會有點小脾氣,對於周祁飛來說,這根本就是無傷大雅的小情趣罷了。最關鍵的是,他喜歡她是一小方面,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通過顧依依搭上忠勇侯府這條線。
「殿下~」顧依依還不知道周祁飛為什麼不高興,有些撒嬌的看著他,滿臉的嬌俏。
顧安歌滿臉趣味的看著眼前這兩個人,「無妨,三小姐也是率真。」
周祁飛臉上的神色更加尷尬了,率真?說話口無遮攔,沒眼色,不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的意思嗎?「梵音公子見諒。」
「沒什麼,我也吃完了,就先告辭了。」顧安歌懶得讓這兩個無聊的傢伙打擾到自己難得的閑暇時光,起身打算離開了。
「梵音公子請留步。」周祁飛也跟著站了起來。
「三殿下還有什麼事嗎?」顧安歌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
「本殿下是誠心跟公子結交,還請公子給個面子。」周祁飛滿臉的誠懇。
「殿下抬舉納蘭梵音了,在下一介江湖散人,不敢高攀。」顧安歌拱了拱手,然後把錢放在桌子上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梵音公子…」周祁飛還想說什麼,但是卻也來不及了。一瞬間,他臉上原本的溫和笑容一下子就落了下去,臉色陰沉的可怕。他都已經這麼禮賢下士了,這納蘭梵音還這麼不給面子,真的是不識抬舉。
「殿下?」顧依依拉了拉周祁飛的衣袖,看著他陰沉了下來的臉色,一時間有些害怕。
「嗯?怎麼了?」周祁飛被她這麼一拉,一下子就回過了神,收斂了眼裡的戾氣,臉上重新揚起了笑容,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顧依依嬌羞的低下了頭,卻沒有看見他的眼神已經飄到不知道哪裡去了。算了,江湖中人總有一些清高的脾氣,自己只要保證他一直是這個清高的脾氣,不跟朝堂中人來往就行,不然一旦他同意給朝堂中人治病,手中就會迅速籠絡起大量的人脈,這樣的人,不管跟了除自己意外的哪方勢力,都是個禍害。
「殿下,我想去逛逛。」顧依依紅著一張小臉,聲音弱弱的,哪裡還記得剛剛周祁飛的失態。
「好,走吧。」周祁飛拉著顧依依的手,也匯入了人潮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