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大夢初醒
薛素梅臉上表情一僵。
張蘭忍不住多看了女兒兩眼。薛素梅有個女兒,這事月月怎麼知道的?
「呵呵,是啊。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馬上就要高考了,現在是人生最關鍵的時刻,半點也馬虎不得。」薛素梅試圖將話題重新轉移到蘇新月身上。不過,跟換個家比起來,蘇新月顯然對她那個女兒更感興趣一些。
「阿姨的女兒今年多大?應該和我差不了幾歲吧?如果我去了,阿姨是不是也要把你的女兒接過來和我們同住?這樣的話,家裡人多,反倒不利於我學習吧?」
薛素梅的臉色隱隱發白。看著眼前的少女,明明笑得很純真,可她就是覺得少女唇角的笑意有些深不可測。
蘇新月不僅知道她有個女兒,就連她正準備接回女兒的事都被她猜了出來,她……
病房裡突然陷入了沉默。
「爸~」蘇新月看向蘇暨,輕喚道。
蘇暨挑眉看過來。
「你們的心思我都知道了,也很感激你們能處處為我著想。可是更改監護人的事非同小可,能不能給我點時間讓我考慮一下?」蘇家她必然要回去,不過不是現在。
她不相信『人賤自有天收』這句鬼話。老天爺每天要管的事情那麼多,未必就能管到她頭上來。何況,那位『老人家』怕是已經老眼昏花,能否看得見她這樁『冤案』都兩說。
與其靠天,不如靠她自己。
咱們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總之,欠了債,就得還!
在女兒說出她會考慮看看時,張蘭的表情明顯變得有些僵硬。蘇新月注意到了,卻也只能暗暗在心裡抱歉。她必須撕開某些人臉皮上那層虛假的偽裝,才不枉奇迹般地重活一回。
不過即使要回到蘇家也只是暫時的。
蘇暨與薛素梅離開后,蘇新月稱有些困,躺在病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張蘭琢磨著剛好可以趁女兒睡著的這段時間回家去給她熬點湯。
醫院不是沒有伙食,只是提供的那些飯菜都清湯寡水的,實在沒什麼營養。
吱呀,張蘭拉開病房的門走出去,視線卻不其然掃到坐在走廊長椅上的譚文軍。
他是工地上的一個小頭頭。可能是剛下了工,衣裳都來不及換就這麼灰頭土臉地跑來醫院。
視線從他轉移到他腳邊的幾袋子水果上,張蘭暗暗地嘆息一聲。
「來都來了,怎麼不進去?」
譚文軍原本低著頭,聽見張蘭的聲音立刻轉過頭來,臉上露出一個憨憨的微笑。
「我衣服也沒換,髒兮兮的,就不進去了。哦,也不知買什麼,我就給月月買了些水果……」
這個身高足有180的男人明明長得又高又壯,在她們娘倆面前卻永遠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作態。尤其是月月……文軍知道月月不喜歡他。只要看見月月,他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有的時候,更是連話都不敢多說,唯恐那句話說錯,又惹月月不高興了。
「行,你不進去就不進去吧,反正月月這會兒也睡著。」回憶起兩天前發生的事,張蘭直到現在都心有餘悸。月月對文軍存在那麼大的敵意,若是她見到文軍又鬧起來……
「媽,你讓譚叔叔進來吧。」病房裡傳出蘇新月的聲音。
張蘭與譚文軍相視一眼,想了想,道:「既然月月叫你進去,你就進去吧。」
譚文軍是個老實人,本就對張蘭言聽計從。
聞言,他點了點頭,彎腰拎起地上的幾袋水果,尾隨張蘭的腳步走入病房。
蘇新月看著在張蘭之後走進來的中年人。以前她不理解,總覺得是這個男人搶走了本該獨屬於她的媽媽的關心與愛。
如今想起來,覺得她這個『醋』實在吃得有些莫名其妙。
譚文軍是譚文軍,她是她。他們兩個人在媽心裡擁有著不同的位置,根本毫無可比性。
更何況,被蘇暨狠心拋棄的媽如何就沒有重新尋找幸福的權利?
是她太過狹隘又太自私了!
在張蘭詫異的目光下,她突然拔掉手臂上正吊著點滴的針頭,下了床。
來到譚文軍面前,她九十度彎腰,對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張蘭和譚文軍都愣住了。
還是譚文軍先反應過來,一步跨上前,趕緊扶起了仍彎著腰的蘇新月。
「月月,你這是幹啥?跟叔叔外道了不是?」
蘇新月笑著搖了搖頭:「我做錯了事,就該向叔叔道歉。」
看到這一幕的張蘭眼眶突然有些濕潤。
~~?~~
蘇新月額頭上的傷沒有大礙,在醫院住了三天就嚷嚷著要出院。
醫院裡天天打針吃藥的,還有住院費,林林總總加起來得多少?要是再多住幾天,估計下個月媽跟她就得喝西北風了。
「媽,你先回家,我去個地方,過會兒回去。」
「誒,你腦袋上有傷,不回家歇著,去哪兒啊?」
無視身後張蘭有些氣急敗壞的低吼,蘇新月跑去了附近的公交車站,坐上16路公交車,來到了鬧市區。
下了車,她左拐右拐,最後來到了一條巷子外。
就是這裡,沒錯。
目光如炬緊盯著空無一人的巷子。由於這一帶是拆遷區,鮮少有人走動。她忘記當時為了什麼來到這附近,不想被流氓盯上,險被侮辱。是她們學校出了名的大姐大丁丁救了她。
當時她對丁丁是既佩服又感激,後來索性跟著她,也變成了一個『小太妹』。
再後來,她對學習漸漸失去了興趣。身上的衣服穿得越來越少,頭髮剪得越來越短,還染了黃毛,甚至還偷偷吸過煙喝過酒……
如果說回到蘇家是改變她人生軌跡的一個起點,那麼,在這裡,認識了丁丁,就是起跑線旁裁判的那一聲哨音。
然而,丁丁的出現真的就只是偶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