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俗套（四）

一切都像是毫無預兆的，張一的上司本來都已經最後一年的工作期限了，卻突然接到通知提前退休。看起好像是一件大大的喜事，少工作一年，就直接可以享受退休福利，對於崗位上其他還要工作很多年的年輕人員來說，這簡直不要太羨慕。

晚上聚餐歡送上司的時候，上司看起來並沒有很開心，提前退休對他來說意味著習慣的生活不復存在，新的未知生活開始，這突然的生活轉變勢必要適應一段時間。

席間一派祥和，張一卻有些坐立不安，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就去各個地方及部門打聽過了，不少的資深領導都和上司一樣，都提前退休了。上面給出的通知意思是，現在社會越來越穩定、和諧，這些資深領導為工作辛苦一輩子了，所以儘可能的提高人民福利，退休年限提前也是其中的一種。

外界人民普遍對此表示歡欣鼓舞，生活質量越來越高，出行越來越方便，生活越來越豐富，治安越來越好，人與智能人的關係也越來越和諧美好。

這註定是一個美好的時代，這是這個時代人們的普遍想法。

現在主流的工作，也可以說是愛好，已經逐漸開始不存在工作或愛好的概念了。娛樂業日漸壯大，愛好遊戲的人群有虛擬現實遊戲，沒有了生活壓力，可以在遊戲里幾個月不出來，出來之後再旅遊幾個月調整遊戲與現實的區別；愛好影視的人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利用專門的系統模擬創作一些以假亂真的科幻、玄幻等等作品出來，其中也不乏一些廣受人們喜愛的作品；愛好音樂的人們，不但有新的更好更有特色音質的樂器冒出來，還有一些只有以如今科技工藝才能造出的樂器，音色有過之而無不及，各有長處，還能仿出千年以前失傳的樂器，所以無數的高品質音樂層出不窮，而且愛好唱歌的人也不用擔心自己是跑調王，只要利用系統，無論性感煙嗓還是空靈婉轉，只要照著詞讀完，就能生成一副千古好嗓；還有，流行開來的智能伴侶們，成為無數青年男女的完美陪伴，不用委屈自己，不用擔心對方心思迥異，不怕背叛，面容身材隨時隨心變成自己完美想要的，一切隨著自己的喜怒哀樂來；孩童也逐漸放心交給24小時不會疲憊，不會發脾氣的智能保姆看管教育，解放父母的生活。

皆大歡喜。

...

門被用力的推開了，進來的是徐子昂，幾個智能警衛戒備的圍在他的身邊。而此時的楊宇站在窗戶前面，樓下花園十幾個智能警衛在巡邏。他們已經有快半年多沒見面了，今天是徐子昂利用以前身份硬闖進來的，他已經被卸任三個多月了。每次他想找楊宇，都被告知楊宇沒有空，但是今天徐子昂必須要來。

「為什麼？」徐子昂帶著疑惑質問楊宇。

楊宇並沒有回答，或許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或者說根本不想回答，只是看著窗外，波瀾不驚。

「我聽說幾個軍事基地編製大變動，幾個總司令都讓提前退休，還連帶著許多的高級軍官也退休了？」徐子昂走到楊宇背後，警衛沒有攔著他，他索性直接將楊宇身體扳過來面對著他，聲音有些激動：「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這樣引起不滿，當下來之不易的和平會輕而易舉打破的，你明不明白？」

楊宇看著徐子昂：「我很清楚。」

「那你還提交這種政策？」徐子昂滿臉的疑惑：「而且理事會怎麼會同意你提議的這些？」

楊宇嘆了口氣：「子昂，你還是回去吧。我和你可以說從還不認字就認識到現在，我對你太了解了。所以回去吧，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也沒有用，就是現在的我也無法阻止的。」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這麼多年，你說太了解我，難道我還不了解你了？」徐子昂有些生氣，氣這個從小到大的老友看起來如此陌生：「所以你現在是要把我排除在外了？」

楊宇看著徐子昂，這個和自己一樣頭髮近乎半白，皺紋橫生的老友，又看了看警衛，警衛出去了：「理事會那些領袖大半也已經退休了，陸陸續續都在這幾個月。」

本來到這個年歲，萬事本應處變不驚，但徐子昂聽到這句話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我怎麼不知道？」

「你和我走的近，而且消息也沒公布，自然不會有人告訴你。」楊宇看著徐子昂，眉宇間似乎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傷悲：「你我現在在很多人眼裡都是背叛者了。」

自從上任那天開始，眼前這個人似乎不再是徐子昂認識的那個楊宇了，一切就好像是照著徐子昂一直努力的那樣前進，可是又說不出來的不對勁。直到今天，不安愈來愈發的壯大。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以前被人指責叛徒，甚至走在街上被人罵，他都會覺得是別人不夠看的長遠，看不到本質。可現在，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一直看不透事情真相的人，可到底有什麼理由讓眼前這個人將事情演變成今天這樣？

最終，徐子昂也沒有得到問題答案，楊宇走了，在警衛的保護下走了。楊宇告訴了他一件今天要宣布的重要事件，而得知這個消息的徐子昂只能獨自坐在椅子上細細回味這件事中的含義以及為什麼。

巨大的體育場中間一張小小的演講桌，楊宇站在那，無數的鏡頭對準著他。

他將頭向前傾，對著收音設備發表著演講：「各位親愛的同胞們，無論是男女老少，人類亦或者智能人們，今天註定將是一個偉大的日子。首先，第一科技研究院的科學家們，經過不懈的努力，終於克服了大型艦隊遠征所遇到的各種問題，在這我就不詳細介紹了，待會由第一科技研究院的首席來為大家講解。其次，經過理事會的共同決定，我們將派出一批探索者對未知的宇宙進行開拓，這將是一個歷史的時刻。而最有資格代表地球上所有的人類或者智能人對宇宙深空未知進行探索的無疑就是我們無私奉獻的軍人們，他們崇高的信念和堅韌的意志必將是我們探索宇宙的一把利器!」

台下歡呼聲涌動，楊宇繼續說著：「當然，我們不奉行古老的****，我們向宇宙探索是帶著崇高的敬意和謙卑之心的，對待我們寶貴的軍人亦是如此。此次遠征，實行記名制，若有軍人放不下家中妻兒父母，可不報名。我們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的遠征，以後一樣可以為這個世界添磚加瓦，為人類與智能人社會這個龐大巨人的領航者。不過當然，普通人也可以報名參見，我們不會辜負任何人的一腔熱血，這是崇高的榮耀，而待遠征歸來之時，所有歸來的遠征英雄，都是值得我們所有人銘記，永遠留在人們心中，後人心中的英雄!」

掌聲雷動，楊宇繼續發表的激動人心的演講，幾乎所有人都在歡呼，在討論著這件事背後的重大意義，彷彿自己參與了歷史一般。

忽然間，一個人衝上了演講台，警衛瞬間反應過來，但還是晚了一步，一心演講的楊宇瞬間被擊倒，而那個人也在同時被警衛擊飛。

台下數萬觀眾目睹了這件事的發生，無數的震耳欲聾的歡呼瞬間戛然而止，而隨著那個襲擊楊宇的人被擊飛撞在不遠處，『砰』的一聲變成四分五裂的零件碎片，死一般的寂靜又演變成為一陣整齊劃一的巨大嘩然聲。

人們面面相覷，躁動不安，台上的人員和警衛瞬間將楊宇團團圍住，所有人都不明白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或者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楊宇被帶走了，白色的被單染上了大片的血跡，楊宇的雙目緊閉，臉色慘白。

幾乎所有人都想知道楊宇傷的怎麼樣，會不會就此與世長辭。

話題傳開了，愈演愈烈，所有人都在議論這次的事件，雖然不明白事情真相，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被擊飛的行兇者撞爛了身軀，碎成了一塊塊零件。人心惶惶，有些人已經開始有意無意的規避以前認識的智能人朋友，為人父母者辭退了智能人保姆，部分年輕人放棄了自己的智能人伴侶，人類與智能人的關係似乎在真相還未清楚之前退回到了幾十年前，人們惶恐不安。

...

而就在外界眾說紛紜，動蕩不安之時。

一個沒有窗戶未知位置的房間里，楊宇躺在一張床上，胸口大面積塌陷了下去，凹成了一個坑，血肉模糊，周圍圍著四五個人。他們面無表情，只是言語之間能聽出來他們對這次發生的事件有多麼的不滿，似乎在討論著該怎麼解決這個事情。而最後所有人都沉默了，看著楊宇逐漸失去生氣的臉，默不作聲。

過了一會兒，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將楊宇身體扶了起來，拿出了一把小刀將楊宇後腦勺一塊肉挖了下來。然後在傷口處一陣摸索，接著楊宇的腦袋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打開一樣，那人繼續拿小刀在楊宇的頭上劃開，於是楊宇的頭就像是車後背箱一樣緩緩開啟了。

那人伸手進去拿出來了一個遍布複雜而又精細紋絡，有著金屬顏色和質感，只比網球大一點的圓核，上面刻了一些字，至今還清晰可見：

編號：11號。

郎思平與姜琳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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