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沈府1
林蔭夾道,兩匹駿馬飛馳,「吁」「殿下,前面就是都城了」「是啊」墨色的長襟翻飛,接話的少年眉間帶有倦色,目光深深。「殿下,要先面見聖上嗎」「不」那少年一拉韁繩豁然一笑:「先回家」
「六,六殿下」「看,早說了,翻牆進來就沒有這麼麻煩」那少年瞧著眼前不知所措的奴婢們,不正經的說道,身旁人看著他一臉坦然無害,心中白眼陣陣,真是,啊。
「好了,起來吧」說著一把攬過身邊人的肩膀,露齒一笑:「走,阿汛,是時候瞧瞧正主了」「殿下」阿汛一臉無奈。「知道啦,真是」說著撒開手大步上前。
門被毫無徵兆的推開,蘇清徽斟茶的手微微一晃,站起身目光所及,一個十四五的少年,外表清秀,眸光清透,她目光下移看見腰間佩玉傾身請道:「殿下」
那少年收回打量的目光,揮揮手坐在桌前,支著下巴一字未語,只是瞧著蘇清徽斟茶。
「殿下請用」見眼前人不動分毫,蘇清徽也就著進茶的姿勢一動不動,風打著窗玖聲聲礪礪,直到門前一陣腳步聲傳來,那少年才急切的站起身「哥」。
璟溶乍一看見房中的人身形一頓,不確定般出聲:「璟昇」被喚作璟昇的少年聲音艱澀,眼眶微紅,幾步上前,張開雙臂。
蘇清徽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見璟溶目不斜視,繞過眼前凸自感動的少年,拿走她手中遲遲未有人接的熱茶,這,蘇清徽放下手默默蹭蹭裙擺,「你先下去」「是」經過那少年時她心虛的瞄了一眼,後者正吊著眼角瞧著她。
門被闔上,璟昇坐在椅上,抱臂瞧著他嘴角含笑,璟溶無視他這幅沒正行的樣子,開口問道:「怎麼突然回來了」「不然怎麼知道你金屋藏嬌」
璟溶放下披風轉身瞥了他一眼:「怎麼,不見見新主」璟昇嘲諷一笑:「呵,怕是還沒面見,光是聽見我回來的消息就夠他頭疼的了」「這麼說,在外面這幾年又長本事了」璟昇眉目一挑介面道:「是啊,夠送他個新春禮物了。」
在淮王府用過膳,璟昇回府梳洗過後,才進宮面聖。
「臣弟見過皇上」「快快起來,你我兄弟之間不必如此拘謹,賜坐」璟昇聽聞這話心中一嗤,面上卻還是一派恭敬。
「你我這有三年多沒見了吧」「是」「這時間一轉都這麼快了」說著連連咳嗽幾聲,璟昇起身上前「皇上」,璟祿擺擺手「不要緊,染了些風寒罷了」「今日天氣多變,皇上要保重龍體。」
璟祿淡笑出聲:「這幾年璟昇果然長大了不少,懂得體諒人了,」幾番攀談終以身體抱恙結束,出了宮門,兩人心思各異、
「劉益」「陛下」一個老奴傾身上前「去告訴林諳,璟昇回來了,讓他好心留意」「是」璟祿雙拳緊握,眼中鋒芒漸盛,回來倒是時候,呵,真不枉兄弟情深。
宮外,璟昇深深看了一眼暗紅的宮牆,駕馬遠去。
「大人,宮中來信」林諳停下手中活,站起身抖抖身上的木屑,伸手接過「沈家最近有什麼動靜」「回大人,一如往常」「繼續盯著,還有」他燒掉手中的信紙,「派人跟著六皇子,再找幾個人守住淮王府,有任何異動及時回報。」「是」「先下去」
林諳進了房門,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出現跪在地上「大人」「叫你調查的事有眉目了嗎」
「回大人,國師最近正加派人手,暗中聯絡商賈,似有收私囊之意」林諳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還有,靈壤那件事,的確是出自四殿下之手」
他聽了眉間一挑:「四皇子做事一向沉穩,此次卻如此大張旗鼓,其中必有貓膩,查出來是誰經手得了嗎?」那黑衣人頓了頓看向他,猶疑的說道:「是遠黛」「不」他皺著眉頭:「他手下的人做事一向謹慎,不會留下後患」說著轉身盯著升騰的熏香啞了聲線:「去查查最近他身邊添了什麼新人」「是」
蘇清徽進了房門,就瞧見昨日那少年郎,正得適的歪躺在椅中,瞧見她進來只是轉了轉目光,她放下茶盞正準備走開,就聽見他忽的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蘇清徽還未來得及介面,一道冷清的聲線就闖入耳中:「你什麼時候走」,璟昇從椅子上懶懶起身,嘆息道:「一如既往的沒人性」蘇清徽聽著這話心中一曬。
緊接著就覺得頭上一沉,餘光里,身旁這人像是沒了骨頭一般,支著手肘搭在她腦袋上,她抬眼就瞧見璟溶停了手中的筆,反手捏在手中目光掃向他們,頓時心中警鈴大作,閃身在旁。
璟昇看著胸前的墨跡和地上的毛筆,目光流轉在一旁無辜的蘇清徽和一臉淡漠的璟溶之間,瞥了瞥嘴角嗤口氣,酸溜溜的拍了拍手:「嘖嘖,心有靈犀,厲害厲害」
說著彈彈衣袍,伸了個懶腰,大出口氣說道「睡醒了,說正事」話畢看了一眼蘇清徽,她正準備自覺的退讓,璟溶就出聲攔住了她的腳步,「過來」璟昇看著眼前坦然的兩人,話到嘴邊堵了幾堵。
許是看他欲言又止太辛苦,璟溶出聲解圍「沈府」,璟昇默默點點頭,「找到方法了」他知無須再避諱什麼,變壓下心中那些四起的情緒說道:「沈左隆最近**靜了,無處下手,不過。」說著眼神一挑,歪歪嘴角,:」他的兒子最近倒是活躍的很。」
宮揚街上,人聲鼎沸,一輛馬車在古玩齋停下,店老闆弓腰,請著從車上走下來的華服公子,堆笑說道:「沈公子,您可來對時候了,這店裡剛進了一批寶貝,還請您給看看,這邊請,這邊請」說著一眾人等進了門。
遣下旁人,進了里室,走過重重門道,一個管事麽樣的人在前等候,見到來人,躬身請到:「公子今日賞什麼」「璞玉」說罷,走上階梯,推開石門,一個偌大的賭場顯現在眼前。
轉過廊廳,管事推開房門,「公子,這邊請」房間內除了一把搖椅、一張桌子和角落裡一扇屏風外別無它物,空蕩而冷清,沈疏走進房中轉身進了屏風裡,再出來時寬衣敞袍,墨發披肩,窩坐在搖椅中。
一旁的侍女撥開眼前的紗簾,掛起牌子。折身跪在他身旁,柔聲說道:「公子,請下注」碰碰幾聲,侍女看著盤中的籌碼,睜大了雙眼,聲音微微顫抖:「公子,這」
上方一道嘶啞而疲憊的聲線打斷了她的疑惑:「做好你該做的」「是」那侍女起身掛牌,樓下一片嘩然。
「上頭什麼來頭,下這麼大的注」另一個男人介面道:「管他什麼來頭,來來來,跟不跟」說罷又陷入一片爭賭之中。
片刻后,樓下一片歡騰,沈疏看著眼前欣喜恭賀的侍女,一掃倦意,起身拿起籌碼扔在地上:「加」說著走到窗邊靜靜看著開局。
轉眼日落西山,沈疏換了衣衫,整齊髮髻踏出房門。車馬聲漸漸遠去。
轉交處,一高一低的身影出現在另一條街道,蘇清徽看著身後的賭坊,嘖嘖稱奇:「皇城裡果然不一樣,物里有物,地里有地。」常安暗暗翻了個白眼,出聲提醒道:「再不走,人都沒影了。」
夜色里,蘇清徽瞄一眼蹲在她對面的常安,輕聲說道:「常安啊,六皇子平日里怎麼樣」常安聞言神色一懼:「你又想做什麼,六皇子可不是好擔待的。」
她看著常安一臉警惕萬分無奈,她只是隨口一問,以防以後有什麼不到之處,這般警惕倒是叫她有些難堪,正準備解釋,就見常安忽的神色嚴肅,不一會兒轉角里就出現了沈疏的身影。
沈疏踏進房門掃了一眼案桌,壓下心中的陰鬱開口道:「母親」房中的女人看見他一掃愁容,眉目舒展:「疏兒啊,今天怎麼提前來了,嬤嬤,把這些菜都撤下去重上一份」
「不用了,再上副碗筷」說著坐在桌邊倒了杯茶,沈氏忙忙開口「那怎麼行呢,這些太清淡了些,我」話還未說完就被沈疏粗聲打斷:「既然母親能吃的下,兒子自然要看看,到底這粗茶淡飯是哪點吸引了母親」
沈氏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弦外之音,輕輕嘆了口氣寬慰到:「粗茶淡飯也好,山珍海味也好,終究只是穿腸之物,」沈疏聽聞這話一嗤:「母親當真事事都能做到,像這般一樣看得開嗎?」沈氏放緩了語氣,勸慰道:「疏兒,人各有命,天意難違啊」
「夠了」沈疏重重摔下筷子:「母親不必把您那套理論束縛在我身上,母親的選擇,從來都不是我未來要走的路」「疏兒」沈氏按住他的手急急出聲:「母親知道你的心,我只是怕你走岔了路」
沈疏看著沈氏殷切的眼神緩了緩臉色,沉了口氣說道:「我有分寸,兒子還有事要處理先行告退」說著放下銀子轉身離開。
沈氏站在檐下,望著黑沉的天色遲遲未動,「夫人」嬤嬤蒼老的聲音響起「外頭風大,進去吧。」沈氏似是回過神一般凸自念到:「是啊,要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