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習畢

第十八章 習畢

「皇上,李植在殿外求見」「宣」一個身材高大,眉眼俊朗的男人闊步走進來。

「皇上」璟煜放下卷案擺擺手道「起來吧,來看看這個」

李植起身接過略略翻過:「這是略陽公的政事紀要,皇上是打算接任而行?」「不錯,朕這弟弟雖有些意氣,但也有可取之處,朕在歧州時,就推廣過這些政令,也算是頗有成效的」「皇上打算從哪一步入手」

璟煜站起身來拿過卷案:「如今任何動靜都逃不過國師的耳目,更可況推令,現下我們既要做又要做的順有其理」「聖上繼位,大赦天下,重修舊經,追念先皇」

璟煜笑一聲,拍拍李植的肩頭:「你是我從歧州帶出來的舊人,最是得力,交給你我也放心些」說著又苦笑一聲:「常道家賊難防,國師把那林諳放在我這弟弟身邊,倒是藏得不動聲色」

「皇上」「罷了」璟煜嘆口氣擺擺手:「你即知道了便著手去做,對了,最近國師在禮光寺中如何」「一如往常般吃齋禮佛,傳信來還需幾日才回宮」

璟煜撥撥花葉,漫不經心說道:「淮王府最近還是一如既往?」「是」「把那些無關緊要的事丟給他,免得這枝葉時間長不修剪,總分出些旁的枝芽」

清晨,泉水在在微光下緩緩流動,躍動著層層的柔光,襯著屋中一道清雋的白色身影,靜若書畫。

璟溶餘光掃過一旁安靜出奇的身影,微微頓筆:「今日怎麼有閑情過來」似是終於聽見聲音,又礙於上次衝動行事,璟昇有些尷尬撓撓頭岔開話:「怎麼不見你那條小尾巴」

「在余老院里」「余老」璟昇細細回憶番「我怎麼不記得余老還有鑒茶的手藝」璟溶收起寫好的紙卷,輕瞥璟昇一眼,若無其事道:「會品茶就夠了」璟昇嗤笑一聲:「那你豈不是更適合」

說罷瞧著桌上堆積如山的文案,聲音戲謔:「不過現下,皇上正忙著著人校刊經史、采輯眾書,給你也忙不過來」「你倒是清閑」「不,我挺忙,皇上最近張羅著給我結門親事,我正想方設法躲著呢」

璟溶停下卷冊的手,瞧著他饒有興趣:「倒是聽聞許家長女溫柔嫻靜」「哼,再好不過是個小姦細罷了,兄長若喜歡,我倒是不介意拱手相讓」

說著俯身趴在案桌上,盯著璟溶戲謔道:「不過,我倒是好奇,其他兄長早已成家立室,唯兄長這些年仍孜然一身,是為何?」璟溶抽過璟昇手肘下的書,瞥他一眼:「等你成了家不妨再來問我」

璟昇撇撇嘴角輕哼一聲:「兄長倒是擺出副頗有過來人的姿態」「你到底來做什麼」「沒什麼,躲我的棘手事兒,順便來看看兄長的麻煩平衡平衡」說著起身側躺在睡椅中,接著問道:「不過,皇上怎忽的想著要著手重修史書」「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罷了」

「可既兄長能一眼識破,國公又何嘗不知」璟溶起身放好謄好的書卷,轉身問向璟昇:「即使看破,這番利國利民之事,該尋個什麼借口叫停呢?」璟昇眸光一閃,翻身起來:「皇上這是撒了個虛虛實實的大網啊」「是啊」璟溶望著門外緩緩流過的清泉,眼神悠遠,只是怕這網易放不易收。

天色慢慢浸上落日的餘暉,街道兩旁,店家也漸漸亮起盞盞燭燈,璟昇甩了侍衛,孤身一人走在長街上,想起前日皇上又宣他進宮,說討議親之事,心中不免煩悶。

隨意尋了家酒樓,進門才發覺人滿為患,皺皺眉剛想離開,櫃角小二忙不迭迎身上前:「貴人,二樓雅間請」坐在幾道屏風相隔的座上,璟昇苦笑一聲,這小二倒是會唬人,算了,多少圖個清靜便好。

不知是否是這半壺清酒下肚,腦中竟有些混沌。璟昇放了杯盞靠在窗玖上,瞧著外面一片燈火闌珊,竟莫名有些心安。

忽的一陣車輪聲由遠響起,鄰桌一道驚奇的聲音,打破了這短暫的心安「那不是許府女眷的馬車嗎」「是啊,這許府一向府規甚嚴,今個怎麼這麼晚還任由女眷在外」璟昇眉頭一皺,許府,他起身越過屏風幾步走至後窗,看著那燈籠上隨著馬車一晃一晃的字眼,眉角一陣竄痛。

馬車停在許府門前,一個纖細的身影緩緩從車上走下,晚間暗風帶起素衣一角,空氣中頓時揉進陣陣梔子香。

「小姐」婢女望著銅鏡中少女輕柔的眉眼,細聲念道:「小姐真要與那六皇子成親」許綰目光略過銅鏡中為她梳洗的身影,伸手摘下耳飾,遞給身後人柔聲道「以書,丟了吧」「萬萬不可,小姐,這可是官家賞的」

許綰瞧著身後跳腳的以書,聲音輕柔「是么」說著摘下最後一根發簪放在盒中,起身走向床榻「那就放回它該在的地方吧」。

春三月,褪去冬日裡的厚重,連風都帶著絲絲旖旎,「念蓉姐姐,管事說這香添不上,得過幾日」「念蓉姐姐,這花放哪啊」「念蓉姐姐……」

念蓉放下手裡的記物本,深深嘆口氣,這春日好風光是與她無緣了,自蘇清徽進了徐老的院子,閉關學習一月多來,這些雜事就一了全交付在她手中,以前只是按著蘇清徽的要求,行事便可,現下自己處來才覺頭疼。

她伸手拍拍腦袋,振作了精神拿過圖紙,遞給身旁的婢女,吩咐道:「先大體照著圖紙走」。說著轉向台階下另一個小丫鬟「平日是你去取的香嗎?」「不,不是,阿水姐姐病了,所以我代她」

「既是病了,為何不報病事假」念蓉眼角掃過那婢女局促的模樣,心中嘆口氣,那管事認慣了人,生人他自是不放在心上的,想著喚來個旁支掌事的婢女,吩咐道:「恪落你先去取。」

說著提起聲音面朝眾人,語氣嚴厲起來:「這府中規矩是殿下親定的,只要在這府中做事,便是誰都要守的,你今日代別人做了事,出了任何差錯她可代不了你。記住了么」「是,謹遵姐姐教誨」

等眾人散去時,念蓉才看見門邊斜依著的蘇清輝,眼中一亮,嘴邊盪開層層笑意。

進了屋中,念蓉才卸下剛剛的強勢,像個孩子般抱怨道:「姐姐怎麼才回來」蘇清輝解開包裹笑道「怎麼離了人前,倒是副孩子模樣」念蓉微微紅了臉不做聲,蘇清輝拿出個鏈子朝向床邊人:「過來,伸手」

念蓉抬起手細細瞧著,眼中掩不住的欣喜,「真好看,謝謝姐姐,不過」說著撥撥上面的小圓球,疑惑道:「這是什麼」「你不是總嚷著涼世薄命,呶,專門給你做個續命丹帶著」念蓉輕哼一聲坐在蘇清徽身邊:「姐姐又打趣我」「對了,院里這些天怎樣」

念蓉提起壺給她續上茶說道:「院中倒是一如往常,都是些你在時就處理的那些瑣事,不過,姐姐倒是回來的巧,剛好趕上游會的熱鬧。」

她啜口茶,眉梢輕吊:「游會?」「恩」念蓉隨手撿了顆果仁丟進嘴裡:「慣例,皇上為和草原各部族鞏固聯絡感情定下的。」「所以是趟遠門」

「是啊」說著念蓉斜過身子,附在蘇清徽耳邊,神神秘秘嬉笑道:「聽說草原姑娘漂亮率真,說不定我們回來會多個王妃,啊」一聲輕呼,念蓉直起身委屈的揉揉腦袋嘟囔道:「我說的是實話嘛」

「還胡說」念蓉瞧見蘇清輝又要抬起的手,忙擺手求饒。正說鬧之時門外忽的傳一聲呼喚「酥兒姑娘」

見著來人,蘇清輝柔柔一笑「遠黛姐姐,許久不見」「是了,許久不見,不過現下,倒是不許我們敘敘舊了,殿下喚你」「是,容我換身衣服就過去,辛苦姐姐了」

送走來人,轉身就看見念蓉站在角落,高深莫測的看著她,蘇清輝無視她般走向床頭,念蓉耐不住冷淡湊上前來:「殿下果真離不了姐姐,前腳進院,後腳就來人」「我瞧著這院子也離不了你」蘇清輝說著繫上衣帶,拍拍念蓉的肩頭,下巴輕揚道:「幹活去吧」

「殿下」璟溶聞言抬頭,微微一愣怔,蘇清輝似也意識到了什麼,尷尬的伸手摸摸別起的長發「我剛從於老園中回來,還沒來得及」「無防」說著遞給她一撻紙,「後日啟程,你回去準備準備,這紙上畫寫的一一記下來」「是」蘇清輝躬身接過,眼角掃過紙上的畫像,眉頭輕皺。

出了苑門遠黛還等在門口,談笑間,遠黛側頭多瞧了兩眼蘇清輝別起的長發:「你這別法倒是新奇」蘇清輝伸手摸摸溫柔笑道「是個嬤嬤教我的,倒是比慣常用的手法更緊襯些。」

遠黛之前多少聽聞過她的來歷,只是應了一聲,未再多問,「對了,後日游會若是有什麼缺的,便來人說一聲,此趟要耗些日子,還是要準備齊全些。」「是,還是姐姐想的周全些,我回去就備著,若是有不懂的,再去請教姐姐。」遠黛瞧著她一板一眼的回話笑道:「一月不見,倒是不適應你這幅恭順的模樣了」

蘇清徽微微一愣,釋然的笑笑:「在余老院里待久了,規矩二字自然就刻在身上了。」遠黛張嘴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只剩一句閑閑的附和,分別後她看著蘇清徽疏離的背影,暗暗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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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簪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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