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傳信
「小空?」
小空放下書起身道:「夢公子。」
夢周坐在案桌邊隨意問道:「看的什麼書?」
「一本古籍。」
夢周挑挑眉道:「你能看得懂?」
小空搖搖頭道:「一知半解,這裡面有許多字詞和製法我都不大理解。」
「製法?」夢周問答:「這是本古籍食譜?」
小空沉默兩秒,輕輕否認道:「不是,是製藥的方法。」
「哦。」夢周碰碰鼻尖,有些尷尬,「你要是不懂,可以去問問你淮之哥哥嘛,他學識淵博,肯定能指點你一二。」
小孔垂下頭,捏捏衣角低聲道:「我原本是要去問的。」
夢周又想起剛剛那一幕,絞絞手遲疑半晌緩緩道:「那個,小空啊,其實剛剛…」
「夢公子。」
「恩?」
小空抬起頭真誠道:「你不用多說我都明白,公子放心,你對我有恩,我絕不會出去亂說的。」
夢周張張嘴,有些徒然的放下手,「算了,等有機會了再同你說吧。你看書吧。」
「夢公子,我能不能請教你個問題?」
夢周點頭,小空接道:「夢公子,你知不知道培元控靈是什麼意思啊。」
「培元控靈?」夢周拿起那書問道:「是這書上寫的?」
「恩,這書上說,很久以前,在西南地域有一種巫蠱術,可培元控靈。可是,我研究了許久,也不知這究竟是何意。」
「巫蠱術。」夢周忽然想起張厚提起的那隻蠱蟲。
「小空,除了這本書,你可還在其他地方見過此類記載。」
小空拉開身後隔間,露出一整面牆的書。「還有這兩本,不過它們更為晦澀,我實在難以理解,就未在研讀了。」
夢周拿起那幾本書,摸摸小空的頭道:「這些書暫借我一用。」
「好。」
鶴山在院里喝茶的功夫就見夢周風一樣衝出小空房間,又風一樣衝進淮之房裡,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又搗了馬蜂窩似的。
「淮之,淮之。」
「怎麼了?」
夢周把書遞給璟溶道:「你看看這個。」
璟溶伸手接過,細細看來,眉頭輕蹙,「你從哪拿的這書?」
「就在小空和鶴山的房裡,這書是小空剛剛研讀之時,同我說起巫蠱之術控靈一話,我忽然想起之前張厚同我們提起那隻蠱蟲,你說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璟溶道:「此書有方,巫蠱師收幼蟲以人血養之,待長成后入葯予人服,先充沛其血氣,后重塑培元,終得以控靈。」
夢周撓撓腦袋,猶疑道:「所以,這究竟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這是一種邪術,寫的正是如何通過一隻蠱蟲控制一個人。」璟溶解釋道:「先用人血培養一隻蠱蟲,待時機合適時再用它入葯。這葯服下後人剛開始會氣血、體力充盈,慢慢地隨著蠱蟲適應人體后,它就會反噬人的精氣,成為宿主。而之後,控制這隻蠱蟲的身後人就會成為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夢周驚道:「那這豈不是培養傀儡。對了,這書上有沒有說如果蠱蟲製藥控靈失敗會怎樣?」
「並未。」
夢周回憶道:「從致人迷幻的花,到那些慘死在紹光學堂里的人,吞食人精血的蠱蟲,再到如今我們偶然得知的這邪術,這之間必有什麼聯繫。」
「你真的覺得這書是偶然?」
夢周回過頭,鶴山靠在門框上,手裡還端著杯茶,一派悠閑。
夢周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鶴山走幾步在桌邊坐定,「我和小空房中那面書牆想必你剛剛見過了吧。」
「恩。」
「那面書牆裡的醫書眾多,小空卻偏偏選了幾本這麼晦澀難懂的書,你不覺得奇怪嗎?」鶴山指指那些書道:「我試過了,無論我想拿那面書牆裡的哪本書,這幾本書一定會有其中一本掉下來。」
夢周道:「你是說有人故意想讓我們發現這些。」夢周沉吟道:「我們現下住的這個地方是劉意安排的,會不會是他的手筆?」
鶴山道:「我也懷疑過,所以我昨日去了劉意的住處,又順便去了趟南苑謝遲的住處,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見沒人搭話,鶴山嘆口氣道:「是劉意身邊的言七,他先後出現這兩個地方,隨後他去見了個男人,還給了那男人一封信。」
夢周道:「你可看清那人長什麼模樣?」
鶴山搖搖頭,「那男人帶著頂笠帽,帽檐壓得很低,我只能瞧見他的下巴。」
夢周還準備問什麼,院外忽的傳來一聲高喊,「請問夢公子在嗎?」
夢周有些無奈,踢一腳鶴山道:「走吧,拿東西。」
「奴婢見過二位公子,夢公子,奴婢是小姐身邊伺候的丫鬟—月兒。特奉小姐的意思來為諸位公子添些東西。」
夢周笑道:「辛苦月兒姑娘。」
「公子嚴重了。」月兒說著揮揮手道:「你們幾個把這些東西分放在幾位公子房裡。」
眾人散開,月兒上前一步從袖子里掏出封信,低聲道:「還望夢公子將這封信轉交給淮之公子。」
「啊,哦好,一定一定。」
月兒微微欠身,退開一步,「有勞夢公子。」
「月兒姑娘。」鶴山不知從哪竄出來,看著院中人進進出出好奇道:「你們小姐院里平時就侍奉這麼多人嗎?」
月兒道:「小姐院里人是多些,不過近身伺候的也就奴婢和阿圖。」月兒說著見院中眾人已放置妥,欠身道:「二位公子,東西都置備妥了,奴婢告退。」
夢周揣著那封信朝璟溶房裡邊走邊問道:「你剛剛問那個做甚?」
「那裡頭有個人,我瞧著像我昨天看見的那個男人。」
「你不是沒看見他的臉嗎?」
鶴山道:「我是沒看見,不過我昨日清楚地看見那人接信封時,左手包著白布,系的極丑,和今天去你屋裡放東西的那個男人手上包的幾乎一樣,而且身形和感覺也很相近。」
「怪不得我瞧你賊眉鼠眼的在我屋周圍轉圈,原來是為這個。」
鶴山翻個白眼,「你究竟有沒有聽我說話,我說的重點是這個嗎?」
「聽到了,我這不在思考嗎?這樣,我一會兒去一趟沈敏兒院里探探。」
「你又想拿淮之兄當借口?」
夢周彈彈手裡的通道:「不用找,我要去的理由充分的不得了。」
璟溶屋裡,夢周晃晃手裡的通道「喏,沈敏兒給你的信。」
見璟溶不接,夢周努努嘴,「拿著呀。」
璟溶環臂反問,「你真想要我看?」
夢周抬抬那封通道:「恩,我還等著拿你的回信去給沈敏兒呢?給,你先看著,我去給你備筆墨。」
片刻后,夢周拿著那封信被璟溶推出房間,她回頭看一眼緊閉的房門,揮揮拳頭心裡很不忿,這人簡直小肚雞腸,過河拆橋。
「小姐,夢公子來了。」
「快請。」沈敏兒說著放下紗布沖身邊人道:「阿圖,你先等等,我一會再給你包紮。」
夢周:「沈小姐。」
「夢公子來了,快請坐,月兒,斟茶。」
夢周坐下時,瞥一眼那個遠去的背影道:「那是?」
沈敏兒順著夢周視線看去,隨口道:「哦,你說阿圖啊,他是大哥專門派來保護我的,跟在我身邊很久了,怎麼了?」
「哦,我就是進來時看見沈小姐在為阿圖包紮傷口,我以為…」
沈敏兒忙地擺手道:「夢公子你可別誤會,阿圖和月兒一樣都是我身邊陪伴我很久很久的人,他們待我很好,所以我從沒把他們當做是僕人,在我心裡,他們兩個都是我的朋友。更何況,阿圖手上的傷是因為前天為救我才傷的,我更不可能坐視不理了。」
夢周笑道:「不會,對了,沈小姐剛才說阿圖是為救你才受傷,你可有受傷?」
沈敏兒道:「哎,這事說來也奇怪,前日我從桃苑回來路上,碰見一隻瘋貓,直衝我而來,還好阿圖一把抓住了它,不然我非叫它咬掉脖子。我呀,小時候就被瘋貓咬過,留下了陰影,所以那天回去之後,我心悸了許久才惶惶入睡,再加上不知哪個丫鬟開了後窗沒關,讓我吹了半夜風,害的我第二天就染了風寒。」沈敏兒可惜道:「就因為這病,害我不能帶你們去高府宴會。」
夢周道:「這都不要緊,關鍵是沈小姐無大礙就好,對了。」夢周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輕聲道:「這個給沈小姐。」
沈敏兒眼中一亮:「是淮之哥哥叫你給我的,辛苦夢公子了。」
夢周笑笑,碰碰鼻尖心道,我確實是辛苦,來信是我拆我念,回信是我一筆一劃苦心寫的。可憐我一番好意,最後還被人趕出房門。夢周想著心虛的看一眼沈敏兒心道,她可千萬別看出什麼端倪才好。
「淮之哥哥是不是病的很重?」
夢周回想了一下璟溶推她出房門的力度,點點頭道:「反正這兩天是起不來身了。」
「怪不得。」沈敏兒摸摸那封信,有些心疼道:「這封信雖然短短几字,但他一定寫的很吃力。」
聽了這話,夢周一口茶嗆住,差點沒別過去,原來字寫的難看還能有這麼一番說辭。
「夢公子,你沒事吧。」
「沒事。」夢周接過月兒遞過來的帕子,拭拭嘴角道:「多謝,沈姑娘真是善解人意。」
沈敏兒悉心收好那封信,又用帕子包起來才交給身邊月兒道:「你幫我收起來,記得千萬別折了。」
「是,小姐。」
夢周看著沈敏兒的樣子,心裡忽然有些愧疚,沈敏兒為人真誠坦蕩,在看她剛剛的收信的樣子應該是真的心悅淮之,可是他們卻編了一個又一個謊來騙眼前這個姑娘。
「敏兒姑娘。」
沈敏兒轉過頭道:「怎麼了?」
夢周猶豫兩瞬道:「你是個很好的姑娘,你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院中風動,吹落一陣茶香,沈敏兒笑的眉眼彎彎,「我知道啊,我遇見過的那些人都這麼說。」
月兒從房裡出來的時候,就見沈敏兒孤身一人坐在桌前發獃。
「小姐,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進屋吧,你把阿圖叫來吧。」沈敏兒揉揉眼睛道:「他的傷口還沒換藥。」
「是。」
庭院里,幾叢草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回來了。」鶴山碰碰夢周肩道:「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你去問的怎麼樣了?」
夢周長舒口氣,收回心思道:「我打聽清楚了,你說的那個男人叫阿圖,是謝遲派在沈敏兒身邊保護她的,跟著沈敏兒很久了。」
鶴山道:「言七是劉意身邊的人,至於這阿圖雖在沈敏兒身邊,但應該是謝遲的人,根據我打聽來的消息,這劉意和謝遲關係並不融洽,按理說,各為其主,他們兩個應該沒有什麼要秘密見面的理由吧,除非,這兩人其實是為一人辦事。」
夢周敲敲桌子,道:「鶴山,照沈敏兒所說,謝遲什麼時候回來。」
「還有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