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我們去浪跡天涯好不好？

一轉頭，看見她稚嫩的臉上洋溢著純粹而愉快的笑，就像這林間晨光一樣溫暖美好，他內心又柔軟得一塌糊塗，繼續沉默地背著她往前走。

走著走著，她竟在他背上漸漸睡著了……

她昨日受訓了一天，旁晚時分因為比劍輸了，被成凰師太罰跪，一直跪倒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心一橫，就逃跑了，此時不光累，雙膝還有傷，根本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

他摸索著路，帶她下了山，來到山下的一個小鎮上，當小景寧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家醫館中的靠榻上，膝下涼颼颼的，往下看去才發現顧長安半跪在地上，已經捲起了她的褲腳，為她往膝蓋傷腫處敷藥包紮。

她反應過來，驚慌下直接踹了他一腳，縮起了身子：「大膽，竟敢對本公主無禮！」

顧長安被她踢懵了，捂著胸口大喘氣：「你有沒有毛病？我在給你治傷誒！蘇景寧，你真沒良心！」

順過氣來，看著她慌忙蓋住雙腿雙頤泛紅的樣子，他才明白過來，哦，小姑娘害羞了，也是，自己忘了，這個時代的姑娘是不能給人看到體膚的，況且她還這麼小，還不是那個跟自己沒羞沒臊與自己『同床共枕』過的大公主，那個最喜歡對自己用美人計的掌門。

顧長安也不好意思了，任她瞪著自己，背過身去，「對不起啦公主殿下，我不是成心的，這家醫館的大夫剛要給你上藥就被人叫走了，等了好久都不回來，我擔心你的傷，就幫你看看……無意冒犯……」

她沒有吭聲，過了一會兒，他轉頭偷瞄了一眼，發現她沒有再生氣了，而是正在為自己繼續上藥包紮，動作嫻熟，一點都不出錯，她那雙膝本來就是新傷壓舊傷，看來也不是第一次為自己處理傷處了。

她才十歲啊……

她是公主啊……

顧長安總算體會到那句網路語「熟練得讓人心疼」是什麼意思了。

不過一刻，她就處理完了傷處，紮好了褲腳，放下裙子，站起來，對他說：「可以了，你能轉身了。」

他回身，她站在榻上，沖他雙臂一抬，命令道：「我膝蓋還是有點疼，不想走路，你背我。」

「遵命，殿下。」他乖乖地蹲下，把她背起來，帶她走出醫館，走在城鎮的街上。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山下陌生的街市，對小攤上的小物什都好奇不已，嚷著要這要那，她一直在山上，平常見的也大多是宮廷用具，對這些民間玩意兒還不熟悉，就一直問顧長安。

顧長安回答著她，哄著她玩，享受她此刻這天真爛漫的笑。

這讓他想起自己穿越過來，第一次逛長安街的時候，他也對一切都很好奇，拉著景寧問東問西，她雖然會鄙視下自己，但每每都是有問必答，難得的耐心。

如今，他們反過來了……

十年前的此刻。

「這是什麼？」十歲的她舉著一個物件，笑著問他。

他回答：「這是香罐，有用沉香木做成的，也有用檀香木做的，裡面是風乾的花瓣和蜜粉，一般只有有錢人家用得起。」

十年後的當初。

「這是什麼？怪別緻的。」長安街上，他拉著她問。

她從他手裡拿過那個小罐子，打開聞了下，嘴角洋溢著難得的笑，回答他：「這是香罐，有用沉香木做的，也用檀香木做的，裡面是風乾的花瓣和蜜粉，應該是給有錢人家用的。」

……

熟悉的物件，熟悉的場景。

那晚長安街上，她是不是想起了當年？也有一個人曾這樣陪過她……

她大概是忘了吧。

顧長安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聽她指揮走走停停，甘心當馬夫，他注意到，街上的多多少少都會對她多看幾眼，大概是因為她這一身純白的衣服吧，真是奇怪又顯眼。

他們走到一家做衣服的鋪子前，顧長安給她買了一件成衣，是一件紅色的披風。

他為她披上鮮紅的披風，「喜歡嗎？」

她歡歡喜喜地轉了一圈，「我很喜歡，只要不是白色的，我都喜歡！」

她開心極了，蹦蹦躂躂地往前跑，去前面更加熱鬧的地方。

顧長安追上去，「你不是膝蓋疼嗎？我背你走吧。」

她回頭對他嬌俏地一笑，「我不疼，我騙你的，我根本感覺不到疼的好不好？」

「你感覺不到疼？」

她說：「是啊，師父從小就訓練我忍疼，夏天受火烤，冬天泡冰水，師父說當細作的不能有感覺，不然痛就起來叫，會被敵人抓住的，所以我現在受了什麼傷都感覺不到痛的。」

顧長安有些呆住了，她以為他不信，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給他看，「你看啊，一點都不痛，一點感覺都沒有，不信你也掐掐試試，你……」

她急切地解釋著，而他直接一把擁抱住了她，疼惜地說：「景寧，你好辛苦啊。」

她有些蒙，也很感動，因為從小到大，只有皇祖母和母後會這樣心疼她。

「哼，這有什麼的？反正我已經逃了，我再不回去受訓了，再不用吃這種苦了！」她興奮地說道。

顧長安堅定道：「好，再不回去了，我帶你走！我讓你過得輕輕鬆鬆，開開心心的，那個羅雲門掌門誰愛當誰當去！」

「好！」

他牽起她的手，帶她走。

這一刻，他是真的有那種衝動，帶著小小的她，遠走高飛，改變她的命運，讓她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地長大，做一個尋常的姑娘，有著尋常的幸福，而不是那深宮高牆中，陰謀算計，心狠手辣，年紀輕輕便背負著國運使命的高貴公主。

他想，他是願意的，留在這個朝代，用自己的餘生寵她守護她，陪伴十歲的她慢慢長大……

顧長安買了兩匹馬，景寧二話不說就自己翻身上馬了，自己駕馬就走，顧長安騎著另一匹走在她旁邊。

「我們去浪跡天涯好不好？讓他們所有人都找不到我。走到哪算哪，一輩子也不回長安了！」景寧開心地呼喊著。

「好的，公主殿下。」

他們走出了小鎮，走在青山綠水間，顧長安跟她玩起了遊戲，一人告訴對方一個秘密。

他就是想更加了解這個小小的景寧。

景寧一點也不排斥，還玩得很開心，跟他說著那些小秘密，「嗯……我告訴你奧，其實每次我都是故意輸給未央的，因為我不忍心看她受罰。」

「那次師父下山回宮了，我和未央還偷偷打算溜下山玩兒呢，但是被人阻攔了，還好師父不知道……」

「其實每次去拜婆娑娘娘，我都會偷偷祈禱，讓她帶我走，跟她說我不想當掌門……」

……

「我說了，該你了。」

於是他也說出自己的秘密：「我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朝代，其實我根本不長這樣子……」

「從來沒人關心我到底是誰，只是要我扮演他們想讓我扮演的人……」

聽他說著這些，她不是很懂，只是可以感受到他有些傷心。

「其實我根本不想呆在這裡，不想做這些事，直到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小景寧來了興趣，問他：「你有意中人啊？這可是犯了細作的大忌，師父說，細作不該有情的。」

顧長安立即懟她：「你好意思說我？出走的細作？」

無奈小景寧還是有些『八卦』之心的，畢竟平時少有人跟她說這些，就饒了他這次『無禮』，繼續追問：「那你的意中人是什麼樣的？你為她就願意留下來了嗎？」

他一直看著她，壞笑說：「她是個冷漠無情，心狠手辣，霸道無理的人，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就對我『為所欲為』，在她心裡，家國天下，朝事國事，樁樁件件都比我重要。」

小景寧疑惑道：「這樣壞的一個女子，你幹嘛還喜歡她？你好像腦子不是很好……」

顧長安噗嗤笑出來，「是啊，我是腦子不好才喜歡上她。我還有些痴心妄想，雖然我根本不喜歡這裡，但還是想留在她身邊，守護她，讓她少些煩惱，多些快樂。她活得很累，從來不為自己，可我想，沒準有一天，她不想那樣活了，一轉眼，還能看見我一直在等她……」

景寧感覺有些奇怪，她終究是個孩子，哪能理解這種男女之情，於是教訓他：「你不要傻了，為了她不值得的。聽本公主的，以後不準見她，不準想她，你就跟本公主在一起，我們一起去遊山玩水吃喝玩樂，本公主不會虧待你的，把本公主哄高興了，就賜你一個大美人，何愁沒良緣？」

顧長安看著她這小大人的樣子，頭一回痛快地遵了她的命令：「是，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