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地下情

最終，在病房的兩人還是逃避不了陳年往事。

喬柏和陳露認識在二十三年前，那年言染還沒有出生，言琛和陳露剛剛定下婚期。可言琛因為事業遲遲未定歸期，陳露獨自操辦著婚禮的所有事宜，在一個天氣燥熱的午後，兩人意外相遇了。

陳露提著大包小包趕往廣場外的計程車，正巧計程車被前一個人叫走了。東西全部散落在馬路上，喬柏停下車去，上前幫她悉數撿起，放進了自己的後備箱內。

「我正好有空，送你回家吧。」

彼時，關上後備箱的喬柏才真正地見到陳露的模樣：陽光下，那女子長著一張圓圓的鵝蛋臉，臉色晶瑩，兩頰暈紅，唇紅齒白，眼若晨星，神色間欲語還羞。一頭柔順濃密的直發乖巧地披在肩上，身上黑色的弔帶裙把她的身段完美地展現出來，淺淺地露著如雪似酥的胸脯，腰細可盈盈一握，美麗的鎖骨若隱若現，白皙的皮膚在這個炎熱的夏天顯得特別亮眼。周身透著一股懶洋洋的氣息，她在微笑，給人一種只可遠觀的感覺。

也不知陳露有沒有正眼瞧見他，自顧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說了聲「謝謝」。

喬柏把空調開到最大，原本車技尚好的他開起車來竟毫無心思，足足開了一個小時才把陳露送到家門。

喬柏知道，自己淪陷了。

在陳露的邀請下，進了房子喝咖啡。

「房子還在裝修，你先坐一下，我給你泡杯咖啡。」陳露轉身到廚房泡咖啡，喬柏坐立不安，在屋子不時地踱著步，看見陳露快出來了，緊張地說道：

「我……我去把後備箱的東西拿出來。」

陳露笑而不語，靜靜地等待著他把東西拿進來。

就喬柏進門的一瞬間，兩人目光相對，雖然只有短暫的一瞬，可喬柏只覺腦子發暈，身子發酥，竟像醉了一般。

「你沒事吧？」陳露臉上掛著笑容，把咖啡推到他的面前。

「沒事。」喬柏已經把屋子觀察了個遍。看見院子里有一顆新種的桂花樹，便想象著身邊這如畫般的女子在桂花樹下等待著情郎歸來的畫面。

而這情郎是……他趕緊把這畫面打破，讓自己清醒。

「咖啡好喝嗎？」陳露站在他的身旁來，離他這麼近，他聞到她身上清新誘人的香味。

「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咖啡，你手藝真好。你要結婚了？你一個人怪不方便的，我這段時間都有空，要不要我來接送你？」喬柏支支吾吾，

「那我可要跟我的未婚夫報備一下。」

陳露說完后，喬柏尷尬地笑了笑：「也是。還是他陪你比較好。」

「他太忙了，沒時間陪我。要是你真的有空的話，我們交個朋友，我正好缺一個司機。我知道你不缺錢，但還是要給的。」陳露口吐芬芳，慵懶的氣質讓人沉迷。

陳露識得他開的車和穿著，知道此人不簡單，大概是有時間沒處消遣的有錢人，她也正好消遣一下他，以解心中的煩悶。

沒想到第二天，他早早地在家門口等候。喬柏身著精心挑選的衣裳，不知什麼衣服能與陳露相配，糾結來去，穿了一件白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西褲，身軀凜凜，相貌堂堂。

膚如凝脂的陳露出現時，他正不知所措狀，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冒冒失失地為她打開車門。

「早。今天去哪？」喬柏打了聲招呼。

「你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叫陳露，你呢？」陳露依舊笑顏如花。

「我叫喬柏。」

「今天謝謝你，我要去婚紗店試婚紗，可能會有點久。」陳露說道。

「沒關係，我等你。」

陳露起初只是想調侃一下喬柏，一路上無意的話語撩撥著喬柏的心弦。

陳露換上婚紗，香肩半露，胸前弧形優美的抹胸裹出幽深的溝壑，高綰地黑色髮髻與勝似白雪的禮服相得益彰，勾勒出完美的曲線。長裙下擺處細細的褶皺隨著腳步輕輕波動，在聖潔的光暈之中仿若款款而來的仙子。

「先生，要不您也去試試新郎服，這樣我們才好一起修改尺寸。」婚紗店員走過來對喬柏說道。

喬柏一臉茫然，他沒想過還有這一環節：「呃……我……」

「你去拿過來吧。」陳露接過話茬，轉而對喬柏說道：「你能幫我試試嗎？我未婚夫估計也趕不回試禮服了，你身材跟他差不多。」

「好……我試試。」

喬柏與陳露盛裝站在長長的紅毯前，只有外人不知他們不是一對。

「俊男美女，你們真的好般配啊，我看禮服都是合適的，不用改了。」婚紗店員說道。

「行，那就這樣定了。」陳露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她與言琛是親戚介紹認識，言琛對她一見鍾情，可她……只是覺得言琛能給她一個很好的依靠。可這種依靠也是不完滿的，衣食無憂，可卻像過獨居生活一樣，有了一個空空的家。

試過婚紗之後，她覺得身子有些疲累，便叫喬柏把她送回了家。許是有些中暑，不知不覺，她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刻，屋子裡踱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恍惚間，陳露看見喬柏在深情款款地看著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悸動。

「你醒了？餓不餓，我給你準備了晚飯。」喬柏輕聲對她說道。

「你在我家做了飯？會做飯？」陳露好奇地問道。

「沒有，我去外面打包了一些飯菜，也不知道合不合理胃口。我看你也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喬柏打開打包的飯菜，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正好有些餓了，一起吃吧。」

陳露剛想從沙發上起來，腿腳發麻，一不小心身子傾斜，被喬柏快速地接住了。

喬柏親密接觸到陳露的身體，腦子裡一股衝動，把陳露一把摟到懷裡順勢傾倒在沙發上，他的唇貼上她冰涼而又柔軟的唇，陳露怔了一下，隨即熱烈地迎合著他。

乾柴烈火，在這個夏天釋放內心的躁動。他撫摸著完美的輪廓，親吻著醒來的香甜，面對著濕漉漉的早晨甘露，他迫不及待上前一步。

驚艷釋放。

一開始，她只當這是婚前最後的衝動。

允許規規矩矩的這一輩子，只叛逆這麼一次。

可沒想到，婚前與喬柏相處的這些天，是她這些年來最快樂的日子。

他們無視道德，盡情歡愉，盡情享樂，彼此深深地相互吸引著，在這即將住進男主人的屋子裡。

直到在婚禮上再次相見，他們才知道命運弄人。

婚後，言琛仍舊是國內、國外兩頭跑，大多時候，都是陳露一個人在家，她期待的不是言琛的回家，而是喬柏千里迢迢從澳洲一次又一次回國來看她。

她像個小女生一樣，與喬柏四處遊玩，用心記下每一步「來之不易」的相處。可是她不敢聯繫喬柏，只能偶爾以工作的名義打電話，更多的是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下寫信。這些信沒有一封寄出去過，權當精神寄託。

婚後不久，陳露便懷孕了。言琛請了長長的假回國陪她，可是她發現，她再也無法回頭，她的心已經給了另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男人。

這一段不堪的地下情沒有因為有了言染而結束，反而糾糾纏纏，持續了13年。

時間越久，不管曾經有多迷戀，男子越薄情，女子越深情。

漸漸的，喬柏厭倦了這樣的相處方式，他想回歸家庭，給妻子百分之百的關愛，想有自己的孩子，想給妻子一個圓滿的家。

可是陳露不能答應，她付出了所有的情感，覆水難收，絕對不能失去喬柏。可人心一旦遠離，哪裡還能收得回呢。

喬柏註定是一個浪子，哪能指望浪子回頭。

陳露哀莫大於心死，留著最後一絲溫存，借著言琛打算永遠離開澳洲、打理剩餘事項的機會，提出一起去澳洲。

可是喬柏非常反對，口口聲聲為了維護自己的家庭說服陳露改變主意，可陳露心意已決。

可沒見到這一去，還沒見到面，就天人永隔。

陳露和言琛出車禍，慘烈地死在異國他鄉的街頭。

言染原本「完整」的家，至此支離破碎。

喬柏說不清楚，是迷戀陳露的氣質，還是沉迷她的身體。兜兜轉轉的這13年，他時時刻刻被道德譴責著，又時長打破道德，與最好朋友的美麗妻子**。

他沒想到，這麼隱蔽的一段地下情被連根拔起，摧毀了他現在最完美的生活。

他也時長想起，以前美好的陳露嬌羞地靠在他的胸前，與第一次見面的高貴女神范截然不同，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征服感。

他在她面前展露了最真實的情感，這是他在任何時候都不敢完全顯露的情感。

可是他的人生不允許出現差錯，即使是過去最愛的女人。

「我愛你」，這句最動人的情話，在陳露死去的那一刻，像是一把異常尖銳的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