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探別院
次日一大早，卓嫣練完射箭后，回到西稍間里，坐著妝奩前，由丫鬟們服侍著梳洗裝扮。
看著卓嫣不停地按壓太陽穴，玉竹欲言又止，直到丫鬟們陸陸續續的出去，她才上前道：「小姐，你還記得昨天奴婢出去后你做了些什麼嗎？」
卓嫣一臉心不在焉道：「不記得。」
說完，比劃了幾下右手，似乎不太滿意：「這隻手的臂力還是不行，得找個鞭子來練練。」
見她絲毫不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無奈道：「小姐，您以後還是少喝酒的好。」
「為什麼？」說完，又恍然道：「哦，我知道了，是擔心我身體是吧。沒事，醉酒就這樣，雖然喝的時候妙不可言，但是往往醒來會付出那麼一點點代價，就是頭疼。哈哈哈，快去吩咐玉青幫我煮碗醒酒湯來。」
玉竹急得直跺腳，環視四周一眼，壓低聲音道：「小姐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回來時看見你······你正······將二少爺按在床上灌酒，還說······」
一想到她將文質彬彬的李有容按在床上的樣子，腦子一片空白，喃喃道：「還說了什麼？」
玉竹猶豫道：「說什麼太過克制，人生極苦，不如······一醉方休之類的」
卓嫣許久都沒有說話，玉竹擔憂看了眼，連喚了好幾聲，她才回神，問道：「那他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臉色如何？」
回想了下，玉竹道：「二少爺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吩咐奴婢好好照顧小姐，臉色，不是生氣，也不是憤怒，倒是有些笑意。」
沒有生氣就好，看來她也沒有說什麼要緊的事情，忙吩咐玉竹道：「以後我再喝酒就不要讓人進來了。」
玉竹勸道：「小姐，你就沒有想過戒酒嗎？雖說從前愛喝些也無妨，如今咱們在李府會不會有些不妥，若是下次再醉······」
一聽到戒酒，不待玉竹說完，卓嫣就斬釘截鐵地搖頭道：「不要！不可能！」
玉竹還要再勸，卓嫣笑著說道：「好玉竹，放心吧，我保證喝酒不會礙事的，大不了下次再喝酒的時候就誰也不見。我就這麼點嗜好，怎麼能舍掉呢。」
聞言，玉竹也只能作罷，提醒該去思穆堂請安了。
卓嫣頷首，收拾妥當，兩人起身往外走。
剛出了院門口，就看見李有功六神無主地在春怡院的西南角不停徘徊著，見卓嫣出來，硬朗的臉龐瞬間舒展笑顏，幾步來到她身前，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一味地傻笑。
被他笨拙純樸的模樣感染，卓嫣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清眸流盼，嫣然巧笑。
於是兩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思穆堂中，李有功破天荒地向李翼道了歉，直到看見卓嫣的眼神，李翼才明白是她在幫自己。也許是被人忽視的太久，這一瞬間，他的眼眶盈滿了淚水，忙拿起茶盞掩飾下。
看著不停滴落在茶盞里的淚珠，卓嫣會心一笑，魚兒已經上鉤，好戲開始了。
從思穆堂出來后，卓嫣故意落後幾步，拉住李有容，道：「二哥哥，很抱歉我昨晚喝醉了，早上起來聽丫鬟說······我對你失禮了，還請二哥哥不要生氣。」
李有容笑了笑：「無妨，我還不知道妹妹醉酒後這般有趣呢，嗯，很有力氣。」
有趣？怕是耍酒瘋吧，卓嫣咬了咬手指，一痛，連忙放下，又試探問道：「那我昨晚有沒有······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看到卓嫣的小動作，儼然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他情不自禁地摸著卓嫣的頭頂，安慰道：「放心吧，就算妹妹說了什麼孩子氣的話，二哥哥也不會說出去的，老規矩，保密！」說完，還將手指豎在嘴邊，可是臉上的笑意，明顯掩藏不住的揶揄。
還有心思打趣她，卓嫣徹底放下心，一把打掉他的手，扮作氣呼呼的模樣，道：「我不是小孩子，不許摸頭」
李有容卻絲毫不生氣，反而笑眯眯道：「好——」
卓嫣不再理會他，轉身回了春怡院。
留在原地的李有容，收斂笑容，望著她的背影怔怔出神。也許妹妹早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與秘密，不再是那個終日跟在他身邊，需要他保護的娃娃了。
午後，忽然下起了大雪，卻沒有起風，唯有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卓嫣坐在羅漢床上，透過窗戶看向外面，抱廈里偶爾傳出婆子輕聲抱怨，幾個粗使丫鬟頂著雪在掃院子，頭髮肩上都是雪。
玉竹拿了手爐進來時，就看見卓嫣眼神空洞的望著外面，不知在想些什麼。她輕聲喚道：「小姐？」
卓嫣回神，見是玉竹，問道：「怎麼了？」
玉竹輕輕地將手爐放在卓嫣懷裡，答道：「方才三少爺身邊的丫鬟過來傳話，說是今日下雪就不去城外騎馬了。」
卓嫣頷首，忽然問道：「玉青呢？這兩天在忙什麼？」
知道她絲毫沒有把前幾日說的話放在心上，玉竹無奈道：「小姐，您又忘了，明日就是上元節了，玉青這兩日忙著給您準備要穿的衣服首飾呢，一會擔心樣式不夠新，一會擔心搭配的不好，忙得不行呢。」
卓嫣這才恍然記起前幾日玉竹好像說過，這麼快。許久之後，又沉聲道：「玉竹，給我準備一套暗色的衣裳，悄悄的。」
暗色衣裳？玉竹有些疑惑，突然靈光一閃，驚訝道：「小姐你是要去別院？！」
見卓嫣臉色篤定，答案分明是肯定的，她輕聲勸道：「可是今日下著大雪，三少爺是不會讓您去的。」
卓嫣一歪頭，對著玉竹笑道：「那就——不告訴他唄。」
玉竹一臉擔憂地道：「可是······」
卓嫣抓住她的手，打斷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要是我出府一定瞞不過他，所以我就要在他發現之前趕到別院。玉竹，只有拿到珠子才可以找到卓許，所以我一定得去。」
聞言，玉竹頓時心中一禁，她十分清楚卓許在小姐心中的分量，低聲道：「小姐一定會找到少爺的。」
卓嫣篤定地笑說：「我知道！」她們姐弟一定會有重逢的一天的！
酉時剛到，卓嫣便起身出發，為了不驚動眾人，打算從僕人較少的李元紘院子東邊走，一路繞過，然後從東角門出府。
剛走過桂院，從桂院與東華園的通道想北望去，是一片僕役群房。卓嫣想了想，她沒辦法保證鄔童不在別院，於是帶上了多倫一起。
在東南隅的馬廄里隨便牽了兩匹馬就從旁邊的東角門出了府，兩人一路疾馳直奔延興門而去。
兩人剛來到劉府別院外，就聽見延興門外有人在呼喚李嫣兒，應該是李有功發現了，要儘快。
一進去別院，慶幸今晚鄔童不在，吩咐多倫守在庭院，卓嫣獨自一人進了正屋，其實也算不上是正屋，那場大火幾乎毀了這裡，原本的三間屋如今只剩斷壁殘垣，高低不齊地圍牆和零星幾根燒斷的柱子。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卓嫣只能借著月光，憑記憶在屋子裡四處尋找，可是，沒有，到處都沒有。
她越來越著急，索性直接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摸索著，反覆確認，甚至隱約可見之前的火燒過的血痕，這麼會沒有呢。
李有功的呼喊已經十分接近別院了，多倫也在外面著急的喚了一聲，卓嫣不死心仍在尋找，可還是什麼也沒有找到。
等到多倫再次催促時，她終於意識到那顆珠子不見了，眼中爆滿血絲，霍然起身，氣急敗壞地在屋裡一陣摔踢。
忽然，一絲極其細微的聲響，彷彿是什麼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