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前夜準備
十九將明日動手的計劃全部準備妥當，如今只要之前答應過她們的人都到位，她只需振臂一呼，事情便可只等結果了。
而那個結果，不管怎麼樣都，並沒有誰真的那麼在意。他們其中有的人，也只是想要反抗，如同被毀了小鎮的無常。反抗重的是過程，結果有誰真正在意呢？
將通知眾人齊聚的信函全部發出，十九靜靜等在原地，忐忑地望著遠方。神荼走到她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別擔心，事到如今，一切只要做就完了。」
「我知道。」十九反握住他的手，「神荼，如果我們失敗了，他們可能會恨我。」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如果一定要恨是話，那麼，就讓他們連我也一起恨吧！」
「好。」十九安心地一笑，遭逢兩世，她很慶幸自己遇見的，都是對自己足夠好的人。神荼，若是此番得以安定，我們便好好找個像無常小鎮一樣安寧的地方度過往後的日子吧！不管未來會有多長。
但就算十九如此想，她不能說，往後誰也說不清楚。十九撇嘴凄冷地一笑，既是笑自己，也在笑著世事：「我此生最對不起的，還有婆婆。」那可是在自己最壞的時候接濟自己又傾注了整片心血的人啊！可是如今，她要背叛孟婆了。
「她會懂的。」神荼安慰到。
「棚亭的門，再也沒有開過。」
「事情結束之後，如果我們有幸還在，就一起去看看她！她會理解的。」
「好。」
收到通知的眾人來得很快，最先到的便是王蔣，一身戎裝，全然不像是平日的模樣。她疾步趕到熱惱地獄，卻在見到十九與神荼之時放慢了腳步，還沒等他們問出口就匆忙解釋道：「我穿著這身是打算觀戰時不誤傷了自己。」
「好，」十九將她迎到大殿，「前輩說什麼就是什麼。」
「怎麼沒人？」王蔣吃驚地問。
「那可不是，您這走得最慢的是第一個。」
十九暗暗打趣，把王蔣的心思看了個清楚。從前她是最能幹的女鬼卒，之後她是高高在上的首殿閻羅，如今她卻是公然反抗自己曾經努力過一切的那個人，就如同是在否定自己，總是有點諷刺。
王蔣亦知道十九看透了自己，不再故意地保持著自己的尊嚴。她蒼涼地笑笑，「如今我也做上了這號事……」但又不得不承認是自己的私心作祟，做這一切她樂意，不管什麼結果都甘之如飴。如果成功的話，她真的可以永遠地和無定待在一起，不管世俗的眼光了。
「從前我什麼都反著自己的心，將替我受罰的小沙彌趕走，一次又一次拒絕他的相見，從來不敢正面他的努力……我以為自己是在保護他，也怯懦地保護著自己，卻不想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將他越推越遠，越推越不成人樣了……」
十九聽著王蔣的訴說，心中不禁抽動。王蔣前輩的故事，根本說不上對錯，都是選擇罷了。從前她選擇的是遠離，如今她選擇的是前進。無所謂對錯是非，而她的選擇，也堅定了十九所做並不是全然沒有意義。
只要有有一人可以獲益，她就不全的為了自己的私心。
「這一次，我也想自己向他走近一點。」王蔣對自己發著誓言。地獄首殿閻羅的盟誓，願力驚人的大過地火。
只是王蔣不知道，在自己努力靠向他的同時，無定亦在努力地靠近自己。因為這一次互相的努力，他們的結果總是比過去都要光明許多。
緊接而來的是王薛，王包，甚至連一向持觀望態度的崔府君都到了，只是他依然還是在觀望著，並沒有明確地表示出會幫忙的意思。雖然他與這一干人身在此處，早已是摘不幹凈的關係了。
「歐，果然人是不少，如今添上我二人，便更加浩浩蕩蕩了。」黑無常遠遠地望見殿門的人數眾多便高聲而來，跟在他身後的，是形影不離的老白。雖則亦然不太情願，但到底是來了。
「十九，你們可還有什麼砝碼？」崔府君問道，顯然只有到了最後的一刻，他才會下定自己的決心。而代表那個決心的，就是依然留在察查司隨侍準備保留或者奔赴的小輔導官。那隻黑貓，是可以媲美現在的泥鰍的靈獸。
「砝碼自然是有的，只是有用無用，我說了到底不算。」十九意味深長地看著崔府君，話音剛落，門外已經走來了一位特殊的人物。
「桃止山的人，怎麼會來此處？」
嘉敏含笑而至，「姐姐有大事，我這個做妹妹的該來出一把力。」見眾人對自己的到來依然猶豫，嘉敏收起笑容，以異常的冷烈與莊重的語氣宣布：「我的態度便代表了桃止山的態度。」
一句話，將崔府君所有的疑慮全部打消。如今，他沒有再猶豫的理由了。此時士伯雖然沒有現身，但一定對這個女子交待過什麼。十九這場類似謀反的反抗，必然敲定了。
「既如此，察查司加入。」崔府君放出手總的密信，通知小輔導官準備。自己也既定地站在了眾人反抗的一方。
雖然如此，十九所言的最後的砝碼，依然還沒有拿出來。
當夜，眾人都已合眼蓄神，準備以充沛的經歷來迎接中元鬼日的大戰。十九獨自一人，站到了地獄的綠光之下，盤腿而坐。用最真切的母親之心呼喚著另一個至親之人，想要溝通那最後決定成敗的砝碼。
荒原之中，無定僧人的一行里，一人在暗夜的寂靜里，猛然睜開了雙眼，震驚地聽到了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聲音。
因為那個聲音，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到底是誰，而自己到底應該做些什麼。可是卻忽略了，在荒原這個魅蛇的地盤裡，在魅蛇有著攝人心魄的能力里，他所聽到的由對於傳出的一切聲音，都被魅蛇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翌日清晨，眾人醒來。可是就在一切都謀劃得萬無一失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這時依然會出現變故，甚至讓他們都還沒有出手就已經走向了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