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刻薄
余氏的聲音在院子里如殺豬一般嚎叫了起來，一時之間，引得左鄰右居的人紛紛停下手裡的活計，朝著花家看了過來。
花晴立馬皺起了眉頭，姐姐一夜未歸本就不佔上風，現在若是被余氏趁機安了一個歐打長輩的罪，那姐姐的名聲就是徹底壞了。
「姐，咱們快走吧，出去躲躲。」
花甜看著妹妹一臉關心的模樣，她心中多少有些欣慰。
她初來乍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好歹這裡還有一個真心實意關心她的至親在。
花晴這是怕事情鬧大了自己吃虧，花甜自然明白她的想法。
她拍了拍妹妹的手，安慰道：「不怕，就算她再厲害，公道自在人心。」
花晴有些詫異地看向姐姐，姐姐向來比她沉默，有時候一整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特別是娘親死後，姐姐常常因為思念娘親而鬱鬱寡歡，這一次，她反倒寬慰自己來了。
「可是姐……這女人不要臉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我們還是走為上策吧。」
花晴推著花甜向外走，在她看來，這個家再待下去只會更加危險。
花甜二姐妹從院子里出來之後，花家的院門前已經圍觀了一群人，此時正是晌午，村人們大多從莊家地里回來了，他們聽見花家的動靜，忍不住就伸長脖子朝裡面看著。
古代社會娛樂生活本就少之又少，哪家出了什麼事，可不就是人們茶餘飯後的消遣嘛。
花晴掃了一眼眾人，她下意識地朝著姐姐身前站著，以此想要擋住眾人的目光。
「你們想走可沒那麼容易，各位鄉親們快來給我評評理啊，我自嫁入這個家以來，吃苦耐勞，每天累死累活的，可是花甜這丫頭，今天居然連我這個繼母也打了……」
圍觀的村人聽見余氏的嚎哭聲，再看看余氏臉上明顯的巴掌印，紛紛對著花甜指手指腳了起來。
「這個花甜也太過份了，雖然繼母不是親母，但好歹也算是長輩啊。」
「是啊，果然是有娘生沒娘教，沒想到她平時看起來悶不吭聲的，卻這麼大的膽子。」
「……「
耳邊一句句嘀咕聲響起，花甜朝著這些人看了看。
無非也就是平日里無事，喜歡在背後嚼舌頭根的那些婦人們。
相反一些很熟的鄰居，則是看著花家二姐妹不做聲。
花甜與花晴平日里為人是怎麼樣的，他們心中還有是數的。
「各位鄉親，平日我是怎麼樣的人，想必你們也是知道的，今天你們在這裡正好給我做個見證，我後娘余氏突然在家無緣無故地打我妹妹，我這個做姐姐的若是再不阻攔，恐怕妹妹就要被她打死了。」
眾人面色不由一變，從來都知繼室不喜原配的孩子，但像這樣明目張胆的歐打孩子的，還真是聞所未聞。
一時之間，人群里又有聲音響了起來。
「這余氏為人向來刻薄，我住她家隔壁，經常聽見她對花家兩姐妹不是打就是罵，看看吧，又把人家沒娘的孩子打成這個樣了。」
「是啊，花甜這孩子向來老實木訥，這一次敢站出來大聲說話，想必也是被逼急了……」
余氏聽見眾人的議論聲又轉向自己，她忙道：「大家別聽她的，孩子頑皮不聽話，我也只是小小教訓一下而已。」
余氏話音一落，花甜便冷笑了起來，她一把拉過花晴，將她的袖子從手臂上掀開。
一條條青紫色的傷痕露了出來，有新的，舊的，全猙獰兇狠的交織在花晴瘦弱的手臂上……
「天啊！」
人群里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叫聲，從來沒被人這樣打量地花晴身子顫抖地向後縮了一下，花甜緊緊地抓住她的手，用掌心裡的力量溫暖著她。
「繼母，這就是你說的小小教訓一下？如若你真要動真格的，晴兒的命豈不是丟在你手上了！」
余氏沒想到這一次花甜居然敢這麼理直氣狀的與她對峙，一時之間，她也慌了手腳。
「我……那是小蹄子不中用，平日里做事太蠢笨了，所以我……」
「所以你便打她，對吧，那花瑩瑩也有做錯事的時候，可你怎麼不打花瑩瑩？只因為我們二姐妹不是你生的，所以你有氣就對著我們發泄，把我們當出氣筒，輕則吼罵重著責打，平日里吃你們剩的穿你們不用的也就罷了，現在，你們卻連個活路都不給我們了！」
花甜的話說完，人群里的議論聲更大了，有些年歲大的嬸子目光里充滿同情地看著花甜二姐妹。
「可憐的二個孩子，若是她們的親生娘親在世，這該有多心疼啊。」
「是啊，這做繼母的，心也太狠了。」
「對，你們看看，她自己的女兒穿的絹緞面料衣服，可憐花甜與花晴兩姐妹穿的是又破又舊的麻布衣。」
現在鄉里雖沒什麼錢，但大多穿的都是經過加工改良的葛布衣，像花甜與花晴這樣穿著麻布衣的人，還真不多了。
面對眾人怒視自己的目光，余氏有些受不住了，她向後退了兩步……
突然，花瑩瑩從她的身後沖了出來，沖著眾人叫嚷道：「我娘才沒有無緣無故地打她呢，是她自己賤，在外面……唔……」
花瑩瑩想要說什麼，卻被余氏一把捂住了嘴。
不能說，不能說……
余氏面色有些慌亂地看著鎮定如初的花甜，她有預感，若花瑩瑩將花甜在外面找了野男人廝混事情說出來，那麼花甜則會毫不猶豫將自己迷暈她送入青樓的事捅出來。
若是以往，打死她也不會相信花甜會將這麼丑的事曝光於天下，可是今天，看著眼前這個從容自若的女孩，余氏的心再也不確定了……
「姨娘，花瑩瑩想說什麼，你便讓她說出口吧。」
花甜目光冰冷如霜，在她看來，花瑩瑩這是在自尋死路，她明明年齡那麼小，平日里原主對她也不錯。
可是在原主被繼母迷暈送上牛車之後，她又逼迫原主喝下了整整一瓶的chun葯。
迷藥加chun葯，原主本就孱弱的身子哪裡受得住這麼猛烈的藥性，所以花瑩瑩才是殺死原主的真正兇手。
余氏搖頭，佯裝軟弱道：「瑩瑩不懂事，她只是一個孩子，況且又是你妹妹，你何必揪著瑩瑩不放呢？」
說完這話，余氏又壓低聲音在花瑩瑩悄聲耳邊道：「你若還想得到晟哥兒的心，今日這事必須給我忍下來！」
花瑩瑩掙扎了二下，隨即也明白了自己娘親的意思，她目光不甘心的瞪了瞪花甜，眼神里怨恨十足。
「你們都在吵什麼吵？」
人群里，響起一道哄亮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