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濯血淚化為魔
李爭怔怔得看著安詳的芍藥，天地忽然寂靜，厚重的黑潮漫天淹沒，每一滴黑水重如千斤，李爭緩緩地沉向深淵，眼角的血淚不住的流淌，無聲無息。
小翠落地后眼神冷漠，身形不停的沖向李爭。
黃戚冕氣質一變，冷寒如冰，一掌逼退三人後身影瞬間消失，眨眼間出現在李爭身前，雙掌變得琉璃蒼白，一股不弱於小翠的殺意扶搖而上。
小翠眼中出現狂熱，雙拳一瞬間轟出百餘道拳罡如暴雨般沖刷著眼前的一切。
清冷如月的銀白撕裂所有的暴雨，黃戚冕一步跨到小翠身前，無聲無勢的一掌閃現在小翠眉心。
眉間輕裂浮現一滴血珠，間不容髮之際小翠雙掌交疊抵在額頭。
「嘭」
小翠單薄的身軀攜帶著極嘯刺耳的呼嘯倒飛而出。黃戚冕沒有乘勝追擊，轉身來到李爭身旁查看著傷勢。
不過天不遂人意。
小圓三人不間斷的接替了小翠，兇猛的拳罡，劍氣，刀氣紛雜的撲向黃戚冕與李爭。
李爭的傷勢之重超乎了黃戚冕的想像，差不多與死無異，耽擱片刻或者移動分毫，這微弱的一口氣就將消散於天地之間。
黃戚冕不是神仙，救不了李爭，但化為閻羅替李爭殺了所有人，黃戚冕還是可以做到的，雖萬劫不復，但吾之不懼！
黃戚冕猛地起身，一身寒意使之山崖溫度瞬間降低了不少，但轉而間，寒意一滯，胸前的一點突起，給了黃戚冕一絲希望，讓黃戚冕有了片刻的分神。
但攜著海浪洶湧的刀劍之氣沒有理會世間的一切，毫不留情的奔向呆愣的黃戚冕。
簡樸的長袍驟然出現了裂口，額角的血珠喚回了遊離的神魂，黃戚冕眼神堅定準備轉身硬抗時。一根鐵棍攜著天地之勢憑空出現，在主人的掌心中飛速旋轉震碎那洶湧而來的內勁。
黃戚冕顧不得眼前之人是誰，身形閃現出現在李爭身前，掏出一個小竹籠。
此時，小翠堪堪落地，殺意不減尤增，右手急如風火的甩出一枚峨眉刺，直指李爭的眉心。
「叮」
悅耳的清脆，一柄戒刀出現在峨眉刺前進的軌跡上，恐怖的穿透力刺穿刀身，帶著戒刀前進，但一隻秀氣的僧鞋輕輕點在刀柄上，戒刀靜止半沒土地。
「你找死！」
小翠滿頭青絲瘋魔張揚，左手中峨眉刺半隱半現，右腳蹬地，腳下的土地瞬間炸裂，身體跨過空間，左手剎那間化為千手遍布多聞全身，右拳收於腹間蓄勢待發。
依如觀音像的多聞單腳立於刀柄，隨風搖擺。千百直刺與道道殘影共同消失於天地之間。
小翠蓄勢已久的右拳奔雷般轟中刀顎，戒刀彎曲，清冷的刀身上爬滿細紋。多聞雙臂張開，身形與地面平行但右腳仍不離刀柄，此時左腳腳背綳直踢在右腳腳跟上，戒刀瞬間回直，多聞居高臨下的看著小翠。
小翠右肘稍彎，腰部發力，一股更加磅礴的力量爆出。
半沒泥土的戒刀直直的往後犁去，泥土紛飛，而嵌在刀身上的峨眉刺被震出，小翠右手一招，兩手間隱隱響著低沉，身形沿著深痕撲向多聞。
多聞終被逼下戒刀，右手單握刀柄，雙腳輕陷，戒刀在身後破土而出，深褐的飛屑中有著幾點明亮，戒刀刀身有了幾處空白。
多聞的輕盈與小翠的飄逸相撞，沒有宋亦慕與小圓三人的浩大，沒有納蘭不讓與落星的絢麗，但其中的殺機不比這兩處弱小。
虞良滿臉熾熱的看著場中三處的廝殺，嘴角稍稍干固的血跡與腳邊死不瞑目的乾屍渲染了一副驚恐的畫面。扭頭望著李爭處，虞良有些惱恨黃戚冕的礙事，否則此時他已飽吸那讓人興奮富含精氣的血液，至於那個老嫗，虞良沒有見過，她那聲『李大哥』雖然讓他疑惑但也沒有多想。
不過黃戚冕接下來的舉動完全吸引了虞良。
捏開李爭的嘴角，將竹籠中的蠱蟲倒入后，李爭脖間瞬間有一個快速遊動的凸點，轉而消失於衣襟之下。黃戚冕期待著神奇，但好一會過去后，李爭仍如死屍般不願離開芍藥的懷抱，黃戚冕心急的探著李爭的脈搏，漸強的脈搏顯示蠱蟲的奇效，但眼中的神采依舊緩慢消散，為何會這樣？
黃戚冕一咬牙，伸手連扇李爭數個耳光，「你若想死對得起芍藥姑娘的付出嗎？你知道她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希望你能開心的活下去！你知道她與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嗎？是想看著你無恙，希望你開心的活著，幸福的活下去，只要你心中有小小的一塊地方裝滿她，她就知足了！你難道希望芍藥姑娘死也不得安寧嗎？」
厚重的黑水深處一張張歡樂的芍藥小臉吸引著李爭拚命深潛想要擁有那一幅幅美妙的場景，但那縹緲但又十分清晰的話語傳入雙耳，渾濁的雙眼有了一絲清明，字字誅心的話語絞得那已死的心活了過來，疼痛萬分，李爭雙手捂住心口翻騰在黑水中，微弱的仍要抓住那美好的回憶。
「芍藥姑娘留有一封信，你難道不想知道她寫了什麼嗎？」
這句話透過層層黑水，一瞬間震碎了那些畫面，劈開了李爭周身的黑水。
黃戚冕急忙的拿出信封在李爭眼前晃著，嗓音有些沙啞，揮動許久后，他悲傷的看著死屍般的李爭，拿著信封的右手無力的落在李爭的胸口。
此時信封突然被抓住，黃戚冕驚喜的看著李爭。李爭小心的藏好書信，雙眼溫柔的看著芍藥：「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黃戚冕有些不忍說出口，扭頭看著安詳的芍藥。
「黃兄，沒事的，我想知道。」
李爭撫摸著皺皮的臉龐，血淚像無止境般不斷。
「她為了你，吃了兩顆『天無丹』，這種丹藥可以短時間激發內勁，但卻透支生命。」
「哪來的？」
「千花樓獨有的。」
「這麼傻！都不漂亮了！」
李爭起身輕輕吻了芍藥的額頭，腰間一直顫鳴的『紫蓮』此時飛出腰后，震碎了布裹，橫現在李爭身前。
「叮，叮，叮......」
細密的血淚相融於『紫蓮』，紫蓮變得深邃內斂，但顫鳴之聲愈加宏大。
「黃兄，麻煩你照看好芍藥。」
黃戚冕深深看了一眼后，嘆著氣點了點頭。
當李爭握住刀柄的那一刻，『紫蓮』瞬間安靜，刀身古樸無華，李爭雙眼深黑，體內深處一直躁動但被壓抑的那股刀意瞬間衝出體外，天空中的月光好似被刀意一分為二，錯開了這片山崖。
交手的幾人都被這股刀意所驚，紛紛後撤停手望著李爭。
只感覺勁風撲面，小翠多年行走在死亡邊緣的經驗使得她雙刺叉於身前的空白，下一刻，小翠便不住后滑，雙臂揮擺，比之之前速度快了不知幾何。
數百次的擊打只因速度太快，間隔太短短到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從雙刺叉向身前到此時后止雙臂微張雙刺旋轉，眾人只聽到一聲稍顯長調的清脆。
小翠微微喘息，看著站在原地沒有一絲移動的李爭，眼神變得平靜，但平靜下的洶湧呈實質般壓迫在山崖上。
落星歸劍入鞘，隨手擦凈嘴角的血液身形閃到最邊緣，不禁感嘆道：「奶奶的，這以後還怎麼打？讓不讓人活了？」
宋亦慕也有些感嘆，狠狠的拍著光滑的頭頂，低語咒罵，不過在看到多聞準備動手時，急忙拉住師姐的手臂，「師姐，你想幹什麼？」
「他已入魔，自當除魔！」
趕忙雙手抓緊多聞，語速迅疾：「師姐，他入魔情有可原，再說他對付的也是另一個魔頭，說不定等他的這股刀意散盡后他又恢復人性了，等等看總是沒錯的。」看到多聞依舊無動於衷，宋亦慕雙眼急轉，突然指了指只剩半截，龜裂的戒刀，「師姐，你看戒刀這樣是不是佛祖的旨意，不想你再次動手。」
低頭看了戒刀片刻后，多聞點著頭手腕發力，半截戒刀沒入土地眨眼間不見一絲蹤跡，只有一道狹細的裂縫。
宋亦慕拉著師姐跟落星一樣站在邊緣處，看著場中李爭身形不動，手腕翻轉，一道道肉眼看不清的刀氣揮灑在空中，小翠則像獨舞般，有時姿態飄逸優美的扭轉身形或有時充滿力量般剛硬揮動雙刺，納蘭不讓最為輕鬆的閃避著，小圓三人則顯得有些吃力。
宋亦慕咂嘴問道：「師姐，你與他們兩人相比誰更厲害？」
多聞緩緩說道：「生死之戰的話，『閻羅』應該勝我一籌，我死，她也就差一口氣，李爭的話不清楚，沒與他打過，這道刀意是屬於他人的，不過此次他若能活下來，他的刀意也差不了多少。」
「師姐是指納蘭不讓更厲害？」
「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李爭前不久奄奄一息，此時突然生龍活虎，這種逆天之法事後會有更加兇猛的反噬。」
李爭動了，不再翻轉手腕，一步跨出劈飛小翠，一刀橫掃小圓三人，小圓三人全力抵擋但也只阻擋了片刻，也就是這一瞬間，老白募地竄到小圓身邊，將其撲倒緊緊護在胸前，背部霎時鮮血淋漓，而那兩道黑袍人此刻化為漫天血塊。老白不顧背部的疼痛，俯身抱著小圓如閃電般逃離，李爭想要補刀時，納蘭不讓不再躲閃，一劍揮出。
李爭橫刀，左腳蹬地硬生生的抗住這一劍。
兩人相隔不過一丈，但這一丈此刻猶如天險不可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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