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想怎麼樣
元武八年,冬。原本應是大批文人騷客駐足且觀賞那獨特大漠煙直,天地一色的不渡關,如今已看不到為模仿先人而手拎一壺酒站在城門處,喝一口不渡關的特產白燒,隨手指點江山而抒發自己豪情的文人,只有那鋪天而來的箭矢,以及響徹天地的廝殺叫喊聲。
地上因前幾天下雪而覆蓋的皚皚白雪,今天被密集且雜亂的腳步給踩亂,被滾燙的鮮血而相溶,變成了汩汩流淌的血溪。
不渡關的城牆上,大武朝的士兵們急忙地利用手中的箭矢,石塊,金湯等來阻擋敵人的前進。城樓上一位身著深青色盔甲的年輕將領看著如蟻群般湧來的敵軍,皺了皺他那英氣十足的劍眉,揮了揮手,讓兩邊手持巨盾的親衛讓開,無視漫天的箭矢看著敵軍中陣那安坐白馬的男子,緊了緊背負身後的雙手,沉默不語。而那漫天的箭矢射到他身前一尺時,都被破體氣機阻擋,紛紛落地,不一會身前的箭矢已堆積許多。身著深青盔甲的年輕將領沒有理會手持巨盾親自舉到自己身前的將領,反而轉過身,看了看躲在自己親衛后悠閑閉眼的青衣男子,淡淡道:「青衣,你去率領青羽出城狙擊,具體一切事務,你自己看著辦。我會讓郭瑞他的弩箭營全力壓制敵軍的箭矢的。」說完對其中一位親衛揮了揮手,親衛躬了一下身,隨後舉著巨盾跑出城樓。
青衣這時睜開他那雙迷倒萬千少女的丹鳳眼,看著深青盔甲的將領,陰惻惻道:「隨我怎樣?」年輕將領點點頭道:「是的。」青衣聽后眨了眨漂亮的丹鳳眼,隨即露出一個自認為陽光的笑臉,對將領抱了抱拳,轉身就下了城牆。
年輕將領在青衣走後繼續關注著戰場,為他持盾守衛的將領看著他的側臉,欲言又止,反覆幾次后,終於鼓足勇氣,彎腰低聲道:「將軍,現在就派青羽出擊有些不合適,畢竟不知敵人的部署。」
「彭英,你知道你與青衣的差距在哪嗎?除去個人武藝。」
彭英低著頭想了一會,不確定道:「屬下行兵布陣不及青將軍?」彭英說完抬頭看著依舊注視戰場的年輕將軍。年輕將軍淡淡道:「其實不是,你行兵布陣比青衣強,但為何每次都是青衣的功勞最大?那是因為青衣有著敏銳的大局洞察力,雖說他很好戰,但他不會被殺戮沖昏頭。能及時地發覺危險和很好的解決危險。這次就是不知北秦的部署,才讓青衣主動出擊的。」彭英聽后想起以往的戰事,每次都是青衣與他的青羽傷亡最少但軍功最大,自己一直以為是因為青羽是最精銳的騎兵,跟那個嗜血的變態無關。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小覷了那個變態。
年輕將軍看著除了攻城的幾千人和用來掩護攻城而出動的弓箭營,其他的北秦大軍一直駐足原地,沒有一點攻城的意思,他不禁皺眉疑惑。根據『輕絮』的情報,北秦擁有大量的攻城器械,為何到現在都沒用?他帶著種種疑惑看著那安坐白馬的男子,看著他那黑白混雜的頭髮,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喃喃自語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青衣走下城牆,看到已經集結的青羽。看著身著青色武士服牽馬持槍而立的每一位青羽,露出猙獰的笑容,快步騎上侍從牽來的烏騅,伸手接過百器譜上排名第九的『青柳』長槍,振臂一舉,身後的青羽立即翻身上馬,前傾持槍。動作整齊劃一,沒有任何雜聲。
「開城門」青衣淡淡說道,可是守門的士兵卻感覺自己渾身冰冷,動彈不得。看著身後的一片青衣,守門士兵覺得自己被一群竹葉青包圍著並且紛紛對著自己吐著蛇信。青衣看著呆住的士兵,皺了皺眉。守門的伍長看到青衣皺眉后,立即咽了口唾沫,快速跑到呆住的士兵面前,上去就扇了每位士兵幾個耳光,大聲呵斥道:「發什麼呆,開城門!快!」被扇的士兵們如夢初醒,紛紛道:「是」,立即跌跌撞撞地移開橫木,拉開城門。
王莽看著漸漸拉開的城門,眼中的血絲更盛幾分,揮刀劈開幾支迎面而來的箭矢,右腳向前重重一踏,以右腳為軸心,一扭一蹬,身體如離弦箭般射向逐漸拉開的城門。王莽看著越來越近的城門,想到那人所說的『第一個攻入城池的人,免除一切罪責,給你們自由』眼中血絲就越來越多,瘋狂之色也越來越多。
踏入城門那一剎,王莽倒握長刀,橫臂一掃,劃過第一個敵兵的咽喉,橫刀到胸前時,左手用力一拍刀柄,長刀脫手而飛,插在右手邊第二名敵兵身上,正準備提腿踹向左邊的守門士兵時,眼角瞥到一點綠光快速刺來,王莽立馬矮身,右腳用力蹬地,向右側掠去,拔出長刀,橫刀半蹲。
青衣沒有去管王莽,依舊向前衝刺。第二個衝進城門的北秦士兵,被青衣一槍刺穿,青衣夾緊青柳,伏低身體,靠著強大的衝力,將所有剛踏進城門的北秦兵給推出城外。身後的青羽魚貫而出,一些倒地的北秦兵還沒來的及起身就被踏成肉泥。衝出城門十丈時,青衣挺腰,手臂一甩,將串成糖葫蘆的屍體甩出,砸到奔跑而來的北秦兵身上,隨即扎、刺、撻、抨、纏、攔、點、撥。身後的青羽以青衣為箭頭,以鋒矢陣型穿插敵軍。雖說這波北秦士兵的單兵能力很強,可是在成型的騎兵陣型下,不足一炷香的時間,已死傷大半。
「大帥,要派兵援救嗎?!」一位身著全身重甲連臉也被面甲覆蓋的高大雄壯的大漢,瓮聲瓮氣道,語氣里充滿了興奮。淡然看著自己士兵被單方屠殺的男子,沒有任何錶示,雄壯大漢像被霜打焉的茄子,無奈的點了一下頭,隨即眼熱的看著戰場。圍著白馬而立的四位男女,看著這一切,不經感到一股濃濃的悲哀,不是為他人,而是為自己。
當初被押送到軍營時一共五千人,全是北秦境內有名的武林人士,只不過當初得罪過眼前的男子。當男子手掌大權時,花了五年時間,掃蕩了他們所在的門派,山寨。更是不惜花費大量的精力將他們活捉,分散關押在全國的死牢中。
當所有關押的人聚在一起時,有些凶性未改,不甘為人奴的綠林好漢就計劃著殺出軍營,繼續過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當晚就有一千多人殺出軍營,不過被早已埋伏的弓弩士兵射殺殆盡,只有寥寥百十人重傷未死。翌日,他們這些重傷的人被兩兩關在囚車裡,那個讓他們除了恐懼還是恐懼的男人,當著其他相對安穩的綠林好漢,宣布了他們這些重傷人的下場。
那一頭灰白相雜的頭髮,在寒風中迎風亂舞。喜好身著白衣的他,站在囚車前,看著他們所有人,聲音冷淡道:「你們本都是該死之人,我花了將近五年時間才抓到你們,原本想讓你們享受所有的人間極苦,再殺掉你們。可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吧!」說到這,他仰天痴狂大笑,狀態似瘋似顛,讓人感到畏懼,不過身在他最近囚車裡的段紅雪,看到了他眼裡的一絲濕潤。瘋態過後,那人立即恢復了冷漠的表情,不帶一絲感情道:「大戰在即,正是缺人時刻,所以我告訴自己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誰知你們不珍惜,原本你們都該斬立決的,可是有人求情說『開戰之初損兵不吉』,所以我再次給你們一個機會:每輛囚車裡只能活一人,十天後再兩人一起,屆時還是只能活一人,到達不渡關時還活著的人,我就免除你們的死罪。」說完,轉頭就走,他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的廝殺聲,嘴角咧了咧,走到營門時,停了停,抬頭看了看天道:「十天內沒有食物和水,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還有你們那些安穩的人要負責看管他們,要時時刻刻都盯著,不準私自送食物和清水,否則你們也會享受很好的『待遇』的。
段紅雪聽后看著自己已被鮮血染紅的雙手,看了看脖子上還在冒血的屍體,瘋了般往後縮,像及了自己第一次殺人時恐慌的神態。
王莽跪倒在城門角落裡,低頭看了看胸前幾個貫穿的洞,想要抬起垂在身側的手堵住血洞,可試了幾次,手臂一動不動。王莽放棄了這一舉動,低頭看著地上一堆青色的爛泥,笑了笑,抬頭看著大武的守門士兵小心翼翼舉槍,慢慢地靠近自己,臉上的笑容更盛,原本想放聲大笑,可是嘴裡湧出來的只有血沫。『其實這樣死也未嘗不是好事,起碼不用看到那個男人,那個讓他每晚聽到啃食聲都會驚醒的魔鬼。想到如今是那人貼身護衛的四人,王莽覺得起碼自己還是個人,還是個正常人。』
王莽重重低下了頭,不再抬起。當守門士兵用槍戳倒王莽后,看到面帶解脫的王莽,都不禁感到膽寒,是什麼能讓人連死都不怕並且感到死是一種解脫呢?!
青色騎兵來回穿插,將最後一人挑死後,策馬來到距離北秦大軍兩百步的距離,青衣身後的青羽一字排開,都將長槍傾斜點地,動作整齊劃一。安坐白馬的男子看著每桿長槍上流淌的血液,面帶痛苦,喃喃自語道:「這只是開始。」段紅雪等四人聽到此話,都不禁打了個寒顫,但卻不敢有任何反抗之心。
男子抬頭看了看城牆上那一深青盔甲的人,冷冷笑了笑,「魁,你帶領你的搬山營留下斷後。」隨即撥馬回營,大部隊跟隨一起回營,只留下一群群重甲的步兵。身著重甲的魁,看著遠處的青衣,囂張的勾了勾手。青衣看了看魁,又回頭看了看城樓,看到城樓上的人搖了搖頭,不理會魁的挑釁,撥馬返回城裡。
「媽的,一群娘們」魁拉開面甲,重重地吐了口痰,看著已到城牆腳下的騎兵,不甘心揮了揮手上的大斧,高聲道:「沒人可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