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章 病情加重
在美國修復傷疤的這半年,陶如墨跟秦楚每個月都會回國一次,主要是想看看病情越來越嚴重的寧霜。
這次三人回到琥珀家園,就發現寧霜越來越痴獃了。她失去了所有記憶,她回歸到了最原始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嬰兒。
她忘記了許多東西。
忘了如何吃飯,忘了什麼是大小便,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家在哪裡,忘了每天圍繞著她轉的這些人又是誰...
儘管早就做好了面對最糟糕情況的準備,然而真的回到家,看見已經徹底喪失了所有成年人該有的生活技能的寧霜時,陶如墨還是沒有控制好情緒,跑回房間躲在被子裡面嚎啕大哭。
寧霜病情加重后,程浩盡心儘力地去尋找了三個專業照顧老年痴呆症的護工。三個護工都是女性,年齡都是三四十歲,都很耐煩。
她們把寧霜照顧的很好,寧霜倒是沒有受過什麼委屈。
可寧霜沒有了記憶,失去了生存的技能,她感到人生無趣,一日比一日沉默。
陶如墨回來那天,躲在主卧哭了二十多分鐘,寧霜呆在自己的房間里,聽著陶如墨的哭聲,心裡感到悲涼。
那個女人是誰?
她為什麼看見了自己就哭?
寧霜抬頭看了眼二號護工,儘管這位護工已經陪了她半年時間,她仍然不記得她是誰。寧霜突然問護工:「剛才那個...那個,人,是誰?」
病情嚴重的寧霜,甚至連說話都找不準恰當的詞語來形容。
用不了多久,她便會遺忘語言,連說話都不會了。
二號護工悲憫地看了寧霜一眼,她說:「那是您的女兒。」
寧霜一愣。
「我不記得她了。」寧霜嘆息道。
二號護工安慰道:「沒關係的,您放寬心,夫人不會介意的。」
寧霜直搖頭。
「我讓她哭了。」
我真沒用,我害她哭了,寧霜心裡這樣想著。
她之前摔過一次,還患過偏癱,雖然做過一段時間的康復治療,現在也能走路了。但她走路的姿勢是無力的,速度也很慢。
寧霜一個人拄著根拐杖,慢吞吞地走到房門口。
她剛邁出房門,就看到站在庭院里的陶如墨。
陶如墨手裡端著一盆子草莓,正要朝寧霜房間走來。看見寧霜,陶如墨腳步一頓,她手指在裝草莓的盤子上轉了一圈,故作牽強一笑,「媽。」
寧霜望著她。
這丫頭真好看。
陶如墨眼圈漸紅,她緊緊捏住盤子,低聲說道:「媽,我是如墨啊,你女兒。」
寧霜點了點頭,「她們告訴我,你是我女兒。」
陶如墨取了一顆草莓,遞給寧霜,「這是煙煙讓司機送過來的草莓,是她男朋友自己家裡種的,沒有催熟,很好吃的。你...嘗嘗。」
陶如煙與韓城的婚姻關係解除后,感情空窗了一年時間,去年竟然跟一個小偵探在一起了。
兩人感情不錯,那小偵探跟條小狼狗似的,兩人已經準備結婚了。
寧霜不知道煙煙是誰,但她還是接過那顆草莓,吃了一口。她剛吃完,就發現有哪裡不對,下身有些熱。
寧霜懵懂地低頭。
她看見自己的褲子濕了。
正月底的京都非常凍人,寧霜穿的是一條保暖棉褲,那棉褲的襠部已經濕了,寒冷的冬天裡,在冒著熱氣。
陶如墨發現了寧霜的異常,她忽然變了臉色,迅速放下盤子,驚慌地說:「媽,沒事!」陶如墨趕緊脫了羽絨服,圍在寧霜的腰間。
秦楚聽到動靜走出來,正好看見這一幕。
陶如墨的驚慌擔憂,與寧霜的懵懂無知,看得秦楚默然。
秦姝走到秦楚身旁,她憐憫地看著寧霜,低聲對秦楚說:「這樣的情形,每天會上演許多次。」秦姝搖頭,同為女人,她對寧霜的病情感到同情。
她不敢想想,若有朝一日自己患了老年痴呆症,變成寧霜這幅樣子,她會有多難堪。
她寧願死,也不要獲得這樣屈辱。
陶如墨擁著寧霜回屋,她讓寧霜坐在沙發上,她按住寧霜的肩膀,安撫道:「媽,沒事的,沒事。我去給你找褲子換,你等會兒啊!」
陶如墨打開衣櫃,盯著滿衣櫃疊得整整齊齊的棉褲,心臟驟然一痛。
她蹲在地上,以手掩面,想哭都不敢驚動了屋外的寧霜。
護工走過來,動作麻利地拿走一條趕緊棉褲跟底褲,走到門口,她又扭過頭來跟陶如墨說:「夫人,您不要這樣,老人家生在這樣的家庭,也算是幸福的了。」
她見過好幾起患了老年痴呆症后,無人照顧,被親人拋棄的例子。像寧霜這樣,病了之後,女兒女婿還對她不離不棄,花大錢請人輪班照顧她的情況,都是很少見的。
「該做的,你跟先生都做了,老人家老了就是這樣,病痛纏身,都是避免不了的。再說...」護工悄悄看了眼屋外低著頭,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害怕的寧霜,護工嘆息道:「讓老夫人聽到你哭,她壓力會很大的。」
陶如墨這才趕緊抹掉了淚珠子。
她站起來問護工:「你照顧過很多這樣的病人吧?」
護工沉默地點點頭。
想了想,她又說:「我從大學畢業后,就做一行。快二十年了,我一共經手照顧了五十多個患者。」
陶如墨明知希望甚微,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那有病人痊癒過的例子嗎?」
護工搖頭。
陶如墨心涼。
護工又說:「那五十多個患者裡面,有八個患者的家屬後來因為經濟原因無法再請護工,就接回了家,任由老人家離世了。還有二十多個患者摔跤中風去世了,有幾個患者慢慢老死了。還有一部分人,他們...」
「還有十幾個人,以各種各樣不同的方式,選擇輕生了。」護工見慣了生死離別,但她想起那些畫面來,仍然感到心裡難受。
涼意遍布陶如墨全身。
她嘴唇輕顫,「輕、輕生?」她很震驚。
護工點點頭,說:「是的,因為覺得難堪,因為害怕成為家人的負擔。」
陶如墨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