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7章 寧媽媽走了
護工幫寧霜把褲子換了,就離開了寧霜的房間。
陶如墨摸了摸寧霜的手,發現她的手很冷。這屋子裡暖氣一直開著,她的手還這樣冷,陶如墨擔心她著涼,趕緊找來一個電暖手袋,給寧霜抱著。
寧霜抱著那暖手袋,坐在茶桌旁,她不知道該跟陶如墨說點什麼,便找話聊。川哥會走路了,今天就穿著連體羽絨服,在庭院里玩。
寧霜盯著川哥,她問陶如墨:「那是你的孩子嗎?」
「是我女兒,她叫秦川。」
「秦川。」寧霜說:「真...真漂亮啊。」她差點連漂亮這個詞都忘記了。
陶如墨嗯了一聲,她說:「你以前經常抱她的,說她長得可乖了。」
寧霜試著回憶陶如墨講述的那些畫面,但她想不起來。什麼都不記得,寧霜又覺得自己有罪,「對不起,我,我全都記不得。」
察覺到了寧霜的焦慮與低落,陶如墨忙安慰寧霜,「沒事的,媽。」
寧霜又問陶如墨:「我以前,是做什麼的?」
「你一開始,是在秦楚家裡當幫廚。」見寧霜露出疑惑目光,陶如墨忙又說:「秦楚是你女婿,我丈夫。」
寧霜像是懂了女婿是什麼,又像是沒懂。
陶如墨繼續說道:「後來你辭職了,就去別的有錢人家當廚子,再後來上了年紀,沒法再做保姆了,就找了一些輕鬆一些的工作...」
寧霜又問她:「我們以前的生活過得好嗎?」
沉默許久,陶如墨才用力地點頭。「很好。」以前的家,雖然不大,但媽媽的飯菜味飄滿整間屋子,陶如墨聞著就覺得幸福滿足。
多年前,當陶如墨從病床上醒來,她記不得所有人所有事,寧霜就成了她的依靠。「跟媽媽在一起,我覺得很幸福。」
聞言,寧霜咬了咬唇,竟然問陶如墨:「我是不是總給你添麻煩啊?我這樣拖著活著,成了你的負擔吧?」
陶如墨臉色大變。「媽!你說什麼呢!」方才護工說的那些話,已經在陶如墨心裡種下了一顆不安的種子。現在寧霜又問這種話,顯然她心裡已經產生了自己是女兒負擔的想法,這可不妙。
陶如墨害怕寧霜會做傻事,她趕緊說:「媽,你永遠都不是我的負擔。你是我的媽媽,你活著一天,我就仍是有媽媽疼愛的女兒。媽,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不許胡思亂想。」
寧霜被陶如墨嚴肅的語氣嚇住了。
陶如墨那句,媽活著一天我就是有媽媽疼愛的女兒,把她打動了。寧霜忙點頭說:「我會好好活著的。」
聽見寧霜的承諾后,陶如墨這才鬆了口氣。
然而寧霜的記憶力很差,明明剛答應過陶如墨要好好活著,待第二天醒來時,她就又把昨天發生的一切全都遺忘了。
她看著那個據說是她女兒的年輕人,總是黯然傷神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自己一直這麼活著,是不是連累了她?是不是給她拖了後腿?
三月份,屠老爺子正式退休,不再過問所有事。秦楚奉命回了一趟守門人總部,正式從屠老爺子手裡接管守門人,成為了新一任掌門人。
秦楚成為掌門人後,日子過得越來越忙碌。罪惡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裡發生,有人冒死舉報某個國家的領導人秘密施行種族清掃計劃,草菅人命,犯下無數殺孽。
舉報人被殺,舉證全部被毀,沒有證據,國際法律也沒法懲治嫌疑人。不得已,該國的領導只好跟守門人尋求幫助,這事性質太惡劣,需秦楚親自出馬。
守門人必須在一個月內找出那個人的犯罪證據,並將證據送到海牙法庭。
秦楚忙起來,就日夜顛倒,忙得連鬍子都沒時間刮。
陶如墨知道秦楚做的事有多重要,她早已過了那個衝動黏人的年級,自然不會一日三個電話追蹤秦楚的蹤跡。她只有一個要求,要求秦楚每天必須在規定時刻發一條短息給她彙報平安。
秦楚的簡訊,每天準時準點發過來。每次陶如墨看到秦楚的簡訊,都會鬆口氣。
四月初,秦川早早起床,被保姆換上一條桃紅色的長袖短裙,配一條白色緊身褲。秦川穿著紅色公主鞋,在庭院里觀察螞蟻搬家。忽然,她聽到了什麼動靜。
秦川好奇抬頭,朝外婆的房間望了過去。
她看了看螞蟻,又看了看外婆的房門。秦川最後還是撇下了螞蟻,站起來朝外婆房間走了過去。
外婆的房間門虛掩著,那是護工離開時帶上的。秦川推開門,慢慢地邁過門檻。她背靠著門板,抬起頭,就看見外婆懸浮在卧室外小客廳的大燈下。
外婆在掙扎,很痛苦。
秦川:「外婆。」
秦川的聲音軟糯糯的。
寧霜還在掙扎,沒有回答她。
「外婆?」秦川覺得沒意思,轉身就往外走。就在這時候,護工端著早餐來了。看見秦川在老夫人房間門口,她還衝秦川笑著問道:「川哥,你來找外婆玩嗎?」
秦川手指向上,指著天花板,又道:「外婆。」
「嗯?」護工納悶地抬頭。這一抬頭,護工就看見了掛在半空中的寧霜。護工頓時尖叫起來:「啊!來人啊,老夫人上吊了!」
秦川被護工的尖叫聲嚇得哇哇大哭。
陶如墨正在描眉,聽到這話,那眉筆鼻尖用力地插在她的眉頭。
「媽!」
陶如墨猛地站起來,拔腿就朝寧霜的房間走。
兩人的房間就隔著一個庭院,陶如墨跑到門口,第一眼看到的是哇哇大哭的秦川。她趕緊將秦川摟在懷裡,抬頭就看到護工跟屠圖正在試圖將寧霜從大燈上取下來。
這時候,盛朗跟秦姝也趕過來了。陶如墨將秦川往秦姝懷裡一塞,「媽,看好川哥,別讓她再進來。」
秦姝慌亂地點頭,抱著秦川回了她的房間。
·
寧霜走了。
走在一個陽光明媚,草長鶯飛的早晨。
她給陶如墨留了一張紙條,紙上字跡潦草——
對不起如墨,媽媽實在是撐不住了,別怪媽媽。
護工在一旁哭,她說:「今天早上我來接班的時候,老夫人還跟我說她今天腦子清醒了一些,還想起來了許多東西。我還以為老夫人病情好轉了,哪想到...」
屠圖走到陶如墨身旁,低聲問道:「夫人,要通知老大嗎?」
陶如墨握住那張紙條,脖子上面青筋畢現。她把所有眼淚默默地往肚子里吞,搖搖頭地搖頭,她對屠圖說:「不要告訴他,以免他分心。」
陶如墨深吸一口氣,哽咽道:「屠圖,白燈籠該掛起來了。」
屠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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