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紅燭疊影,喜幔重重。雕鳳綉雀,芙蓉帳暖。檀香繚繞間,色潤華光。

賀明朗坐在鳳床正中,鮮艷的紅蓋頭遮著全臉,一身大紅霞配服無法掩蓋住妖嬈曼妙的身段。只看賀明朗這身女兒姿態,任誰也不會把她聯想到守在邊疆的忠孝王身上。

水吟一直陪立賀明朗身旁,細心侍候著,喜婆丫鬟之類人等,皆以被譴退出去。偌大個婚房,清清冷冷,在滿下紅色里,顯得有些蕭瑟。

外面三更梆響,身為附馬爺的厲王世子孟千宇卻仍然沒有出現在婚房之內。

賀明朗沉得住氣,水吟卻有些站不住了。

「公主殿下,那人是做什麼?三更過半了,他還未來,他這樣的做法是對皇室大不敬。」

「你這句說得有道理,他若不來,與他與厲王府都不好。」

時值危急關頭,朝內朝外,暗流涌動。皇弟之所以應允了這門親事,一是真如國舅上官南毅所提拉攏監視朝中最大的異姓王厲王孟戰風,還有一點,皇弟未說,賀明朗心裡也清楚。這亦是一種變相的對厲王的保護。以賀明朗嫡長公主的身份嫁入厲王府後,制衡著朝中另一夥以上官南毅為首的大臣們。

——在皇權之前,任何外戚關係,都不可忽視。

「公主殿下,奴婢要不要去看一看?」

「不用,本宮就坐在厲王府里,他來或不來,本宮都在這裡了。」

紅蓋頭下的賀明朗挑了挑嘴唇,一抹極淡的笑,在面容上掃過。

這場大婚不過是個政治任務,把她原先見血的疆場挪回了京城這塊殺人不見血的地方。

婚嫁,與愛與感情無關。孟千宇來或不來,她都有辦法處理,心裡自然平靜無波。

「奴婢不懂,他若不來,您明早……」

水吟擔憂的事,並不是賀明朗所憂。賀明朗輕鬆道:「本宮明早要登一回朝堂了,你只需要今晚把本宮的永固嫡長公主專用禮服準備好即可,然後便去睡吧!」

「啊?公主殿下!」

水吟被賀明朗吩咐的越加糊塗了。

「孟千宇這人,也是個不懂事的。長此以往,必成大患。」

賀明朗正說著,聽到遠遠的迴廊里傳來腳步聲,神色微動。他來了?他不來到是在明朗意料之中,他這來了……

「水吟,去準備一下,駙馬爺來了!」

「來了?」

雖對這個沒見過面的厲王世子多有誹議,但他能過來,水吟還是有些為公主開心的。

水吟轉身那刻,孟千宇一臉醉態地推開了喜房的門。整個人磕磕絆絆地跌撞進來。一股濃重的酒風熏得水吟直吸鼻,卻還是下意思地伸手要去扶,卻被孟千宇猛力推開,大叱一聲,「滾,哪來的下賤丫頭,竟敢扶爺!」

「你——」

水吟自幼跟在明朗身邊,隨著明朗深山學藝、征戰沙場,哪怕是在宮內,也沒有受過如此侮辱,臉色瞬間蒼白,玉牙咬在紅唇之上,正想發作還嘴。

蓋著紅蓋頭的明朗也聽到那聲低叱,猜到外面情景,低聲出言說:「水吟,你先去吧!」

「公主殿下……」

水吟還想再說什麼,明朗微怒道:「讓你出去你便出去,怎的如此不懂規矩!」

她們主奴在外征戰時長,在皇都所呆時日短。明朗從未拘束著水吟,知道水吟的性子直爽潑辣,更是因有自己護著,從不受屈,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忍耐不住。但大局當前,自己尚且容忍,怎能讓水吟壞事?

「是,公主殿下!」

水吟不甘心地應聲,委委屈屈地蹭出了喜房。關門前,還狠狠地瞪了孟千宇一眼,心裡暗道:哼,姑奶奶記住這句話了,以後走著瞧。

水吟帶上門后,喜房內只餘下坐在喜床上、蓋著紅蓋頭的賀明朗和扶著岸椅勉強站立的孟千宇。

孟千宇一攏紅衣,玄紋雲袖,頭帶玉冠,一身駙馬裝束並未因喝醉而失儀。那張俊顏在酒在怒的雙重作用下,微紅帶醺。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哪怕鳳目中含著極怒之氣,也似笑著一般。

孟千宇穩了穩身形,雙眼緊盯著喜床之上的紅影,心內更恨。若是往日這時,他已經摟著品茹在這張床榻之上魚水之歡、夫妻恩愛了。而今,物是人非,孟千宇心裡絞著勁的痛,強壓的怒氣湧上心頭。恨不得一把把床上的人拍飛出去,臨進喜房之前,父王母妃的叮嚀又在耳邊響起,他知道他不能。

攥成拳頭的手握得更緊,指甲扎進皮肉里,竟沒有覺出痛來。

「你不要以為你嫁過來,我就一定會把你當成妻子一樣來愛來尊敬,我的妻子只有品茹。」

孟千宇像是對誰宣誓一樣對床上坐著的賀明朗叫囂著。

賀明朗低低地罵了一聲,「幼稚!」,聲音極輕。正發著怒氣的孟千宇顯然沒有聽到。他還在說:「公主又能怎麼樣?皇家又能怎麼樣?哈哈……」

在孟千宇發狂的笑聲中,賀明朗仍然穩坐。不管孟千宇今晚會說出什麼惡毒的話來,或是做出什麼過份的事情,只要他今晚在自己的房間里過了夜,明早一切都好說。如若不然……,她可不想剛回來,清靜日子沒過幾天,就要去朝堂之上。

「說話啊,你啞巴了?哈哈……,外界只傳你手不能提,難道口也不能開嗎?」

一個人的表演太索然無趣了。孟千宇折騰了一會兒,見賀明朗不理,便無法進行下去。一大步竄到了賀明朗坐著的床前,雙手緊緊扣在了賀明朗的肩上,就要猛搖。

賀明朗哪裡吃過這樣的虧,知道不能反抗,卻也暗用內力抵著孟千宇施來的力氣,硬讓個孟千宇搖了幾次也沒有搖動。

孟千宇並未注意,以為是自己喝酒喝的手軟,剛想撕掉賀明朗身上的紅袍,卻聽他手下傳來淡然沉定的聲音,「駙馬爺,你愛或不愛,本宮已經坐在這裡了,你承認或不承認,本宮都是你的妻,所以,你最好快些鬆手,挑了本宮的蓋頭,完成這個儀式,於你於我,都是解脫。」

這聲音,不是動聽不是悅耳,更沒有品茹那樣女子的溫柔,卻仍然可以讓哪怕是在酒精作用下,半昏半醒的孟千宇有片刻是被磁石一樣吸引的。

這完全是超脫了性別,清然爽和的音質。好似讓人一聽既可清憂解愁。

孟千宇愣了一下,眼前顯了半點清明,他用力甩頭,隨後又是一陣昏沉。酒勁緊隨其後地沖了上來。

「解脫嗎?公主殿下說的是這兩個字?我卻覺得只是脫,而沒有解呢?」

這時的孟千宇神智大半被酒精麻痹,說出來的話也像是不經過大腦一般。

賀明朗微皺雙眉,她意識到了什麼。即使孟千宇再不願意這門婚事,孟千宇也是厲王府的世子,擔著厲王府幾百口人的生死。明知如此做,是滅族之罪,還要這樣……,或許有人在酒里做了手腳,否則,孟千宇不能如此失儀。會是誰呢?

兩人正相僵持時,屋外燈火晃動,一陣腳步嘈雜,傳來一女子尖厲的驚叫,「茹夫人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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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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