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黎明前的黑暗在烏雲蔽月中愈演愈烈。喜房,在孟千宇聽到「茹夫人中毒了!」這句后,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孟千宇的迅速離去,在賀明朗的預料之中。
茹夫人,如果自己沒有猜錯,就是自己大婚前夜那個懸樑未遂的女子。
柳品茹,出身書香。其父是翰林院正二品大學士。其兄是上任科舉的探花,也在翰林院就職,從事本朝史書的編篆,暫未娶妻。
無論是柳家還是孟家,賀明朗皆了如指掌。他們之間明面里的關係、外人看到的,賀明朗不屑知道。能入賀明朗眼裡的,必須是別人不知道的。
喜房內的熏香,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淡薄,反而愈加濃烈。即使如此,賀明朗憑著敏銳的五感,仍然嗅到了一抹熟悉又恬淡的氣味。
賀明朗勾勾嘴角,道:「即然來了,何苦要做梁上君子!」
無聲無息的,屋內正堂,正對著喜床的空地處,在話音剛落時,便出現了一抹黑色的身影,佇立。
這人身段頎長勁瘦,一身黑衣罩在身上,顯得有些寬鬆肥大,並不合體,似乎是故意這般穿的。並不似其他人一樣,外衣里穿著中衣。他是直接把外衣披在身上。外衣斜疊之處,露出他優美的頸子。順著那道完美的弧線下去,是兩條形狀異常飛揚如翼的鎖骨,和一片如玉一般的白析肌膚。
如緞的黑髮隨便用一條黑綢子扎在後腦處,披散在肩后,鬢角散亂著幾縷黑髮,越過肩頭,垂在胸前。
白得有些通透的臉孔上,左半邊帶著一塊黑玉雕成的面具,緊緊地敷蓋在左臉上。露出的右邊卻是極俊美、秀致的了。特別是那雙黑如點漆的眼瞳,如有神駐,璀燦似星。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賀明朗便覺得心口像是突然被什麼抓緊,微微有些窒息了。
「玄墨,最近還好嗎?」
之於之前如孟千宇說話時的淡然語氣,此時,卻有了難以自抑的起伏。
「看不到你,好或不好,有什麼區別嗎?」
飄渺的聲音,哪怕他就站在咫尺,也像是世外天涯傳來的一般。那麼遠,那麼不可觸摸。
賀明朗的眼內竟有些濕潤了,無法回答。
玄墨慢慢移步,走到喜床不遠處放著的岸椅處,拿起上面、纏著七彩綉絲的喜桿。放在手裡,矚目許久,輕嘆一聲,緩身移到喜床處。
「我至始至終都覺得,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做這件事了。」
他話音落,賀明朗頂了一天一夜的紅蓋頭也隨之飄然落地。
鳳冠之下,明朗面若桃花。一團香玉溫柔,笑顰俱有風流。好一個美人顏色,盛蓋了滿屋嬌艷華華。
玄墨抬起手,指尖劃過明朗的面頰,在接近明朗的唇時,被明朗一把抓住。只要了一根拾指,緊握在手心裡。玄墨順勢倚到了她的身邊,與她比肩而坐。
「你這喜房裡不幹凈。」
玄墨是用毒的高手,他身形剛落到屋檐時,已經察覺到了屋內的香氣有異。
「嗯,有半味毒藥,另半味應是下到了孟千宇喝過的酒里了。」
『蝶慕花』一種類似於春情葯的毒藥,有擾亂人神智的作用。讓人在意亂神迷之時,說出心底最隱藏的最想說出的話。這種話在平時,是個有理智的人都不會說的。這葯的高明之處在於,中半味時沒有作用,只有碰到另半味時,才會發揮。
「我已經替你還回去了。」
玄墨輕輕淡淡地說完,賀明朗已經忍不住挑眉了,「柳品茹中毒,是你……」
「她即使今晚沒有在孟千宇身上下『蝶慕花』,我也不會讓她舒服的,這你應該知道。」
是,怎麼能不知道。賀明朗苦笑。玄墨一定會想盡辦法把孟千宇逼出洞房。那麼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在孟千宇心心念念掛著的女人身上動手。
幸得孟千宇並沒有真的對她做了什麼,否則,賀明朗不保證玄墨會做出什麼偏激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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