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遇
「哎呀師兄，小五他又不是誠心的。」
山路口，一下跳出個人影，長清擠眉弄眼的示意小五快走，自己卻拿出了一張日報「師兄你瞧，今個的日報出大消息了！」
「……」目視前方，這些東西他是不屑看的。要真有什麼大消息唯影自會來告訴他的。
「就知道你不看。」長清自討沒趣的繼續往下看，忽的一叫「哎呀，那寒清派多年無人，今年竟還收了個弟子？還是女的！」
「這有何大驚小怪的，是個門派都會招人的。」理了理衣袍，楚暮雲很不在意的回答著，這江湖的事與他是無關的。若不是為了計劃，他又怎會身處江湖呢。
「嗯……話是這麼說，不過這個叫顧非常的姑娘倒也有些本事，入了音絕那怪人的眼。不過師兄，前些日子你找人打聽的姑娘不也是叫顧非常么？」長清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倒是那正在往前走的人一下停了腳步。
手中的日報已被搶走，長清愕然。楚暮雲眼中再無其他，只剩日報中的那三字，顧非常！
這每個門派招人，都會上日報，譬如什麼大弟子，關門弟子，出名的弟子以及每個門派的人數。他看著日報上的信息同畫像，攥紙的手也是緊了幾分。
顧非常，長安人士，顧家二小姐，只有個白手起家的哥哥顧銀雲。畫像中那巧笑嫣然的女子不正是她么！
「師兄你也覺得這姑娘很好看是不是？」這麼一看，竟比那白姑娘還美上三分。
薄唇輕抿並不言語，他也不知為何看到她的消息會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那日一別他就再沒見過她，而尋來的信息也只是寥寥無幾。看來這江湖日報倒也不算太差勁。
「對了師兄，五洋觀的觀主也來了。」
不用想，也知道這五洋觀觀主是來幹嘛的，長清打心眼裡是不喜歡那個觀主的，老是惦記師兄這顆好苗子。
這人才到門口，就聽到自家師傅道「此事還是等暮雲來了您親自問他吧。」
「師傅。」
楚暮雲進去，看了眼自家師傅，便不再開口了。
屋內共坐了四人，逍遙派的門主和他師叔，另外兩人一個看著已有六十來歲，一個也不過十二來歲。
「暮雲啊，可還記得我？」老者看著好不和善，很是滿意的摸著自己長鬍子。
「西門道長。」很是恭敬的作了個揖，這西門塗鴻總愛來找他探討醫學上的問題，還不停追問他師傅是誰。
西門塗鴻哈哈大笑，頗為滿意的看著逍遙派掌門「瞧見沒有，這小輩還是肯認我的。」
後者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楚暮雲雖是他的關門弟子，可終究是名義上的。他的造詣已是這天下的佼佼者了，若不是為了那一紙契書，又怎會來他這逍遙派呢。
「瞧你這樣，我又不是來跟你搶他的。」見逍遙派掌門不聽搖頭，西門塗鴻之道是他怕他搶了這得意弟子吧。
「塗鴻兄嚴重了，還是那句話，這事還是同愛徒說吧。」說罷，便起身離開了。
「瞧瞧瞧瞧，這還跟我急上了。」
「西門道長有事請說。」
「嗨，還不是我那孫女，非要向你討教一番。你也知道，我最寶貝的也就這孫女了，她非吵著要趁著來年比武大會找你比試比試，老朽這不是只能厚著臉皮來找賢侄你屆時讓一讓，別讓她輸太難看了。」一想到自家那孫女，西門塗鴻就一陣頭痛，好好的醫不學，非要跑人家幻音坊去。
心中一陣汗顏，楚暮雲便起身離開了「西門道長不用說，我也斷不會同西門姑娘動手的。再者說，來年，還早。」笑話？輸太難看？楚暮雲嘴角抽搐，他沒記錯的話幻音坊至今無人能近的了他身的。
等見人離開后，那小少年道「祖師爺，這位少俠也太不將你們放眼裡了吧？」
「咳咳，你懂什麼？他若將我們放眼裡，那才稀奇了。大抵是因為出自那裡，這身傲骨可不是我們這些粗人能比的。」
「可是習武之人不是不該有身份高低貴賤之分么？」少年依舊不解，師傅常告訴他要放下身份，不該擺架子，無論他從哪裡來。
「他啊……」餘下的也只剩下嘆氣了。
少年不懂，他看著那消失在庭院的身影，卻忽的覺得那道背影是如此的寂寞，那麼的令人心疼？
庭院外，逍遙派掌門易風行走向楚暮雲「暮雲？你當真決定了？」
「師傅。這些年已給逍遙派帶了不少麻煩。暮雲……不想再麻煩你們了……」
「你可想清楚了，回去了，就不如在江湖中這麼瀟洒了。」
「這些年來，那裡的事我少摻和么……」身處江湖，卻又管著朝堂上的事，有些人，註定是不讓他閑著了。
易風行只得拍拍他的肩，長嘆一口氣「去吧去吧，記住，若日後有了變數，逍遙派歡迎你回來。」
易風行越走越遠，楚暮雲卻反身向山頂走去，他看著遠方，京城……要變天了呢。
懸崖之上，迎風而立一道清瘦的身影。青蔥玉指輕輕演奏著，那本呼嘯的風似乎也開始為之停留，女子雙眸緊閉，忽的一雙血眸驟然睜了開來，笛聲也開始變得抑揚頓挫，隨著風飄向遠方，為那寂靜的山上徒增一份生氣。
音絕愕然了，隨後又瞭然了，他怎能用正常人的速度去看待顧非常呢。有些諷刺的扶著頭聽著那笛聲，什麼難得一遇的天才，當初他可是花了半年才弄懂這音律，懂得控屍之道，可這世間竟會有人能夠超越他？花了七日時間就弄明白了。當然，除了楚暮雲那廝，若不是他不屑學這種旁門左道之法，這煉血門明面上的門主就該是他了……一想起楚暮雲，音絕頭更疼了，怎的又出了個同楚暮雲般的怪物呢。
直到笛聲漸漸逝去，音絕這才熄了燭火躺下，碰到顧非常純屬偶然，沒想到這個偶然竟然這麼有趣？隱香樓樓主，那個嗜血之人會這麼心甘情願成為自己的徒弟么？她不是有師傅么？罷了罷了，越想心中越不舒坦，給自己添堵可不是他音絕該做的事。
次日，音絕便被一道刺耳的笛聲吵醒。他萬般無奈的下了床穿了衣走了出去，然後眼中除了驚愕還是驚愕，昨日還覺得這丫頭天賦異稟，今日怎就將他好不容易訓好的死屍給吹暈厥過去了？
「你你你……」寬大的袖袍下是禁不住發抖的手指，而被指的青衣女子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音絕師傅，我就是想試試，這笛音若是破了，這死屍是否還會遵循命令……可誰知我就破了幾個音，它竟然暈厥了。」
顧非常也是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的舉動卻破了音絕這死屍的致命弱點，不過這死屍力量雖然不好利用，這音律也是極為複雜的，但要**竟是如此之簡單。難怪說是會蠱惑人心，擾人七情六慾，畢竟這音律不是吹給人聽的……
音絕開始深思，他倒是沒想過會有人去破解這音律。如此看來，他這收心訣還是需要很大的改動啊，不過看到那再次躺屍的死屍后，音絕再次發出咆哮「不許拿我首席弟子做嘗試！」
「音絕師傅……你說啥？」顧非常懷疑自己聽錯了，首席弟子，不是說她才是首席弟子么？
「那個，這是繼你之前來拜我為師的……嗯，只不過此人根基極差，聽了我一曲之後就七竅流血了……雖然根基差，但死後力氣卻大的出出奇，我便用了秘術將他變為我大軍中的一員。不過念在他是第一人拜我為師的份上，我便認了這個首席大弟子，雖然他人已經……」不等他說完，音絕終是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忙道「可這不是人已經沒了嘛，這首席大弟子不就落在你頭上了么。哎哎哎？你踹我作甚！我可是你師傅！」
「你給我去死！」顧非常終是飛起給他一腳，這力道也是大的出奇，竟將音絕一腳踹翻在地。居高臨下的看著那狗吃屎狀的某人，顧非常終是沒忍住，又在那腚上狠狠地碾了幾下才解氣道「白瞎你這張俊美的臉！」
「……」
前往會當山的路途之上，顧非常再次碰到了楚暮雲。
因為此次極天教的盛情自薦，最終決定此次鑒寶大會在極天教所處的會當山舉辦，由極天教這麼個富得流油的頭頭做東，自然是各個門派樂意至極的事。要說這鑒寶大會本是個美差，若是能夠攬到自家地盤舉辦，無疑是給自家門派增光。可近年來江湖大盜頻繁出來作祟，一個就算了，還冒出一群，這鑒寶大會一開，定是這類人的天堂，到時候若是出了岔子，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不過防賊這種事，對於擅長術法的極天教來說，到底是無甚艱難的。
無憂山同這會當山的距離隔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師徒二人也只得提前幾天出發了。
顧非常算了算日程，還有五日便是鑒寶大會，從這慢悠悠趕過去，嗯，三日的路程也足夠了。秉著好吃的本性，顧非常決定駐留在這必經的城鎮。
「音絕師傅，我想去吃那家的飯……」鼻子嗅了半天，顧非常樂了，這味道！妙啊！
音絕卻是乾瞪眼的看了她一眼，連帶著嘴角的鬍子都有些歪了。這女人，先前還催著他趕路，現在卻如此懶散。
「去去去。」有些神煩的揮了揮手，音絕牽過她手中的馬匹去安置，下一秒鬍子卻被一雙素手扯住「姑奶奶，你又作甚？」
「音絕師傅，你這易容術不咋地，鬍子還貼歪了。」
顧非常可算知道那江湖錄上的音絕為啥是個老人，原來都是易容惹的禍。
「你這催著我趕路，我又沒法準備好的人皮。你放心，到了會當山，自然會有人送正品過來的。」拍掉那還在僜鬍子的爪子，音絕便去尋了個臨近的客棧，這鑒寶大會他是不屑去的，應該說這江湖上的各種事他都不屑去，所以這人皮面具自然是沒有好好準備了。不過是楚暮雲那廝說想要去這會當山看看那青黛，再加上遇到顧非常這個變數，她既然作為隱香樓樓主，又拿出了避水珠這一至寶，定是要去參與的，如此想來，陪她去趟會當山也沒啥不好，那一直想要同青黛切磋的某人，這下有好戲看了。
一進酒樓，便有人迎了上來「姑娘，一人呢還是有約呢？」
小二打量著這青衣女子，淡青色的紗衣，系了條白色的羅帶。秀麗的青絲，也僅僅用一根絲帶捆綁著。峨眉纖細，目若清泓，淺淺回眸，令人身心一顫。
可即使是這樣一襲素衣，小二還是認出了那衣服乃是上好的雲稠所制。
顧非常忽略他的打量，只道「給我一個雅間，嗯，那招牌上所有的菜式都給我來一道。」
「所，所有的？」小二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一人？所有的？
「廢話，上菜記得快點。」白了一眼，她看起來像是說的假的么。
「好嘞！姑娘樓上請。」
見顧非常上了樓，小二又忙跟上「這裡乃是我們百味樓最好的雅間，姑娘請稍等，飯菜隨後就來。」
打量了一下格局，嗯，是挺不錯的，打開身後的窗戶，就像是現代的陽台般，能夠看到外面的風景。這樓處的位置倒是不錯，從這看過去竟能一眼看到城郭。在雪域她見了十八年的雪景，在山崖間淋了十八年的風雨，在現代，又魔鬼般的訓練了十八年，似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世做鋪墊。
呵，懷了四世的記憶么……也不知老天是針對她還是什麼，竟然都是因為餓死而轉世，上一世更離譜，為了一顆蠶豆而死……
「姑娘！您的菜！」這家酒樓速度也是很快了，這短短一會功夫，竟上齊了一大半。
扇了扇面前那道魚的香味，顧非常眼睛一下放光了，心中只道「握草！這味道！真香！」
挑了塊魚肉放入嘴中，顧非常滿意的閉上了雙眼開始品味，不錯不錯，香噴噴的鮮美之氣漫延迂迴，縈繞鼻端，令人垂涎欲滴。入口即化，聞其香，心曠神怡；償其肉，回味無窮，怎一個「香」字了得！
瞧見顧非常如此享受的模樣，小二也不禁笑了，果然人美不管做什麼都是美得不可方物。
等小二退下後顧非常依舊在慢慢品嘗，對於美食，那是不可褻瀆的。
她現在只想大喊一聲，賞！忽然，顧非常愣住了，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身上，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沒有錢！
要說她堂堂一個樓主，富可敵國，又怎會沒錢，可事實卻是沒有銀雲的提醒和銀雲的善後，她早就忘了要帶錢袋這一回事了。更何況這些天吃的用的都是音絕的，她更是忘了錢的重要性了。
這下連帶著吃美食的心情都受到了影響。有些懨懨的戳了下米飯，要不？吃霸王餐吧！剛才瞅了下這地勢，窗戶那是可以出去的。本來吧，可以用魅術去解決，可路過此地的皆是江湖上的人，魅術一旦使用，難免不會有人發現些什麼，這樣想著，顧非常就真決定懵么幹了，她默默的走到窗戶那探出個頭看向地面，然後就再也移不開眼了。
下面的不是別人，正是楚暮雲。
這酒樓的後面環繞著的是一條自然形成的水流，而楚暮雲正在那橋上，好巧不巧的也是抬了頭。
「顧小姐？」先開口的是楚暮雲，他皺眉看著那跨了半個身體出窗戶的某女，很是不明白那準備逃跑的姿勢是為了什麼。
顧非常「唰」的一下，臉紅了。好巧不巧的，怎就碰到了楚暮雲？有些悻悻的收回了身子，尬笑的揮了揮手「楚公子，要不要一起來吃個飯？」
又是沉默良久，顧非常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刮子，讓你嘴抽！吃飯？一起過來吃霸王餐？
只是她這一聲招呼，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觀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都出了神，閣樓上的女子真的是美得讓人心醉啊，再扭頭看向那白衣男子，同樣是男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
半晌，楚暮雲道「等著。」
等，等著？顧非常沒想到他會同意，還讓她等著？這一著急，差點說個話就咬到自己舌頭。等著一起過來吃霸王餐？然後一起跑路？或者是被抓住刷盤子？
顧非常開始腦補一系列的畫面，隨後一個激靈！還是跑路吧！趁他還沒到！
想完，便是一個跨身上了窗戶，準備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