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離 去

馬小鈴發現自己浮在一片汪洋上，踏在驚濤浪尖上，但感覺還是穩穩的，彷彿這是身體的一部分。當她向況天佑躺下的地方望去時，臉色變了，因為況天佑消失了！她舉目四望，然後毅然的鑽入大海。

在房間里，連接老和尚、況復生、大祭司、馬小鈴和況天佑的紅繩突然斷開，並冒出縷縷青煙。

大祭司沒有太大反應，身體晃了幾下后便穩定下來，並睜開了雙眼。

袁月猛得向後退了幾步，臉色蒼白。

況復生又吐出一縷血，臉上泛起紅潮，眼睛露出驚魂不定的神色。

老和尚也睜開了眼，但讓人看上去一臉疲憊。

「大哥！」當況復生看見況天佑滿頭白髮、滿臉皺紋，顯得特別蒼老時，急得大叫起來。

袁月也驚道：「師叔，你怎麼啦？」

況天佑緊閉雙眼，沒有任何反應。

大祭司瞅向況天佑的目光也是閃爍不定。

司徒麗紋解釋道：「你們在做法時，況大哥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老和尚將手搭在了況天佑的手上，然後無奈道：「幾乎沒有生機了，但是，」他皺了皺眉頭又道：「似乎有東西在支撐著他，並未死絕，也許還有再活過來的可能。」

況復生思索了會，突然道：「血，血可以令殭屍復生。」說完，他走過去，弄破手指擠出幾滴血滴進況天佑的嘴辱里，但沒有任何反應。他嘆了一口氣：「沒有用。」

司徒麗紋想自己的血也許有用，但忍住沒有說，因為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自己是殭屍。她勸道：「先把況大哥安頓好再另想辦法吧。」

大祭司道：「對，先把大神安排好再說。」

司徒麗紋搶話道：「我來安排好了。」

大祭司問：「她怎麼辦？」她指了指馬小鈴。

況復生道：「大嫂也許恢復了吧。我們再也進不去了。」剛才紅繩自燃全毀應證了他的話。

老和尚道：「讓她在這自然醒吧。老僧也要去了。」

司徒麗紋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問道：「大師，您……」

「我已得阿羅漢正果，幾日後便朝見佛祖！」

大祭司道：「大師保重！」

「各位保重，後會有期。」說完，老和尚走了。

大祭司道：「各位，我也要告辭了。如果馬小鈴真得恢復了，還請各位告訴馬小鈴，來我府上一敘。」說完，她也破空消失。

司徒麗紋道：「袁姑娘，復生小弟受了傷，有勞你幫他回去了。」

「我不回去，我在這裡要等大嫂醒來。請你把不死之心留下。」

司徒麗紋有些為難，道：「況大哥把它交給我，是相信我，我想現在交給你，不太好吧？」

況復生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希望你不要辜負大哥的信任。袁月，你幫著司徒小姐照看大哥。」

司徒麗紋聞言苦笑了下，不再言語。

袁月則沒有察覺他們微妙的關係，昂然道：「復生哥放心。」

司徒麗紋扶起軟綿綿的況天佑走了，袁月打個下手。她們左右摻著況天佑向山下走去。

況天佑對外面發生的情況一無所知。他感覺到自己的血在被馬小鈴吸干后，意識在逐漸渙散，儘管他在努力集中心神，但無奈生命氣息如大江東去，一發不可收拾。就在他覺得要死絕時，那曾經熟悉的火珠――由於它的再現，他打敗了海神三大將的圍攻，突兀的再次出現了，圍繞著他飄乎的身體不停旋轉，劃出一道道火的軌跡。漸漸的那些火跡將他圍了起來，猶如春蠶吐絲成繭一樣。他聳立其中，不不知不覺陷入了沉睡，而火繭則射出道道火光線射在他的身上，就像根根插管一樣將莫名的東西輸入到他的體內。

馬小鈴終於醒了，睜開雙眼看見況復生正盯著她，頓時覺得一身不自在。她開口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等你蘇醒。」

「蘇醒？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你還記不起我是誰？」還未等馬小鈴張口，況復生突然意識到她還未得到不死之心，不可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哦，我忘了，你當然不知道我是誰？」

「你不就是況復生嗎？況天佑請你教我法術時，我記得他曾這麼叫你。」

況復生嘆氣道：「你只記得我名字。」

馬小鈴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問：「大師了？我記得我在這裡念經的，他就在我身旁的。」

「大師要走了。」

「去哪裡？」

「圓寂。」

「什麼？！」馬小鈴張大了嘴巴，喃喃道：「好好的，突然就怎麼要死了呢？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突然厲聲問道。

「一言兩語講不清楚，等過一段時間你就會知道的。

「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對你來說，絕對是好事。」

馬小鈴狐疑的望著他，沒有吭聲。

「回去吧。有時間的話去看看況大哥。」

「看他？他發生了什麼事？」

「就是他不發生什麼事，憑著他對你的照顧，打個招呼不成問題吧？」

「嗯，這倒是。好，等我養好精神再去看他。」馬小鈴爽快的答道，之後又像是自語道：「怪了，以住念完經心清氣爽的，今個兒怎麼覺得又有得又有失了？」

況復生聞言，臉露出了喜色。看來第一步走好了，接下來――一想起況天佑那個樣子，他苦不堪言。「什麼時候才開始第二步了？」他心裡祈禱這一天不要來得太遲。

馬小鈴看見況復生的苦瓜臉問：「你的神色不對啊？」

況復生心一驚，立刻顯得輕鬆的樣子，道：「沒什麼。可能我也是累的。」

馬小鈴露出狡詰的一笑，道：「好久沒去你的酒吧了，有時間我找你去。」

「隨時歡迎你來。」

馬小鈴聽完后，嗖的一聲便飛走了。

況復生見狀，一步步走下山開車離開。他離開后，馬小鈴突然的返回，直接找到了老和尚。「大師！」

「施主果然又回來了！」

「大師，你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好好的怎會突然要去死了？」

「我了斷最後一絲塵緣。」

馬小鈴愣著想了下，突然眼睛一亮道：「我恢復了大愛之心。」

「是的！」

得到老和尚的答覆，馬小鈴有說不出的暢快，但突然她心中一凜，問：「我剛才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難道，難道夢裡的事都是真的？」

「真真假假你自己去驗證吧。」

馬小鈴急匆匆的起身走出房門。就在前腳踏出房門時，她突然轉身向老和尚施了佛禮道：「多謝大師。」

「後會有期。」

馬小鈴急匆匆的施展神通回到了她所住的那幢樓，猛按況天佑的房鈴，卻沒有人反應。她身後突然響起一句怯生生的聲音：「是小鈴嗎？」

馬小鈴回頭一看，發現是一個陌生人，反問：「你是誰？」

「王思珍。」

「你認識我？」

「是的，我們，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

「哦？」馬小鈴盯著王思珍道：「我不記得了。況天佑在哪裡？我要找他。」

「他的電話我也打不通。不過，我一定能找到他。」

「好。找到他，請你轉告他，我要見他。」

「哦，好！」

「謝謝！」馬小鈴離開了。

一個月沒有音信，馬小鈴感到有些奇怪，時常來到況天佑的房間找他，順便想看下能不能碰上那個叫王思珍的女人，但都沒有結果。「到底怎麼啦？」她感到似乎王思珍在躲她。她沒有找到況天佑，但是有人找上她了。

「馬小鈴，我是司徒麗紋，應該還記得我吧？」

「屋裡坐。」

「不用啦。我知道你在找況天佑，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

「哦，如此太好了。」

司徒麗紋將馬小鈴帶到了一個效外的別墅里。那裡已經有三個女人在守候。一個是念仁，一個是袁月，另一個則是王思珍。可惜，馬小鈴都不太認識，因此沒有跟這三個人打招呼就直接進入了一個內屋。那裡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躺在那裡，一絲生機若有若無。

「況大哥就在那裡，你去看吧。」司徒麗紋說完向後移步，站在離床有七八步遠的地方。

馬小鈴看到床上的況天佑，驚道：「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呢？」

「他失去了血。」

「血？」馬小鈴轉過頭瞪大眼睛看著他。

「是的，他失去了血，也就是說失去了生命。只是不知什麼原因，讓他一直撐到了現在。」

馬小鈴不自主的重複了一句：「血」，然後伸出一隻手，有點哆嗦，慢慢移向了況天佑的右胳膊，翻了過來，一對牙洞清晰的映入眼帘。她似乎感到震擊一般一陣眩暈，喃喃道：「難道這是真的？不！他真得是況天佑嗎？」

司徒麗紋平靜道：「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真是況天佑。」

馬小鈴得到答覆后，喉頭一動，道：「這就是這麼長時間我見不著他的原因？」

「是。我們一直想等他醒來才告訴你，但是――你也看見了，這種想法可能是無法實現了。你們發生了什麼事？」

「我吸了他的血，活了下來。」

司徒麗紋聽后並無感到驚訝，道：「這是他應該做的。」

馬小鈴吃驚了，問：「我怎麼沒有感到你一絲的悲哀？我看得出來，你對他應該有愛意的。」

「況大哥願為你犧牲，我也是，願為他犧牲。」

馬小鈴瞅著司徒麗紋，沉默不語，半晌道：「你不覺得委屈嗎？」

「不覺得，能呆在況大哥身邊，我就很滿足了。你呢？你現在還會對為你獻出生命的男人感到厭煩嗎？」

馬小鈴又沉默半晌道：「不管他是什麼樣的男人，我還是很感激他救了我一命。我能為他做點什麼？」

司徒麗紋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馬小鈴想了會，走到況天佑身邊，咬破了手指，一滴滴血流進了況天佑的嘴裡。奇迹發生了，況天佑的容貌正慢慢恢復正常。

「你的血――居然有用？」

「我身體里流趟著他的血，試著碰運氣罷了。」

「哦，我早該想到這個了。」

「哦？」馬小鈴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

「差不多就行了。不要況大哥醒了，你卻倒下了。」

「我心裡有數。」說完，馬小鈴略施小法，血如噴泉湧進了況天佑的嘴裡，直到臉色有點蒼白才收住。「該你了！」

「我？」

「我猜你身上也流趟著他的血！」

司徒麗紋驚道：「你真是太聰明了！」

「感謝你！」

司徒麗紋又驚道：「這是為什麼？」

「你不是不能這樣做，而是你不想做，只想將機會留給了我。」

「他――」司徒麗紋本想說「他愛的是你」，但話到嘴邊又忍住了，改口道：「這就是緣份吧，你一試就成功了。」

馬小鈴又眨了幾下眼，道：「我該走了。」

「等等。你不等他醒來嗎？」

「有這個必要嗎？欠他的我已經還給他了。」

「遠遠不夠。算了，這個東西是時候應該給你了。」說著，司徒麗紋拿出了不死之心。

馬小鈴望著不死之心，不知為何卻沒有了原來那麼強烈想佔有它的**，道：「我也許還沒有準備好。」

「拿上吧，這裡畢竟還有你過去的東西。」

馬小鈴將手慢慢伸了過去。不像以前不死之心會放出雷電拒絕她。將它捧在手裡后，她感到了一股親切感到湧進了自己的心間。「我走了！」她收好不死之心離開了。

整整三個月，馬小鈴都沒有出現，彷彿從世間消失了一般。其實，她在沉睡。那天取走不死之心后，試了很多方法都無法「消化」它。最後，她無奈的自語道：「難道你真讓我愛上況天佑才能擁有你裡面的東西嗎？不會是他救了我一次就讓我去獻身吧？」她拿起一張照片，是況天佑的照片，撇撇嘴道：「他一點都不帥！我愛上他？」搖了搖頭，表示不太可能。不久，她感到困意襲來，就抓著不死之心睡著了。

馬小鈴沒有想到，不知什麼原因，那不死之心居然閃動著光華籠罩著她的全身。她醒來后，望著空空如也的右手和那左手上的照片，長吁了一口氣，自語道：「雖然軀體不在，容顏已改，但是對你的那份眷戀永遠不變！」她突然臨空躍起，伸展幾下拳腳，落地后大叫道：「你今世變成了況天佑，我就做馬小鈴。我們曾血染青空，生死相依。今生追尋你萬世，就因為你曾許下的諾言！」嘩啦啦，一身黑袍在虛空中幻化飛來，罩在了她的身上，她瞬間如暗黑再生。「我要繼續做她未了的事……」

馬小鈴幽靈般來到了況天佑的門口，將一張紙輕輕的貼在門上后離開了。某處山頂，她長吸一口氣，久久的凝望著熟悉的香港，因為那裡有她的愛人況天佑，然後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況天佑、司徒麗紋和王思珍回來了，打開了人去樓空的馬小鈴的房屋，不禁失聲叫道：「小鈴！」沒有回應，他傷心道：「她真得走了！」

當況天佑看見了桌上擺著一個DV時，心裡一個機靈，迅速打開看。可出現的畫面依舊是阻止女媧滅世時馬小鈴的愛情宣言。他的心在下沉，因為看完了仍沒有他期待的東西，視屏變成了黑幕。過了三四秒，就在他失望的時候，黑屏有幾條亮線閃了閃，一段錄相開始了。「新的！」他心裡仍不住激動起來。

「況天佑！」DV里傳出馬小鈴的聲音。這使屋裡所有的人都來了精神。「當我再次叫你這個名字時，不像以前有種對著死人和木頭人的感覺，儘管叫起來仍有點彆扭，但我確實感到了愛和幸福。嗯，我現在清楚自己是不完整的馬小鈴，但我很幸運，擁有著完整的記憶。我從中知道，你是一個不簡單的人，自古以來你就是一個不簡單的人。可你很壞，老喜歡捉弄一個人，你很狠心，扔下那個人不管，你很鍾情，不管這萬世來做鬼做殭屍還是做人，始終不亂來，心中只有那個人。那個人也至死都愛著你。想知道她是誰？也許你早有了疑惑和答案。沒錯，她就是暗黑。記得她跟我說過，你很久很久以前叫她天舞！你現在感到為難嗎？馬小鈴愛你，暗黑也愛你，你是不是感到意外？哪一個都對你情深意重，按你的脾性恐怕又感到為難了。嗯，說說看，你會選擇誰。呵呵，我可以想象得出，你又在不自覺的扣你腦袋了！」

在DV旁的人都應聲望向況天佑。果然，況天佑在扣自己的腦袋，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你不用想破腦袋了！呵呵，暗黑可是個小氣鬼，她的男人怎會讓別的女人分享？於是她犧牲自我創造了馬小鈴。真的，沒有她，也就沒有我馬小鈴。暗黑就是馬小鈴，我就是暗黑。所謂藉助大祭司之力，是不得已而為之。儘管我現在不完整，但好歹這殘魂是愛你況天佑的那一半，這腦袋裡的東西是卻是我和暗黑的。唉，真不知道你喜歡我這個怪物？對，我是個大怪物。遇上你，我一點信心都沒有。算了，我還有未了的事要做，得離開一段時間。」

DV中的馬小鈴突然沉默了一會，又道：「其實，暗黑不是小氣鬼。她時常在想萬一跟你沒結果，仍然希望你能好好愛下去、活下去。有很多人在愛你，在馬小鈴、暗黑逝去的日子，你一定要嘗試去愛他們。我們堅信，她們的愛跟我和暗黑的一樣。我走了，不用挂念我！」

錄相嘎然而止！況天佑久久沒有放下DV。

司徒麗紋勸道：「況大哥，我相信大嫂不會走遠，你們還是會相守在一起的。」

王思珍從DV中知曉了很多事情，她也開始明白況天佑和馬小鈴的愛史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是以前自己想得太單純了。她也勸道：「小鈴嫂會回來的！」

司徒麗紋拉了拉況王思珍的袖子，示意一起離開，讓況天佑獨自一個人靜靜。

許久，僵硬的況天佑說出一句話：「小鈴，你回來就好！我一定會找到你。你是怪物，我也是！」

馬小鈴恢復卻又離開的消息在親朋好友們傳開了，然而最高興的也許不是況天佑，卻是司徒俊才：「是嗎？太好了！我和思珍的事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