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廢井

……

果然，我們要去的地方，看起來根本就不是生路。那是後院的一口廢井，曾經有個奴婢因為受不了思念家人的苦，就跳入了這口井中。當陳王府的人把她撈上來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被泡得發漲，令人恐懼了。

這個井也因此而變成廢井，說也奇怪，此後的日子裡，這口井竟然漸漸地幹了。井口有些落葉和雜草，井蓋已經被我娘用力地打開，從上面看下去，只覺得那口井黑洞洞的，像怪物深而無底的大嘴。井底的陰冷之氣直逼上來，我驚得後退了幾步，「不，不，娘，我們應該像大娘那樣，卷些銀子跑路，而不是躲在井底！」

她將我輕輕地在懷裡擁了擁，「小魚不怕，娘也會和你一起下去的……」

「但是娘，我們下到井裡，萬一沒有人發現我們怎麼辦？還有，萬一被發現了又怎麼辦？跑都沒辦法跑。」

「你放心，娘不會丟下你的，娘會保住你的命的。小魚，聽話，下去吧。」

「真的嗎？」

「真的。」

她那樣平靜而堅定地看著我，憔急的眸中還有些濃郁的祈求，我想，或許我應該相信她，雖然這個辦法真是愚蠢極了，但是她是我娘，她會竭盡全力保護我的。想到這裡，我緩緩地點了下頭，淚水撲簇簇地從臉上滑落，「娘，可是下面肯定好黑。」

我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黑。

「傻孩子，別怕，娘會跟著下去的。」

我只得在她的指導下，抓著井繩。她慢慢地將我搖下井去，隨著身體越來越落入陰冷黑暗，上方的天空只剩餘了與井口一樣大的模樣，而那方天空中，只有我娘那張，看不清神情的臉。

腳終於落到實地。

有股說不出的，*混合著水氣兒的味道，令人作嘔。我娘向井裡仔細地打量著，似乎也跟我一樣在適應著這光線，然後說道：「小魚，娘將食物扔下去，你好好地接著。」

我嗯了聲，然後她就把一大包食物扔了下來，我連忙接在手中，再抬起頭來，發現我娘仍舊向井下張望，「娘，快下來啊！快點下來啊！」

我感到一點涼涼的東西落在臉上，用手一抹，果然濕濕的，「娘，下雨了嗎？這可慘了，我們呆在井裡就只能被雨淋了。」

「小魚――」

「娘，您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見她仍然站在井的上方往下看著，我忽然感覺到恐懼，「娘，您不會拋下我吧？」

「小魚，你好好地呆在井中，不要大喊大叫。等屠城過後，娘定會救你出來。」

「娘，你在說什麼啊？」

我覺得自己聽力變得好差，耳中嗡嗡亂響著。她悲哀地說：「小魚，一定要聽娘的話，保重！娘不會丟下你，一定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下一刻，她的身影就這樣，驀地消失在井口……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