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從已經發生變化和現實環境交融的植物裡面取出的月靈石碎片，經過一定特殊工藝的處理，可以獲得輔助收割植株，以及鍛造武器的晶石。衛曉還是過來面試的時候，才第一次聽說，原來並不是所有晶石都是這樣處理得來的，而是像很多種普通金屬礦物那般，會出現礦脈。

「真的可以帶我去看？」上了車之後，衛曉都還有些不可置信，瞪著眼睛忍不住又重新朝秦照確認了一遍。

「當然？」秦照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隨即猛地一剎車，把邁巴赫停在了路邊，撐著方向盤看向衛曉：「不想去？那下車。」

「……我也沒說自己不想去看啊，就是有些不相信，所以再次反覆確認一下。」

「哦。」秦照點點頭，又重新發動了車子。

原本的大好心情瞬間就消散得所剩無幾，衛曉臉上也沒笑容了，盯著車窗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老闆。」

從面試開始，她和秦照兩人之間相處的氛圍都還能算得上是比較輕鬆愉快的，她也就很少認真刻板地這樣叫對方。秦照神情微微有些怔愣，但還是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討厭我？」

「什麼？」這下是真的超出他的理解了，秦照一下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一臉疑惑地看向衛曉。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從進公司開始，就熱情爽朗說話喜歡認真看著對方眼睛的人，破天荒地，在問出這麼讓人不好回答的問題之後，沒有看向自己。

「就是感覺你好像很討厭我似的。」衛曉想了想，還是耐著性子又重複了一遍。

不是她對這些比較敏感，而是相比剛開始面試時候的態度，秦照現在的確在很多事情的細節上，會非常明顯地表現出一種不耐煩的情緒。絕大部分人，對於旁人所發散出的惡意，都有著其他時候所沒有的靈敏。

面試時候的秦照，同樣也會和她開玩笑，或者無比嚴肅地認真說一些什麼事情。現在的秦照仍舊耐心，可衛曉就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好像，不管自己做什麼事情，不管取得了成功還是失敗，秦照都不會很在意，甚至時不時地還會給人一種冷眼旁觀的狀態。

「沒有。」秦照依舊目視著前方認真開車，臉上神色沒有發生任何一點變化。

衛曉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什麼也沒有看出來，只能無比頹喪地嘆了口氣，說：「哦，好吧。」能主動問對方是不是對自己有意見，已經需要積攢不少的勇氣了，既然對方選擇不說，她也沒有任何辦法。

車內頓時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安靜，好幾次秦照主動地挑起了話題，都被衛曉不咸不淡地應付了過去。於是漸漸地，秦照也選擇了什麼話都不說。

「真沒有，別多想。」臨下車的時候，秦照才又這麼含糊地重複了一遍。衛曉沒怎麼聽清，轉過頭去的時候，秦照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徑直起身下了車。

衛曉：……她怎麼是覺得現在的氣氛變得更彆扭了。

在公司待的時間比較長，衛曉也沒正經上過太多培訓班，對於武術功夫之類的理解相當淺薄，幾乎只能算是學到了一些基本實用的招式。簡單的開荒任務能用上，但如果遇上像昨天那種情況比較複雜危機的話，她肯定也就應付不來了。昨晚能成功，運氣實在是佔了很大的比例。

所以在糾正和培養意識方面，秦照用了挺長的時間來讓她習慣。一來二去，等到出門的時候已經相當晚了。現在從車上下來，衛曉看到四周一片漆黑的時候，都還有些感慨。

「怎麼了？」秦照停好車之後，走過來看著她隨口問了一句。

「沒什麼。」衛曉無所謂地搖了搖頭，說完之後才又反應過來，自己這樣說好像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了，猶豫了下，只得硬著頭皮補充道：「就是感慨下，感覺好像很多時候都只能看到戎城晚上的樣子了。」

因為昨晚上下過大雨的緣故，今天的溫度相比平常高出了不少，連帶著天色也暗得有些遲。現在七八點左右，夜色早就已經降臨，路燈次第亮起，更顯得四周漆黑一片。但遠方天際邊緣，仍然還停留著不少晚霞。是顏色亮麗鮮艷，對比漆黑一片的天空，明明應該是突兀非常的，可卻讓人覺得就是理所當然，並且絕美非常。

儼然就是在黑暗之中用力綻放燃燒的花朵。

自從上班以來，白天大部分時候都在寫字樓裡面待著。下午或者晚上才能下班，溜達在外面能看到的也只有昏暗。即使是在通宵執行任務的時候，也只能夠在凌晨看到依稀的晨光。可那時候的自己，通常都會因為精疲力盡，而無暇顧及其他。再美好的景色，在那時候自己的眼裡，都遠遠比不上洗個溫暖的熱水澡，以及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著要來得更美好。

有時候時間長了，衛曉都不禁有些恍然，似乎好像很久都沒有見到

「晚霞挺好看的。」秦照突然這麼說了一句。

衛曉餘光瞥了他一眼，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嗯，是挺好看的。主要是吧，我已經忘記朝霞晨光是什麼樣子的了。」

秦照嘴角不自覺地往上翹了翹，神情再次變得生動了起來，揶揄地看著衛曉，說：「看來你對加班還挺渴望？多通宵幾次，應該就都能看到了。」

衛曉黑線，決定適當地進行反抗一下：「不了不了，經常通宵也受不住。」其實她對於通不通宵真沒有什麼太大的抗拒和不能接受，只是，前一天工作到凌晨這些事情都是她不想也不願意和衛建國他們說的。這樣一來，也就造成不管前一天忙到幾點，她第二天的時候都只能夠硬著頭皮早起，饒是如此，十有八九都還會遭到林靜嫻的陰陽怪氣，如果衛明在，幾乎能夠算得上是連環攻擊了。

對於有的人來說，似乎讓其他人不高興，自己才能夠從中獲得快樂爽點似的。

「加班三倍工資啊，難得你還有不想賺錢的時候。」

「不是不想賺錢，但誰能真正地把自己所有想賺的錢全都賺到呢？」

秦照看了她一眼，低聲重複了一遍她說的話，笑著搖了搖頭：「你還挺有思想覺悟。」

「當然，不然我早就去搶銀行了，哪兒還能在這裡受你的壓迫。」

「……」

簡單地和對方互損了幾句之後，兩人相處時候是那種輕鬆隨意的氛圍終於重新出現。衛曉在心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時候才終於騰出心神來查看自己所在的地方。

這裡的路燈有不少，而且統一採用那種亮度非常高的白色燈光，整個廣場看起來幾乎能算得上是亮如白晝。只不過饒是如此，廣場之外的夜色卻仍然濃得像是化不開的墨，黑沉沉的，儼然一副要壓下來的架勢。

衛曉簡單地環視了下四周，作為土生土長的戎城人士，即使不常出門，但也飛快地分辨出了自己當前所在的位置。

是戎城除了合江門之外，另一個地標性的地方，雲明山。

戎城多山，即使是繁華熱鬧的城區，也並非像很多地方那般一馬平川，而是在市區旁邊的位置上，矗立著一座不算矮的高山——雲明山。

既然是在市區，雲明山也被大力開發了出來。後山方向，有一條直達山頂的盤山公路。而前山，則是像很多景區那般，修建起了長梯。山頂則有著一座口碑非常好的道觀，香火鼎盛，名氣頗大。

除此之外，山頂還有一些相對平整的地方，都被開發收拾了出來，在上面栽種上了相當多的花花草草，看起來非常好看。久而久之，雲明山也就變成當地人沒事兒就喜歡過來溜達的地方之一，鍛煉也好，約會也罷，一年四季人流量都不小。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秦照所說的他們家的晶石礦脈，竟然就在這裡！

衛曉驚疑不定地看著在前方慢悠悠走著的秦照，心底卻湧現出了無數疑雲在瘋狂來回翻滾。

雲明山好歹也是戎城的標誌性山峰之一，而且在市區，就算山再大，也不會存在在這裡修建了個什麼東西卻不會被其他人尤其是政/府所察覺的情況。

如果這裡的晶石礦脈被人知道了的話，那麼開荒者月靈石的這些事情，為什麼又還是沒有被大眾媒體所知道呢？

可是……

衛曉視線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背包上移了下，背包里，是她母親在十八年前留給自己的唐直刀。同時，也正是因為這把刀的緣故，她才能夠接觸到這些東西。

月靈石的事情，向藍到底知道嗎？

十八年了，不管是什麼科技還是觀念，早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是如今的月靈石開荒者，卻絲毫都沒有被其他人所發現。

真的能被隱藏得這麼好嗎？

衛曉莫名又想起了萊茵河畔的情況，鋪天蓋地出現的柳樹，那種隱隱像是要把整個地面都給翻出來架勢，秦照卻還能夠從容不迫地站在一旁圍觀……

這樣想著，心裡亂七八糟的想法越來越多，還沒有理出一個頭緒的時候，便發現秦照停下了腳步。

衛曉下意識地抬頭，看著眼前的場景，微微愣了下。隨即心裡的疑惑變得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