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雲明山前山和絕大多數景區裡面的山都沒有什麼太大區別，正門方向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廣場。進去之後，沿著樓梯拾級而上，慢慢地就能爬到山頂。

石梯兩邊都是荒山野路，竹子和一些不知名的雜草藤蔓互相交錯縱橫，掩蓋住了所有的道路。尤其是當前這種夜色籠罩之下，抬眼看過去，讓人只覺得彷彿像有什麼巨獸隱藏其中似的。雲明山不算特別高，不過對於缺乏運動的絕大多數都市人來說，一口氣是爬上去還是相當考驗人的，所以開發者在大概半山的位置上修建了一個挺大的廣場。

白天時候，在這裡休息落腳的人也非常多，在一些大型節假日的晚上，這裡也會有不少人露營看日出之類的。只不過現在，偌大的廣場上，就只有衛曉和秦照兩人。

偶爾能聽到從山林中傳來的三兩聲蟲鳴鳥叫，和遠處山腳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絢麗的燈光一起，形成了更為鮮明的對比，更襯得這裡彷彿萬籟俱寂。

秦照徑直往一處山體牆壁走過去，自然得像是進自己九十九樓的辦公室一般。

衛曉緊隨其後，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會錯過對方的精彩瞬間。

秦照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突然多出了兩塊顏色無比淺淡的，月白色的晶石，衛曉便看到他拿著晶石的手輕輕地往上一抬，隨即便穩穩地落在了山體牆壁之上。

和無數個在電影動漫中出現的畫面一樣，明明漆黑堅硬無比的山壁，在接觸到晶石的那一瞬間，竟然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從中心位置緩緩地露出一個黑漆漆的黑洞來。從衛曉這個角度看過去，裡面什麼也沒有，完全沒有想象中的礦脈那般，進去之後就能看到燈火通明的礦道，以及人聲鼎沸的工作場景。

安靜，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突然傳來一聲烏鴉叫，衛曉被嚇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輕呼了一聲。

「怎麼了？」秦照站在門口，轉過頭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沒，沒什麼。」衛曉咽了下口水，佯裝鎮定：「就是突然聽到烏鴉叫，被嚇了一跳。」

「烏鴉叫聲？」秦照微微擰眉，往衛曉的身後看過去：「這裡應該是沒有烏鴉的。」

「啊？沒有嗎？」

「對，這裡絕對是沒有的。」

看著對方斬釘截鐵的神色，衛曉突然就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好像自己現在像是刻意腦補自己沒事兒嚇自己的膽小鬼。

「哦，那可能是我自己出現幻聽了吧，好像也沒有聽得那麼真切。」

秦照仍舊還是一臉疑惑地看著她，衛曉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強行中止話題，走到對方身邊，好奇地往裡面看了兩眼說：「這裡，就是你家裡的礦啊，有燈嗎？感覺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還覺得會有點嚇人。」

見到她也沒繼續說下去，秦照也就相當配合地沒再多問，明明往山上看還是一片凝重的神情，等轉過頭來的時候，臉色又恢復成了往常輕的模樣：「這裡不需要燈，你和我進去就知道了，跟在我身後。」

「不需要燈？」衛曉脫口而出，隨即自己也反應過來了。晶石本身是會發光的，只不過少數一兩顆的時候，看起來顏色非常淺淡不具有照明的功效，但如果真像對方說的那樣，有一條完整的礦脈，那裡面自然也就不需要光亮了。

「嗯。」秦照點了點頭，邁開大長腿便往前走了進去。

衛曉環視了一下四周，山上的夜風有些大，吹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無奈地搓了下自己的胳膊，緊跟在秦照後面走了進去。

礦道比想象中是要更遠一些，走進去之後，那種與世隔絕的黑暗和壓抑鋪天蓋地而來。衛曉原本還覺得像自己這種已經習慣於凌晨或者晚上行動的人，應該也不會怎麼怕，但真當被黑暗給徹底包裹住的時候，難免還是生出了不少腳踏不在是實地上的不踏實感。

衛曉看著自己前面顏色更為濃烈的黑影，猶豫了下，往前疾走了幾步，小心翼翼地拉上了對方的衣角。

秦照感受到從衣角處傳來的異樣，心裡沒來由的就是一顫，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微微揚了下，順帶也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兩人往前又走了估計兩三分鐘的樣子，秦照突然開口囑咐說道：「先閉眼，等下感受到光亮了再慢慢適應睜開。」

衛曉頓時瞭然，知道這應該是要走到目的地了，失控感逐漸消失，心情也跟著往上揚了不少，語氣輕快地嗯了一聲，心裡的期待也逐漸升起。

果不其然，閉著眼睛往前走了大約三十來秒，秦照便停下了腳步，衛曉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有一些比較淺淡的光芒出現在了眼前，即使閉著眼睛，也依舊能夠察覺到大概的顏色。

應該是月白色，只不過因為同時存在太多了，所以光芒相比平時候看到的，也會顯得更加明亮和晃眼一些。

「好了，可以慢慢睜開眼了。」

秦照的聲音在耳邊慢慢響起，衛曉把手抬起來擋在眼前，這才睜開眼讓自己慢慢感受眼前的光亮。

只不過還沒等她放下手，便聽到旁邊傳來了一聲輕哼：「來了啊。」

聲音低沉喑啞，彷彿像是在什麼磨砂紙上打磨過的一般，僅僅三個字，就讓人覺得有種莫名的難受。似乎那人聲音已經干啞到是好幾天沒喝水，一說話就會咳嗽吐血的地步。

「嗯。」秦照態度不明，只是簡單隨意地應了一聲。

衛曉把手放下來，當前的情況徹底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月白色的光亮比想象中的還要亮上不少，整個洞穴之內都被月白色的光芒所充滿，像同時點亮了好幾盞燈，亮光無比強勢地席捲吞沒了每一個角落。

只不過和想象中唯一不同的就是，這條礦脈和平常看到的那些金屬礦或者煤礦之類的不一樣，這裡要小上很多，結構也非常簡單。

正前方是滿牆的月白色晶石，能夠很輕易地發現挖掘出來的地方並不算大，數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多。

而在他們進來的右手邊角落裡，有個身上披著一條黑色毛毯的人窩在那裡。即使是在這麼亮的光下，也依舊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孔。頭髮應該是很久都沒有洗了，披散下來和毛毯彷彿渾然一體，如果不是非常仔細地去看，衛曉甚至都不怎麼能分辨出來。

「新人？」那裹著毛毯的人又繼續開口問道，只不過因為聲音實在是太讓人難受，讓人都不是很能夠分辨出來他說話時候的情緒。

秦照沒接話，衛曉略微地猶豫了下，主動地接過了話茬，露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來：「是的，請多指教。」

「呵呵，好啊，好啊。」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只是在這裡值個班還是長期待著，說話的速度非常非常慢，彷彿像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一樣。讓人聽完，更覺得難受得不行。

秦照似乎對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完全不在意，甚至連一個多餘的是眼神和表情都沒往角落那邊放。

衛曉一時也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只得也繼續保持沉默，跟在秦照後面慢慢走。

這裡的構造非常簡單，從他們進來的那條小道出來，就是一個非常大的有一個怪人的空間。好幾面牆壁上都有晶石，牆角放著幾把刨牆用的工具。無一例外的，所有工具的邊緣都透著一層月白色，和衛曉用的唐直刀如出一轍，應該都是用晶石來特地鍛造過的。不過估計用來刨山的工具需要更堅硬一點，上面的月白色光芒稍微深一些，已經偏向於藍色了。

「以後你如果需要石頭了，就來這邊自己拿。」秦照帶她大概走了一圈之後，這才慢悠悠地開口解釋。

「嗯，好。」衛曉原本還想問是不是只能夠晚上來的，悄悄地打量了秦照的神色，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之前只是覺得秦照對自己的態度好像有些過於冷淡，但現在，對方的表情那可就真的是冷如寒霜了。原本就有些冷硬的臉部輪廓，現在更顯得神情冷峻，讓人不敢接近。

叮鈴哐啷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宛如驚雷一般響徹整個山洞，因為空間小聲音便被成倍放大了不少。

那裹著毛毯的人頓時發出了非常難聽的嗚嗚聲音，衛曉下意識地想往那邊看過去，緊接著卻被秦照給推進了巷道：「先出去！」

衛曉懵懵懂懂地被對方推著走了好幾步，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才的鈴聲是自己的手機在響，急急忙忙地拿出來，手忙腳亂地剛剛把鈴聲關掉，再抬頭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走了出來。

鈴聲被關掉之後，只是消停了片刻，隨即又繼續瘋狂地炸了起來，上面明晃晃地閃著「衛建國」三個大字。

衛曉無奈地點了接通，衛建國的咆哮隨即傳了出來，她剛準備說點什麼，腦海里卻猛地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現在明明已經是夏天了，她穿著短袖進的洞穴，也沒有感受到絲毫冷意。但是角落裡的那人，卻是披著一張其厚無比的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