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經歷賺了這筆錢，下次有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幾年自由職業時光，現在不僅陡然出現好大一筆錢在自己賬戶里，而且還是每個月規定的進賬。

四捨五入，衛曉覺得自己和暴富的距離前所未有的接近，一切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在這樣強有力的鼓舞之下，衛曉的工作熱情簡直空前高漲。即使最近這段時間都需要凌晨出去掃街，把戎城大大小小的角落全部都走上幾遍，也不再有任何的怨言說了。

除了高興就還是高興，彷彿自己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生出人民幣來。

「衛曉……」余洪禮往衛曉那邊看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事情就直說。」秦照無比認真地翻看著手中衛曉登記檢查的資料，頭也不抬地說道。

「沒什麼。」余洪禮搖了搖頭，把椅子拉開在對方面前坐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終於忍不住似的開口：「我說，你是怎麼給她洗腦的？這一天天的，工作的積極性未免有些太高了吧。」

余洪禮向來對和月靈石無關的東西都沒什麼興趣，現在欲言又止好幾次都沒忍住要說出來，由此可見，衛曉的行為態度到底發生了多麼巨大的逆轉。

聽到這個話題，秦照臉上的神情急不可查地一滯，手上動作不停，繼續翻看著上面的東西，說：「不知道，可能是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吧。」

「喜歡？」余洪禮嗤笑一聲，抱著手臂躺靠在沙發上，說：「喜歡什麼？像個傻子一樣，漫無目的地四處打轉，沒有大概的方向，也沒有一個具體的目標，就這麼整天跟掃地似的，在一切有花花草草的地方轉悠。等待一個天時地利人和，出現月靈石的氣息之後，大家在一起湧上去收割？這種事情，也能夠算得上是喜歡？」

秦照終於抬起頭來，彷彿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般盯著眼前的人。

余洪禮仍舊半窩在沙發里，柔軟的沙發讓他幾乎整個人都陷了進去，低埋著頭讓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具體表情神色。只有偶爾在翻身的時候，衣服被輕輕扯動扭曲，能勉強看到他露出的脖子。

蒼白到晃眼，沒有一絲血色，像是多年都沒有再見到過太陽一般。

「你不對勁。」秦照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是么。」

秦照沒接話，依舊這樣直直地看著對方。過了好一會兒，秦照都以為他應該已經睡著了，不會再回答的時候，聽到余洪禮慢悠悠地開口：「總會有心態爆炸的時候。」聲音輕緩非常，語氣卻難得地俏皮了不少。

秦照臉上的表情出現些許鬆動，扯了扯嘴角笑道：「有什麼事情，記得隨時找我聊。」

「嗯，知道了。」余洪禮把原本就已經放得很低的帽子又往下拉了拉，徹底把臉給蓋住，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櫃檯上放了幾盆不死鳥，你讓衛曉拿回去養著吧，感覺她挺喜歡這些玩意兒的。」

不死鳥，算是當前流行起來的多肉中，最常見也是最不起眼的一種。非常好養活，新的幼苗種子，會在寬大的葉子邊緣生長出來，等到一定的時候，直接掉落在土壤上，很快就能夠作為一個單獨的植株存活。

落地就能生根。

「你這裡怎麼會有這種玩意兒，你不是向來都對這些東西不怎麼感興趣的？」

「別人送過來的。」

「還有別人往你這兒送東西？」秦照現在是真好奇了，平時除了他們這幾個人，鮮少還會有人來這裡。走過去拿起那幾盆小東西來回看了好幾眼，最後也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

不死鳥也就這個名字好聽些，相比很多可愛到不行的多肉植物來說，樣子也樸素到了極點。有的人覺得葉子上的種子是生命，有的卻覺得這整體都透露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和彆扭。

「不熟，不然也不會轉送給其他人。」

秦照失笑，點點頭說：「也是。」如果是真熟悉關係好的人，也就知道余洪禮對這些東西有多厭惡了。

「那我拿走了。」

「嗯。」余洪禮窩在沙發里，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不出所料，收到這幾盆盆栽的時候，衛曉還挺興奮：「這真是余老闆送給我的啊？他人真不錯。」

看到她的神情，秦照猶豫了下，最後也沒說出這是因為人不錯的余老闆很討厭這些東西。

「你喜歡就好，這東西應該也不難養活。」

「嗯，挺喜歡的。」衛曉看著盆里瘦小到只有自己手掌大的三株不死鳥說道。

「清查的事情先告一段落，明天之後好好休息吧，下周一再繼續上班。」秦照看了一眼日曆，輕飄飄地開口。

今天才周三，算上周末，相當於她能一下子休息四天，相當於放了一個小長假。

「握草！當真？」

「不然？」秦照抬眼看著她，說：「那你繼續加班，反正工資不少你的。」

「不了不了，感謝老闆給我賺錢的機會，但是賺不動了，想休息下。」衛曉連連擺手。

自從上次晚上開會之後，他們的行動就變得單一且無聊了起來。白天像個普通園藝工作人員一樣，每個小區逐一檢查。凌晨則是真真的像個園藝工作人員，偷摸地拿著刀在地上刨。

並不是所有能融入到現實環境的植株，都想前幾次時候那樣誇張且具有強悍的攻擊力。更多的，則還是偏向於普通，也只是對非常小的一個範圍進行影響。

沒有之前幾次那麼驚險刺激不說，工作量相對而言也大了不少，耗費的體力成倍增長，時間長了難免也會覺得無聊枯燥。現在聽到可以放個小長假，衛曉臉上的笑容幾乎就沒有消失過。

秦照看著她，最開始還做出一副非常嚴肅的樣子，緊繃著臉。但過了一會兒，也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他發現衛曉表達情緒的方式，實在是太直接了。

喜歡什麼，想做什麼，幾乎就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自己臉上，直來直往，卻又出乎意料的不會讓人覺得反感。原本他還想說些什麼的，最後想想，也還是什麼都沒說。

就這樣，也挺好的。

衛曉起床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最近因為凌晨回來的時間實在是太晚了，她索性也就放棄了做樣子的早起，直接一覺睡到自然醒，然後才慢悠悠地拖著身子去洗漱。但沒想的是，最近竟然都沒有人像以前一樣在旁邊陰陽怪氣說些有的沒的。

衛明仍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衛建國最開始還能經常在早上看到的，現在也徹底見不到蹤影了。更為難得是，就連林靜嫻也是，只有偶爾在晚上的時候出現，一個人窩在沙發上，也不開燈，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著。

衛曉凌晨實在是睡不著，去客廳接水的時候，就不小心撞見過幾次。林靜嫻也只是抬頭冷冷地看了她兩眼，其他什麼也都沒說。

現在也是一樣，看著安靜無比的客廳，衛曉轉身去了洗手間。有那麼片刻的恍然，她有些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應該高興還是不高興的。

手機鈴聲突兀地在這狹小的空間里響起，衛曉拿出來一看，上面於玲玲三個字，正在閃爍跳動。

「怎麼這麼久才接我電話？」於玲玲的大嗓門從電話里傳出來，清脆又嘹亮，元氣滿滿。

「啊，」衛曉這時候終於回過神來，笑了笑說：「手機被調靜音了，才看到。」

「行吧，原諒你。」

「你已經收拾好了？」

「當然，只要不是出門去上班，我的行動向來都很快。」

「你還挺得意，」衛曉瞬間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說：「我剛洗漱完，等下才出門。」

於玲玲到是對這些不怎麼在意，大手一揮，說：「沒事兒，反正你離花鳥市場近，晚點出門能一起到就行。」

說到這裡，於玲玲還有些疑惑：「你說你，現在好不容易工資穩定了，難得不用加班放假出來浪，你竟然只想去逛花鳥市場，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沒什麼特別想買的，也就覺得多肉還挺可愛。」衛曉說著，下意識地就往窗台上放著的三盆不死鳥看過去。

夏天的早上，往往都比平時候要格外亮上不少，帶著令人嚮往的朝氣，卻絲毫沒有讓人覺得炎熱和不耐煩。深綠色的不死鳥，枝葉舒展，葉子上的新種子秀珍得不行，帶著一種迷之萌感。

衛曉莫名想起了第一次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也正是因為看到了不死鳥。所以就算是對這些盆栽之類的不怎麼感興趣，也會下意識地多看兩眼。

更不用說，最近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她看到現在這些植物，就有些發自內心的抵觸。而這三盆不死鳥，卻恰到好處地又消除了這種抵觸，甚至還挺想去多買幾盆。於是，在於玲玲提出要約她出門逛街的時候，便提出了想要去花鳥市場。

「不過清湖花鳥市場那邊，也的確挺好玩兒的。」於玲玲在電話那端說道。

「嗯。」衛曉笑了笑，卻覺得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清湖花鳥市場，怎麼覺得這個地方，有種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