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跳下去
普通的寫字樓，層高通常在三米左右，九十九層樓差不多也有三百多米高，相當於一座低山。
但再怎麼低，那也是一座山啊！
新公司剛面試，就要求你從山上跳下去，連保險都還沒有來得及去交。
衛曉為了防止自己聽錯，瞪著眼睛沒忍住又重新問了一遍：「需要什麼考核？你能再說一遍嗎？」
秦照的神情仍舊認真非常，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笑容，說：「從九十九樓跳下去，主要考驗的是你的決心和勇氣，這也是身為一個開荒者最基本的要求。畢竟再往後的事情當中，從高處墜落後者衝鋒的幾率也是只多……」
「哦，」衛曉毫不留情地打斷對方的話，徑直開口：「現在是不是還沒買保險？」
秦照一愣，沒想到她突然問這個幹嘛，下意識地回答道：「過了試用期就可以買保險。」
「那意思是現在連保險都沒有，你讓我去找死是圖什麼？」
「？？？」
衛曉起身，準備轉身就走。
「等等，如果你確定需要的話，也可以在試用期就給你交保險，」秦照思索了片刻之後，叫住了她：「現在公司正處於發展階段，反正一共就兩三個人，一切都可以商量。」
「還挺人性化。」
「當然，新公司新行業，我們的理念也必須要跟著改變起來。」
「……哦。」
衛曉停住腳步，又坐回了沙發上，說：「除了這個之外，試用期還有哪些考核？」
「勇氣是入門，後面還有力量，速度以及武力值的相關考驗。」
「現在不能直接說具體怎麼考核？」
「不能。」
「好麻煩。」衛曉再次起身，轉身就走。
於玲玲說的沒錯，創業公司往往就是這麼喜歡突破底限。入門測量就是要跳樓，後面項目也神神秘秘的，鬼知道又會出現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工資雖然誘人，但還是保護好自己的小命要緊。
「你會不會太堅決了。」秦照突然出現在衛曉的面前，撐著牆壁，笑得一臉無奈。
衛曉已經從面試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但秦照竟然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直接躥到她前面來。
「想學嗎？」秦照得意地揚了揚眉，說：「經過考核之後，你就能變成一個成熟的開荒者，也能擁有和我一樣的速度。」
「想學，但是太麻煩了。」衛曉誠懇地說道。
「好歹我們也建立起了戰略性的相親友誼，你的回答還有表現，和那天都完全不一樣。」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談論的事情也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行，」秦照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說：「那看來這件事情要更嚴肅一些的對吧，那你為什麼還……這麼決絕。」一言不合轉身就走，以一人之力把整個戎城面試者們的怒氣值拉高了好幾倍。
「考核期的具體項目不清楚，而且很麻煩，和想象中的也不一樣。」衛曉嘆了口氣，直接說道。
「那我們可以再談的啊。」
「啊？再談？」
「是啊！」秦照笑得一臉理所當然，說：「面試的目的不就是這樣嗎，互相溝通互相談最後互相讓步，達到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地步，就算是圓滿。」
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而且，加入我們公司最大的好處，你知道是什麼嗎？」秦照突然問道。
「什麼？」衛曉一愣，她能想到的無非就是工資，但同樣，也會變得更不自由。對於一個從未有過工作經驗的人來說，最難克服的也是拘束和不自由。
「晶石隨便用。」秦照笑得一臉坦然，不急不緩地開口。
「隨便用？！」
收割變異的動植物，每次可獲得的月靈石碎片數量都不一定，一切全看運氣。但晶石的價格每次卻都是固定的，而且還是必須要的支出。衛曉曾經還有次，獲得的月靈石碎片剛好只能夠換晶石，完全白打工。
如果秦照這邊的晶石當真能夠隨便用，那不管怎麼算都是划算的。
「嗯，公司有礦，晶石礦。」
「可以，」衛曉猛地一下抬起頭，神情堅定：「從哪兒跳？怎麼跳？現在跳完就算是入職成功了嗎？晶石是不是入職之後就可以隨便用了？」
秦照：……這變臉速度，快得他一下子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嗯。」秦照很快回過神來，往牆邊靠了靠，摁下了一個白色的開關。
衛曉還買來得及細想，自己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過這個開關，隨即便有一股強烈無比的狂風從玻璃牆的方向吹了過來。
視線隨之移過去，衛曉便徹底地愣在了原地。
對面的玻璃牆，緩緩地往兩邊移動，很快停了下來，彷彿就像是辦事處前面的正門一般。
但這裡出去，不是實地啊！
怪不得這裡面除了辦公室之外，其他地方都空空如也。不管放著什麼東西，時不時地被這麼吹一通，那根本就受不住！
今天天氣還算不錯，可樓層越高，風速也會逐漸加強。外面的風找到縫隙，嘩啦啦地不斷灌進來，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嗚嗚聲音。
周圍彷彿像是出現了什麼奇怪的嚎叫。
衛曉的頭髮被吹得在不斷地眼前飄散，遮擋住了她大部分的視線。沒有扣上的外套，也被吹得飛起，冷意從四面八方瘋狂地涌了過來，瞬間就將她包圍！
秦照的西裝下擺也不斷地翻飛，他步履從容，不緊不慢地走到大開的玻璃牆邊，好整以暇地看著衛曉，回到她剛才提出的問題：「現在，從這裡跳下去，成功之後你就可以入職。晶石，也隨便你用，不受限制。」
這麼高的距離，僅僅是遠遠地看上一眼，就足以讓人感到膽戰心驚，然而她還要從這裡跳下去……
衛曉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砰地跳個不停，聲音震天響，弄得她腦海中也是亂糟糟的一片。
「接著。」
秦照往她的方向扔來兩顆有些晶亮的東西，衛曉伸手接過，是晶石。
晶石做輔助，可以保障她不會被摔死。但也不是誰都有，隨隨便便就跳樓的勇氣的。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秦照聳了聳肩，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衛曉閉上了眼睛，任由湧進來的狂風吹打著她的臉頰。
很快，衛曉睜開雙眼，深吸一口氣，腳下往前飛速地跑了兩步，儼然就是一副要直接衝下去的樣子。
秦照滿意地揚了揚眉，正準備往旁邊撤一點，隨即胳膊上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無比的拉扯力。
隨即，外面的風以一種更加猛烈的狀態洶湧而來，瞬間淹沒霸佔了他所有的五官。
狂風扯掉了他的紐扣，西裝外套往後猛地一下揚了起來，帶起更為巨大的風聲。
衛曉竟然在跳樓的時候，直接把他給一起拽下來了！
「哈哈哈哈。」
衛曉的笑聲從耳邊傳了過來，被風聲扭曲之後，幸災樂禍的意味也絲毫都沒有減少。
往下墜落的失重感裹挾著狂風，翻江倒海的席捲而來，兩人拉扯著的姿勢像是炮彈一般瘋狂而迅速。
大廈外面廣場的地面，也隨著他們下降速度的加快，而變得越來越清晰，甚至都能看到車輛的具體模樣，不遠處站著的人也從一個個模糊的小點，到能看得清大致的輪廓。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衛曉把握著的那兩顆晶石狠狠地往前面一扔，兩顆晶石相撞，發出輕輕的咔嚓聲。四周的風聲瞬間消失，變得無比安靜，甚至落針可聞。
前方的空氣也幾乎像是在瞬間變成了柔軟無比的棉花，鋪天蓋地地湧來，再無比輕柔地裹住了兩人，宛如踩在雲端。
輕飄飄的，絲毫沒有了剛才的壓力。頭髮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肩膀，呼吸也不再困難。
兩人緩緩降落，踩在實地上的感覺終於越發真實起來，衛曉長舒一口氣，只覺得剛才像是把八百米當成一百米來激情衝刺了一般。
心如擂鼓。
秦照也緩了過來，側頭看那雙清亮卻還帶著些許驚慌失措的眼睛，驀地一聲笑了起來。
他一笑，衛曉不由得也轉過頭看著他，微微地愣了下，隨即才猛地一下回過神來，注意到她半抱著對方的動作實在是有些過分親昵。
衛曉下意識地往後接連退了好幾步，和秦照分開來，臉上難得地出現了幾分不自在。
「哈哈。」秦照握拳抵在唇邊，笑著輕咳了兩聲，隨即才輕聲開口：「恭喜你，通過了入門考核，正式入職成為異能開荒辦事處的第一名新員工。」
衛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哦了一聲，乾巴巴地說了句：「謝謝。」
「也不用謝，公司正常流程而已。」
「……」衛曉無語，猶豫了下，才疑惑地問道：「你都不生氣……不對，都不好奇我為什麼要把你一起帶下來？」
「肯定不是害怕，」秦照翹了翹嘴角，笑得無比自信：「應該是想看看我是不是也能通過這種考核測試，不然你也不至於一直抓著我的胳膊不放，神情還挺緊張。」
「哦……」衛曉面無表情，心裡卻逐漸翻湧上來些許的尷尬和不自在，像是無比得意地在關公門前耍了一套無比完整的大刀，還用的是山寨版的青龍偃月刀！
「畢竟，新人都比較天高地厚一些，通常都會有這麼難我做不到，前輩同樣也做不到的心理在裡面。」
「……再見。」衛曉隨手扒拉了下自己的頭髮，轉身就走。
秦照在後面朗笑出聲，喊道：「下周一上班，十一點十二點來報道都行，太早了辦公室沒人。」
「知道了！」衛曉背對著他揮了揮手，有氣無力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