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眾創工業園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製造業和工業都能說是一個城市最為主要的發展方式。

同一類型的工廠，或者類似的相關行當，為了資源共享也為了方便統一管理，通常都會聚集在同一個區域，也就是俗稱的產業園和工業區。

眾創就是這樣的一個工業園。

裡面聚集了染廠，織布廠，還有繡花廠，倉庫等工廠，也是戎城最為早期的一個工業園，衛建國的廠子也在裡面。

其他園區，時間長了，各方面或多或少的都會出現一些問題，但卻不包括眾創。

眾創因為時間比較早，而且坊間還流傳著不少關於眾創風水的傳說，都說位置極佳，進去的每一家工廠都在參看的競爭中存活了下來，並且越做越好。事實也的確是這樣，在眾創裡面的沒一家工廠，都成了戎城行業中數一數二的存在。

所以這種情況之下，二十年來，也沒有任何一家工廠搬出去。而且裡面的安全檢查之類的，往往也比其他不少工業園區高出不少。

只有眾創剛建成的時候出現過一次，後來直到今年之前，都沒有出過一場火災。

可是從年初開始，已經有三家工廠出現火情了，平均每個月一起，不可謂不嚴重。園區內的檢查，也越來越嚴格，這次之後，應該還會被全面整頓檢查。

怪不得，一連這麼多天，衛明都沒回來吃過飯，衛建國的脾氣越來越大，林靜嫻也沒好到哪兒去。

啪——

網球擦著球拍的邊緣而過，砸在地上發出了一聲不算小的聲響，衛曉被猛地驚醒，終於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球，抬頭又看著站在網對面的吳桐，尷尬地笑了笑。

「在想什麼？」吳桐把球拍扛在肩上，走過來問道。

「沒什麼。」衛曉搖搖頭，便看到對方一臉已經看透了的笑容，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開口：「聽說眾創工業園出事了，剛想這個去了。」

吳桐嘖了一聲，語氣有些驚訝：「你還關心這些事情？」

衛曉把球撿起來，白了他一眼，說：「這好歹也算是戎城的大事，怎麼可能不關心。」

「也是，而且也挺奇怪的，現在又不是著火高峰期。」吳桐聳了聳肩，隨口這麼說了一句。

吳桐是衛曉在合江門廣場上練球時候認識的，畢竟就算是真的拿著刀去什麼犄角旮旯練，偶爾也需要在真的球場上刷刷存在感，不然萬一哪天衛建國一時興起，來突擊檢查，那她可真的說不清了。

不同於其他稍微一熟悉些，就喜歡各種八卦的球友，吳桐在相處距離上面保持得非常好，兩人時不時地湊一起打球，也有好幾年了，但他從來都沒有問過衛曉其他的事情。

碰到，那就一起打。衛曉要走，也絲毫不留。

今天也還是兩人第一次聊到打球意外的事情。

「還有著火高峰期？」衛曉好奇地問了句。

「是啊，除開天乾物燥等天氣原因所導致的高峰期，另外還有就是人為了。」

「人為？惡意縱火嗎？」

「你也想得太簡單了。」吳桐樂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蹦上了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百無聊賴地揮了幾下球拍，球拍桿上熒光藍看起來暗淡非常。片刻之後，吳桐才不緊不慢地說道：「還有種是自己縱火。」

態度漫不經心，彷彿就像是在說一件幾位普通的事情。有的人習慣讓別人買早餐，而有的人喜歡自己去買。

「為什麼？」

「發不出來工資啊，工廠運轉不下去了啊，外債壓身。一把火燒掉工廠，一了百了，說不定還能夠得到一筆不菲的賠償，後代無憂！」

吳桐說這話的時候，正好背著光，讓他整個人陷在陰影之中。嘴角是揚起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燦爛，但卻帶著一種莫名的陰鬱。明明非常讓人唏噓的話題，被他這麼輕飄飄地說出來，更顯得奇詭無比。

「哦，原來還有這樣的。」衛曉尷尬地應了一聲，一下子有些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那今天就到這兒吧。」衛曉猶豫了下，說道。

吳桐點點頭，不置可否。兩人還是像以前一樣，各自去拿上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

「對了，你每次都背著這麼大一個背包，不覺得累得慌嗎？」吳桐離開的時候，若有似無地看了衛曉的背包一眼，感慨說道。

「還好，習慣了。」

「挺重的。」吳桐轉身，背對著她揮了揮手，狀似無意地說道。

衛曉心頭一跳，抓著背包的手不自覺地縮緊，沒搭茬。

很快，等到了自己練刀的地方之後，衛曉便把這個小插曲給拋到了腦後。

練刀的地方在江對面的一個廢棄工廠，背靠著小山，後面便是一片竹林。開荒收割有趁手的武器就行，其他要求不是很高。衛曉長久以來，就是在是這邊搬石頭，然後用到劈石頭做練習，條件簡陋了一些，但勝在不會被人發現。

衛曉不自覺地就又想到了公司里，那上百平的練武場。雖然玻璃牆隨時都有可能被打開的風險，但好歹各種器具其全，也不用再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的，還膽戰心驚。

這麼想著，明天就要上班的這件事情，所帶來的期待也多過了其他。

天色漸晚，夜幕逐漸籠罩整座城市。

衛曉看了一眼時間，在劈碎第六塊石頭之後，便開始收拾背包，再去網球場那邊轉悠一圈，然後就直接回家。

還沒到廣場舞的時間，廣場上已經聚集著了不少人，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今天怎麼這麼熱鬧。

衛曉心裡感慨了一句，正準備戴耳機，聽到旁邊人說話的聲音，隨即愣在了原地。

「怎麼會這樣啊？眾創那邊起火的頻率未免也太快了吧，是不是騙人的啊？」

「你傻不傻啊，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騙人！不相信你自己打開手機看看，鋪天蓋地的都是這些消息，聽我在那邊上班的朋友說，消防車的聲音響一下午了，比前段時間都要誇張了好多呢！」

「我還以為會不會是大題小做，草木皆兵什麼的，我看看新聞。」

……

前面正在討論這件事情的幾個人漸漸走遠了，但周圍的其他人，不少都還在繼續討論，或唏噓或感慨，最後總結一句「邪乎得很」，又轉頭去說其他的事情了。

衛曉跟著人流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也拿出了手機來看，果不其然，戎城的各大信息APP還有公眾號，全都在推送今天所發生的這件事情。

衛曉走到自行車的停靠點，猶豫了下，還是調轉了方向。點出導航，往眾創那邊騎過去。

現在那邊應該人是最多的時候，除了能方便她混跡在人群中之外，更為重要的還是，她估計今天衛建國不會那麼早回去，林靜嫻說不定也會往眾創趕。

眾創本身就離得比較遠，如果不趁著今天他們所有人都不在家的情況下去看看，後面上班白天沒時間，晚上能活動的時間無非就那麼一會兒，根本來不及查看什麼。

天色越來越暗，過了下班高峰期，從廠區出來的人不斷減少，而往裡面去的人漸漸地也只剩下了衛曉一個。

馬路上愈發的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自己騎行的聲音，和不斷帶起的呼呼風聲。

讓人莫名覺得不是很舒服。

可是這種不舒服和安靜，又和以前每一次收割有月靈石碎片的植物時不一樣。靈力涌動的波動實在是過於微弱，微弱到衛曉都覺得自己所感受到的，極有可能是自己的錯覺。

臨近園區附近，各種聲音逐漸大了起來，車燈閃爍的光芒之下，能看到園區門口擠滿了不少人。三三兩兩站著的，蹲著的，都在高聲談論著什麼。

有些昏暗的燈光下，一輛深色車的後備箱上，竟然像是放著一把網球拍，熒光藍色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亮眼。在這種情況下，透著某種說不出來的奇怪。

那抹熒光藍很快被走動的人影給遮擋住，衛曉沒放在心上，騎著自行車路過園區大門后停下。

這次的事情，引起的關注前所未有的強烈，園區門口已經拉起了長長的線，禁止閑雜人等進去，廠區內工作的員工進出都必須說出自己準確做工的工廠和具體職位。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衛曉把自行車停在了人群邊緣的位置，隨即，才又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夜色。

她來眾創的次數非常少，好在工業園區都構造都比較簡單，外面一層一人多高的圍牆。唯一麻煩一些的就是，圍牆上面布滿了無數玻璃碎片，防止有人翻牆。

只不過，這對於衛曉來說還真不是難事，就是需要小心些，避免在這裡造成太多破壞，讓人把這裡和起火的事情給聯繫起來。

這邊是最黑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人這時候過來。

衛曉環顧了下四周，視線掃過馬路對面的時候雙眼一亮，哪兒有塊幾乎半米高的大石頭。

搬石頭，她在行。

唐直刀在空中甩了兩圈，刀鋒在地上擦過的時候，突然炸開，一分為二，變成了一塊寬大的刀片狀。

算不上輕薄，但韌性十足的大片輕而易舉地插進了石頭和平地的縫隙之中，發出輕微的刷聲，乾淨利落極度悅耳。

然後從網球包里摸出兩個滑輪，用力把石頭翹起，把滑輪猛地扔了進去。滑輪隨即被吸到了大片地步，衛曉用力推了兩下，滑輪也沒掉。

還挺重。

衛曉一邊拖著石頭往圍牆方向走，一邊還有心思想，自己這常年在江邊練搬石頭的經驗，的確效果顯著，這力氣要是被別人看到，肯定會驚掉下巴。

那力量方面，應該可以過秦照的審核……吧。

很快，衛曉把石頭運到了圍牆根兒下，抽出刀后把滑輪也放了回去，順手摸了一副手套出來戴上。

有了石頭在下面墊著，爬上去就相對輕鬆了不少，圍牆上的玻璃碎片雖然折騰麻煩了一些，但有了手套之後，也可以簡單地撐上一會兒。

衛曉最後撐在玻璃上，借力微微往上一躍，隨即便翻了下來。

正落地的時候，正前方的視線里卻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正一臉笑容地看著自己。

是秦照。

衛曉一個分神，腳下一崴，眼看這就要這麼直直地摔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