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有恃無恐

第342章 有恃無恐

第336章有恃無恐

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京中是要熱鬧三日的,從正月十四那日,城中就熱鬧起來。

十五這天,官家還會攜皇后登宣華門,帝后攜手點亮宣華門上最大的一盞花燈,屆時煙花放起來,百官與百姓同樂。

溫桃蹊一早去了齊家,徐月如帶著人再最後一次清點著林蘅的嫁妝箱子,唯恐有什麼遺漏。

她笑著湊過去:「嫂嫂。」

徐月如欸的一聲去拉她手,轉頭又同丫頭吩咐了幾句什麼話,才打發了丫頭下去:「怎麼這麼早就過來?蘅兒才吃過早飯,回去整理她的嫁衣了,她說想在鞋頭綴上幾顆珠,我才尋了五六顆珍珠,叫她拿回去了。」

溫桃蹊眉眼彎彎的:「我是來找嫂嫂的。」

徐月如拉開她,上下掃量她:「你這鬼丫頭,又想什麼鬼點子?」

「今兒十五啦,晚上京中最熱鬧,官家和皇后還要登宣華門,我一個人去看燈沒意思,我想——」

溫桃蹊把尾音拖長了些,徐月如咦了聲:「你想怎麼?」

她便順勢撒嬌,又要往徐月如懷裡靠:「嫂嫂怎麼明知故問呀。」

徐月如再一次把人給拉開了:「怎麼胡鬧呢?」

溫桃蹊小嘴一撇:「等姐姐大婚,我就要回家去了,往後也未必能在正月里進京,就這麼一回,能趕上京中上元燈會。」

她略想了想,比了三根指頭:「我跟嫂嫂保證,一定不讓人發現我跟姐姐,出去湊完熱鬧,很快就送姐姐回來。」

她一本正經的撒嬌,徐月如笑意越發濃了:「我逗你的,怎麼就不許出門了?你們自己留意一些,別遇見謝喻白,旁的都沒什麼。」

溫桃蹊啊了聲:「能出門的啊?」

她前世嫁過一次。

那時候母親也把她拘在家裡,說什麼安心備嫁。

一家子雖然都對林月泉不怎麼滿意,但還是歡歡喜喜的給她準備嫁妝。

母親說,姑娘家許了人家,婚期將近,就不能出門了,不然叫外頭的人說不安分。

這陣子以來,林蘅也真的不怎麼出門。

原來竟是可以出去玩兒的嗎?

溫桃蹊錯愕,人也有些呆住了:「前頭別人家裡設宴,姐姐不是都不出去嗎?」

「尋常時候自然別出去最好的。」

徐月如抬手去揉了她一把:「上元佳節,她真想去看看熱鬧,也不是不行,橫豎我們又不怕人說,再說這不是有你陪著,想去就去吧。」

她一面說,一面轉而拍了拍溫桃蹊肩膀:「你去找她吧,今兒就在家裡吃飯,等晚些時候從家裡去看燈正好。」

溫桃蹊便高興起來,抱著徐月如親昵了一場,才提了長裙下擺,轉身往林蘅住的小院兒跑去。

她進門的時候,林蘅抱著她的嫁鞋盤腿坐在羅漢床上。

屋裡熏了香,是溫桃蹊前些時候新調的一味香,在外面買不到。

她是專門給林蘅調的,是林蘅最喜歡的恬淡。

溫桃蹊深吸了兩口,還是覺得對這個香相當的滿意:「我看姐姐出嫁后,少不了我每個月派人給你送這香到京城,要不然,你跟謝喻白說說,讓他給我一萬兩銀子,我把香方賣給他?」

林蘅想事兒的時候專註出神,根本沒留神她進門,聽了聲音,猛地抬頭看過去,張口就啐他:「你不是說專門調給我的香?」

她一面欸聲一面坐過去:「可香方是我的呀。」

林蘅把手上的鞋子放到一旁。

溫桃蹊就著手拿過來,左右看了看:「我聽嫂嫂說,你想在鞋頭綴珠子,這會兒怎麼又犯難?」

林蘅嘆了聲氣:「我的嫁衣繡鞋,都是嫂嫂到明喻樓定做來的,你瞧著鞋上的花樣,已經夠好看了,我看了半天,竟無從下手,多加兩顆珠子,反而怕弄毀了一雙好好的鞋。」

明喻樓的東西從來不俗,當然了,價格也相當好看。

溫桃蹊前世出嫁的時候,她的嫁衣也不是自己做的,就是從外頭拿回來后,裝模作樣的,綉了兩針。

她想著,伸手去拿針線。

林蘅瞳孔一縮,按住她:「你幹嘛?」

「怕什麼呀,你就是弄毀了鞋,謝喻白又不敢笑話你,我來給你綉上去!」

她綉活兒其實挺不錯的。

從前在歙州的時候,林蘅見過她繡的帕子,還有給表姐肚子里的孩兒做的小衣服,於是鬆了手,隨她去了。

溫桃蹊倒也不是說著玩兒,極認真的比著她的繡鞋,也不抬頭:「晚上咱們去看花燈,你現在這麼有錢,我要兩個花燈,一個兔子的,一個荷花的,荷花的花燈,咱們到護城河邊兒去,我放了許願……」

「你先別想要幾個花燈,咱們?你跟我?」林蘅側目看她,「陸掌柜不陪你去看花燈嗎?我聽哥哥說,官家和皇後娘娘登宣華門,點了花燈后,城中是要放煙火的。」

溫桃蹊一撇嘴:「他倒是想去,我不叫他去的。」

林蘅咦的問她:「你們倆吵架了?」

溫桃蹊說沒有,面頰浮現紅暈。

林蘅能看的見她側臉,那可疑的紅雲自然落入她眼中。

她想了想,去捉了溫桃蹊的手:「你別忙,你跟陸掌柜到底怎麼了?」

「真沒事兒……」溫桃蹊掙了一下,沒掙出來,「就是他這幾天老是揶揄我,我煩他,不想叫他跟著。」

林蘅追著她問了半天才知道。

陸景明已經給家裡寫了信,叫陸夫人去一趟歙州,到溫家提親去的。

他沒明說,但溫桃蹊猜到了,偏偏他使壞,溫桃蹊猜出來了,他還不鬆口,又整天拿這個調侃人。

現在這不就把人給惹毛了唄?

林蘅掩唇笑,到後來變成捧腹笑。

她笑彎了腰:「你們倆是小孩子嗎?陸掌柜平日里多精明穩重的一個人,也就遇上你,跟個孩子似的,怎麼還拿這種事情打趣人?」

溫桃蹊理直氣壯的罵人:「誰說不是!他簡直就是個混賬!這種事——我還沒說嫁不嫁呢,得意個什麼勁兒!」

她一面罵,似乎解氣了些:「等回了歙州,我看他怎麼說。」

林蘅知道她也就是嘴上逞能圖個痛快,等回了家去,萬一伯父伯母真不點頭,她還不知道要著急成什麼樣子呢。

但林蘅肯定不敢火上澆油的事兒,這時候也不去招惹她。

「你剛才跟嫂嫂說,晚上要拉我去看花燈?」

溫桃蹊點頭:「嫂嫂說了,不遇見謝喻白就沒事兒,就算遇見了,咱們避開他,他也知道規矩,又不會一頭撞上來,拉著咱們說話。

我就快回歙州了,就來京城這一趟,趕上這麼熱鬧的上元燈會,總歸是想讓你陪我去玩兒的,不然多遺憾呀。」

林蘅把這話細品了品:「往後都不打算來京城了嗎?」

溫桃蹊小臉兒一沉:「我覺得京城這地方,每走一步,都怕前面有個陷阱在等著,也許是我太多心吧,反正我不喜歡。」

她說完了,抬眼去看林蘅:「你倒還好,反正有齊家哥哥和謝喻白在,還有徐家護著,你也不用操心這些。

便是進了侍郎府的門,謝喻白又不是長子,將來侍郎府的門庭也並不指望你們夫婦兩個支應的。

至於我嘛……」

她又低頭,飛針走線的穿了兩針:「再來京城,也只能是跟著陸景明來的,還不是要為他提心弔膽,我覺得不成。」

她心思重,林蘅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發生了這麼多事,她身邊有了個陸景明,她才慢慢放寬了心胸的。

於是林蘅也沒勸什麼。

人各有志。

她覺得京城是非之地,實際上林蘅也這麼覺得,不過她的家人,她的愛人,都在京城,不管將來怎麼樣,一家人總是在一起的,就算是非起落跌宕,她也無懼前路。

「我想著,我大婚那日,是你的生辰,本來還能好好的給你過個生日的,可也顧不上了。」

林蘅看她有模有樣的,鞋頭已經綴上了兩顆珠,欸了聲:「陸掌柜說沒說你生日怎麼過?」

溫桃蹊只管搖頭:「我說了不用管的,等家去再說,橫豎今年我不在家,回了歙州,我爹娘也是要重新給我操辦一場生日宴的。

而且過後還有我的及笄禮,比這個生日更緊要的。

我想著,我生日那天你成婚,也是咱們姐妹兩個的緣分,我還挺高興的來著。」

林蘅眼底越發柔和:「那今兒咱們去逛,你多看上幾樣東西,我全買給你,就當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了。」

溫桃蹊才抬起頭來,呀的一聲:「果然如今是財大氣粗,真是不一樣了。」

兩個人嬉鬧著,不多會兒林蘅的繡鞋就綴好了明珠。

她看著滿心歡喜,越看越覺得溫桃蹊繡的極好。

於是又拉著她說了一大車的話,就這麼在齊家度過了一整日,直到夜幕降臨時,姐妹兩個才回了徐月如,領了丫頭出門去了。

只是才出了門,都還沒走出這條長街,遠遠地,就見了陸景明的轎子。

為著出去看花燈,兩個姑娘沒有乘車也沒傳轎,攜手步行著出門的。

溫桃蹊小臉兒一垮。

林蘅扯了她一把。

陸景明的轎子在她兩個面前停住,他從轎子里鑽出來,看見林蘅的時候,眼底閃過無奈:「我說陪你去,你非要來拽上林姑娘,過幾日她大婚,你也不怕遇上謝喻白啊?」

溫桃蹊一個勁兒往林蘅身後縮,看都不看他一眼。

林蘅看看陸景明,看看她,想接話吧,又覺得不合適。

看樣子,陸景明不是這幾天把人惹毛了,是今天把人惹毛了!

真有陸景明的。

上元佳節,能把溫桃蹊惹毛。

陸景明揉著眉心,踱步過去,上了手去拉她:「過來。」

溫桃蹊甩開他的手:「要你管?我跟嫂嫂說了,她同意了,她都不拘著姐姐,你管我們?」

真是個孩子脾氣。

要是遇上事兒,她是最沉得住氣的。

可撒嬌任性起來,也是一把好手。

陸景明把求助的目光轉投向林蘅,林蘅噙著笑擺手:「陸掌柜可別看我,我勸不住她,而且我也想著,嫂嫂既叫我跟她一塊兒去,她就要回京了,我也捨不得她,這個上元燈會,我也是極想陪她一起去玩兒的。」

於是陸景明徹底無語了。

他沉默了好久,只能把路讓開:「那你們去吧,我遠遠地跟著,省的今夜人多,衝撞了。」

溫桃蹊嘴角抽動,似有話要說,林蘅不動聲色拽了她一把。

她倒乖巧,收了聲。

林蘅同陸景明點頭示意,就拉了人,繞過他,徑直往前走了。

陸景明打發了轎夫,果真信步跟在她們兩個身後,只是走出去沒多會兒,距離拉開了,他黑著臉轉頭同明禮吩咐著什麼話,後來就見明禮明顯愣怔過一陣后,還是掖著手小跑著,往她們反方向的另一個街頭跑遠了去。

溫桃蹊其實走了三五步就想回頭的,忍住了。

林蘅見狀失笑搖頭:「你說你圖什麼?」

她臉上寫著不滿:「他就是很過分!我現在一味給他好臉色看,將來他還不知道怎麼欺負我呢。」

林蘅愣了愣:「你這話說的可真有良心啊。」

溫桃蹊去呵她腰窩的癢:「你怎麼偏幫他?」

「陸掌柜還專門來接你,他也就是跟你玩笑幾句,當著他的面兒,我不想勸你,免得讓他覺得,我們都是向著他的。」

林蘅拉開她的手:「差不多就得了,等過會兒我陪你買幾樣東西,咱們找個茶樓,等著看煙花,還是把陸掌柜叫來一起,啊?」

「我就不。」溫桃蹊抽出手來,「你現在就是在偏幫他!」

林蘅無奈:「你這個脾氣,竟也不知道是隨了誰。我在歙州時候,見伯母也是個最好說話的,偏偏你,犯起犟來,誰勸都不好使。」

可只有溫桃蹊自己最清楚。

被偏愛的,才有恃無恐。

她也能是最懂事,最好說話的。

無非仗著那是陸景明,不會真的與她置氣慪氣。

她轉而又去拉林蘅的手,,側目去看林蘅的時候,眼角的餘光能瞥見身後,見陸景明不近不遠的跟著,心下長舒口氣:「他又不會跟我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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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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