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落胎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落胎

絳墨的臉色慘白如紙,「她如今在屋子裡養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要我如何動手?」

衛姨娘眯了眯眼睛,斜睨著絳墨,「難道你想過河拆橋不成?那日姑娘可是答應的了。」

絳墨慢慢的走過去,將那窗戶給推開了,一股股的熱氣迎面而來,她只覺頭有些昏沉,「那日我實在是無奈之舉,姨娘可還有別的吩咐,我一定會答應的。」

「後日桓怏便要娶妻了,如今他也有了反骨,想要離開這上京了,所以才找諸淵離開這裡罷,只是那大少爺實在是養尊處優的慣了,這樣的計劃卻還是走漏了風聲。」衛姨娘目光冰冷,卻好整以暇的看著絳墨,「他那出城的腰牌是那諸淵從我哥哥的一個手下手裡偷走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我的兄長早就找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了。」

絳墨旋即扯了扯唇角,「你和鄭薔倒是一個心思,都拿著桓怏威脅我,難道你們就真的以為我會為了那個紈絝不堪的公子哥,什麼事情都會做嗎?」

衛姨娘眼波流轉,良久才慢慢的道,「那我便即刻叫我哥哥將這件事回了攝政王,聽說他在朝堂上雷厲風行的,連皇親貴胄也毫不顧忌的殺了不知多少,更何況是一個自己恨之入骨的人。」

絳墨知曉桓蘅的脾氣秉性,這才深深的吸了口氣,「想必姨娘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還請您告知,我該怎麼做?」

衛姨娘眼底帶著淡淡的冷然,「明日我會命人用血燕窩熬成一碗粥,你送給鄭薔喝下,那裡面會摻著催產的葯,只要你承擔了罪責,想必桓蘅不會責怪你什麼的。」

絳墨看著衛姨娘,「如今她防賊似得防著府邸里的人,姨娘這樣聰慧的人都沒有法子下手,憑什麼覺得她會喝下我給的粥?」

衛姨娘笑了笑,她原本就生的極為美艷,這一笑,竟是傾國傾城,「明日便是她的壽辰,難道當著桓蘅的面她能拒絕你給的東西,青鳶,我倒是很想知道,在他的心中,究竟是你重要還是他的骨肉重要。」

「那姨娘便好生的等著答案。」絳墨認命是的嘆了口氣,如今她在府邸里倒真成了任由人拿捏的軟柿子了,她既沒有兄長父親可以依靠,倒是只有一個桓蘅罷了,而如今他們中間又隔了一個桓怏,只能互相猜忌了。

衛姨娘慢慢的搖著手裡的扇子,正要轉身離開,卻聽絳墨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不是明日只要那碗墜胎葯,能除去一個孩子,我便不再欠你什麼了?」

衛姨娘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思忖半日,終於慢慢的開口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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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桓蘅下了朝便早早的來看絳墨了,卻見她躺在床榻上,鬆鬆垮垮的裹著一幅杏子紅綾被,安穩合目而睡。滿頭的青絲,拖於枕畔,那一彎雪白的,撂在被子的外面,手腕上卻是兩個玉鐲子。

見她細白的額頭上隱隱的有細汗,他便拿著那扇子慢慢的替她扇了起來。

絳墨睡得輕,只一下子便醒了過來,迷濛的眼睛看著桓蘅,良久才恢復了幾分的神智。

「是我吵醒你了嗎?」桓蘅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的笑意,「你最近越發的貪睡了,像個懶貓兒似的。」

絳墨一把將身上的被給推開,然後坐起身來,笑著問,「可用過晚膳了?」

桓蘅眼底儘是溫存,「今日是鄭薔的生辰,一會去她那裡吃,晚上的時候過來瞧你。」

絳墨轉了轉眼珠,「難怪今日府邸里的人忙的團團轉,又要弄什麼醉蟹,原來竟是她要過生辰。」

桓蘅的眼底黑幽幽的,「你既然想吃,那便去命人拿一些就是了。」

絳墨將鞋襪穿好,笑道,「哪裡有平白無故要人東西的道理,不如你帶我一起去給她祝壽去如何?」

桓蘅聽到她的話倒是一怔,知曉絳墨與鄭薔向來不和,畢竟他們的脾氣秉性都不是能容人的,但她的要求他向來都答應的。

「好。」桓蘅見枕邊落了一把她的玉簪,這才撿起來,重新插入她的髮鬢中。

鄭薔嫁入府邸之後,與桓蘅表面上雖是舉案齊眉,但桓蘅素來不怎麼去見她,只是偶爾在府邸里瞧見了桓蘅,亦是冷冷淡淡的。

她如今有了身孕,更是加倍的小心,處處的提防著。

今日她的生辰,她難得盡心打扮的一番,雖然身子有些臃腫,卻亦是面若桃李,多了幾分閨閣女兒家沒有的英姿颯爽。

聽聞桓蘅回府了,她便命人備下了酒席,才等了沒一會子的工夫,卻見外面的丫鬟給桓蘅請安的聲音。

她正要迎上去,卻見房門推開,卻是一對人影,然後看著桓蘅輕輕的扶著那身邊女子的胳膊,皺眉道,「走的那樣的急,小心磕碰了,怎麼還這樣的莽撞。」

而那女子擠著眉眼,小聲的嘀咕道,「我又不是那睜眼的瞎子,你只會胡亂的擔心。」

鄭薔只覺心口處一陣鑽心的疼痛,只瞧著眼前的兩個人,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夫妻模樣,不似她和桓蘅一樣冷冷淡淡的。

她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見絳墨笑著開口道,「王妃今日的生辰,我不請自來,您不要見怪。」

鄭薔看著桓蘅,卻見他目光極是溫和,她雖然恨不得即刻將絳墨從這裡趕出去,但終究不能不給桓蘅臉面。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無事,今日我備下的飯菜,便是來幾十個人也是夠吃的,而且今日做的飯菜乃是我母親從大統領府邸里送過來的,倒是新鮮的樣式。」

絳墨瞧著那滿桌子的珍饈,笑道,「果然都是好的,我只恨自己沒生在大統領府里,才沒有這樣的口福。」

桓蘅見絳墨喜歡,難得的多說了幾句話,「鄭大統領這些年輾轉各地,連府邸的廚子也學會了各色的菜色。」

鄭薔這才命奶娘布置好碗筷,很快就吃了起來。

絳墨坐在鄭薔的身邊,兩個人挨的很近。

桓蘅倒是一直食不言寢不語的,只低頭在那裡吃著飯,倒是絳墨卻是一直說著,那鄭薔也不守規矩,兩個心有芥蒂的女子竟難得的說道一塊去了。

而就在這時,卻見那在屋外守著的茴兒慢慢的走了進來,湊在絳墨的身邊回話道,「姑娘,廚房裡的春霞說您的燕窩粥已經熬好了,現在可要送過來?」

絳墨正在吃著黃橙橙的穀米飯,聽到了這話,只覺喉嚨一陣鑽心的疼,良久才慢慢的咽了下去。

「可巧了,今日王妃的壽辰我連禮品也沒有備下,今日熬的卻是血燕窩,便是拿著金山銀山的去買,也未必能找到,今日便給王妃一碗。」絳墨說完便吩咐茴兒去端兩碗過來。

一旁侍奉著的奶娘頓時警覺起來,忙沉著臉道,「多謝姑娘了,只是我們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自然不敢胡亂的吃旁人給的東西,免得有什麼好歹的,大家也說不清楚,畢竟這腹內可是王爺的長子。」

絳墨扯了扯唇角,卻也沒有氣惱,只是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我一個人獨享了,以後再找別的給王妃罷。」

此時桓蘅手中的銀箸已經停下了,一雙漆黑的眼睛落在了那奶娘的身上,眼底儘是不悅。

那奶娘被他凌厲的眼神給嚇住了,只恨不得跪地求饒。

鄭薔知曉自己的奶娘惹得桓蘅的不悅了,可她一心的想要討好桓蘅,一心想著絳墨絕不會這樣明目張胆的害她,這才笑著道,「想必那血燕窩定是極為珍貴的東西,若是我不喝,那才是糟蹋了絳墨姑娘的一番心意。」

而就在這時,卻見那廚房裡的春霞端著食盒已經過來了,素日里都是她給絳墨送飯的,自然要呈到絳墨面前的。

絳墨清楚的看見她的指尖有些微微的顫抖,心裡明白她已經被衛姨娘給收買了。

卻見她慢慢的將食盒打開,從裡面端出一碗燕窩粥來,正要放在那鄭薔的勉強。

絳墨深深的吸了口氣,卻一把將遞到鄭薔的面前的那碗燕窩粥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春霞臉色一變,似乎想要提醒絳墨面前的那碗是鄭薔的。

然而絳墨卻好似沒有看見她故意使的眼色,然後笑著將食盒裡的另一碗燕窩粥親自端給了鄭薔,笑著道,「壽星快好生的嘗嘗。」

那春霞這才知道了絳墨是故意而為,卻不能在這裡耽擱下去了,只拎著籃子便出去了。

誰知她才走到門口,不知是心亂還是什麼,竟一下子摔了,只聽「桄榔」一聲,絳墨倒是唬了一跳,站起身來去看,卻聽那丫鬟們回話道,「那丫頭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角,到底是廚房裡做事的,上不得高台盤。」

桓蘅似乎也有些心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絳墨這才坐回那桌子面前,伸手拿起了那湯匙,慢慢的舀了一勺,眼底卻是無盡的傷痛,「既然註定要一個孩子死在這裡,那這個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孩子,便捨去她罷。」

似乎是為了遮擋那葯的味道,今日的燕窩粥甜的有些發膩,絳墨卻好似認命似的,只在那裡大口的吞咽著。

直到她撐的幾乎要吐出來,她才慢慢的放開了那湯匙。

那鄭薔不喜這些,但畢竟是絳墨給的,這才勉強的吃了幾口,這才撂下了勺子。

桓蘅見絳墨吃的這樣的賣力,不由得皺了皺眉,「你慢一些,這些東西雖是補身子的,可今日你吃了這樣多,一會子噎食了,又要嚷嚷著難受了。」

此時大家都吃完了,絳墨這才叫茴兒備下了茶水漱口,然而想象中的毒並未發作,絳墨倒是有一絲的疑惑,難道那衛姨娘後悔了不成?!

就在她暗暗思忖著的時候,卻見鄭薔猛地變了臉色,豆大的汗珠從她細白的額頭上慢慢的滑落,而她的眼底卻儘是痛楚。

坐在她身邊的桓蘅瞧著她不對,忙伸手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裡,沉聲問道,「怎麼了?」

那鄭薔疼的連聲音都是虛弱不堪的,「疼,好疼,夫君……。」

眾人忙慌亂的上來瞧,而她的奶娘忙急呼道,「王妃的裙子上有血,快去叫大夫過來。」

一時間屋內亂成一團,那奶娘還算是冷靜,「快將這些飯菜都看好了,一樣也不許動,只怕其中有毒。」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死死的盯著絳墨,似乎早已認定他才是兇手一般。

絳墨也是滿臉的愕然,她看著鄭薔那淡墨色的衣裙上那刺眼的血跡,慢慢的呢喃著,「怎麼會這樣,不了能的。」

明明她將那碗帶毒的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的。

那血越來越多,桓蘅也變了臉色,伸手便將鄭薔給打橫抱了起來,一邊疾步往卧房內走,一邊吩咐道,「去找大夫和產婆過來。」

絳墨愣愣的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火辣辣的毒日頭曬在她的身上,她竟覺得渾身發冷。

很快卻見那產婆和大夫來了,屋內不斷的傳來丫鬟們的哭泣聲,還有那鄭薔極痛下的嘶吼聲,一聲聲的直戳著絳墨的心口。

她站在那裡,看著丫鬟們端出來的一盆盆的血水,卻連上去問的勇氣也沒有。

她不是良善之輩,亦是殺過人的,但今日卻有一個尚在娘胎里的孩子被她給害死了。

就在此時,一個冰冷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渾身一震瑟縮,慌亂間轉過身的時候,卻見桓蘅那滿是複雜的臉。

「怎麼哭了?」他伸手去撫她的臉頰,絳墨這才知道自己竟不知何時落淚了。

絳墨的嗓子如塞了滿是稜角的石頭,每說出一句話,便覺萬般的疼,「她的孩子如何了?」

桓蘅伸手環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處,「自然是留不住了。」

她良久都沒有說話,只是將臉埋在他的胸口。

「對不起,桓哥哥,我真的沒有想到……」絳墨的聲音有些嗚咽不輕,但他還是聽了出來。

「別跟我說這些,那又不是我的孩子。」桓蘅的手慢慢的撫摸著她的頭頂,「我留著這孩子的命也不過是為了讓鄭家安分一些罷了,這對於我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罷了,你要是看不慣她腹中的孩子,你只要告訴我,我有的是法子除去,如今事情鬧成這樣,反倒是不好收場了。」

絳墨從他的懷裡慢慢的出來了,一雙漆黑的眼睛裡帶著斑駁的淚意,「桓哥哥,我怕。」

桓蘅眼底帶著無盡的溫柔,像是安撫著一個犯錯的孩子,竟是那般的寵溺,「有什麼事情我替你擔著,即便鄭家的人要殺你,也要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而就在這時,卻見那奶娘急匆匆的趕過來,臉上卻還是斑駁的淚痕,「王爺快去瞧瞧王妃罷,她已經醒了,如今哭的厲害。」

桓蘅皺了皺眉,卻轉身吩咐絳墨道,「回去好生的歇著,莫要胡思亂想。」

說完他便轉身進了屋子裡,絳墨這才看見了他月白色的袍子上,竟滿是殷紅的血跡。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也趕了過去。

等絳墨來到了屋子裡,卻聞見了那刺鼻的血腥味,隔著紗幔,卻見那鄭薔撲在了桓蘅的懷裡痛哭著,「王爺,咱們的孩子,咱們的孩子……」

她哭的喉嚨都沙啞了,帶著幾分的凄厲,瘦弱的身子不斷的顫抖著。

桓蘅的聲音複雜,低聲安慰著她,「咱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許是你腹中的孩子福薄,你也莫要太傷心了。」

「妾身一直在想著咱們的孩子,他的眉眼裡定像極了王爺,哪怕將來王爺忘了我,捨棄了我,只要這個孩子能留在我身邊,我便是心甘情願了。」

絳墨聽到了她滿是哀痛的話,下意識的也撫摸自己的小腹,似乎也在想著,將來這個孩子出生了,定然會像極了桓怏,他那樣的好看,他的孩子也定是眉目如畫。

桓蘅低聲的安慰著,卻不經意間看見了站在屋內的絳墨,而她的卻一直落在了她自己的小腹上。

桓蘅原本就是個心思細密的人,見到了這樣的情形,不由得微微的皺了皺眉,似乎感覺到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而就在這時,卻見那奶娘進來了,一下子跪在地上,卻還是老淚縱橫,哭道,「還請王爺做主,我家王妃吃的那碗燕窩裡有毒,那大夫驗出來了,是西域的毒,只要有身孕的人喝下,胎兒便不保。」

桓蘅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的無奈,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絳墨的身上,卻見她臉色慘白,竟連半句辯駁的話也不說。

鄭薔好似挨了一刀子一樣,眼神變得凄厲起來,她幾乎站起身來,指著絳墨,「王爺,就是她想要還咱們的孩子,我要殺了她,我要她為咱們的孩子陪葬。」

而就在這時,卻見府邸里的管家在外面回話道,「王爺,適才那送燕窩的丫鬟自盡了,而且還留著字,說今日的事情是絳墨姑娘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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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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