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變了個人

村裡大部分的女子，念完初中，有的人家沒有錢念高中就託人找婆家，過個一兩年也就生娃做媽了。

她當時讀高中的時候，家裡也沒打算讓她念，是老師說她成績好，念完高中有機會考大學。她才報著堅定的信念繼續讀下去，最終還是在現實面前低了頭。

很多事情一定要經歷之後才知道對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是沒有後悔葯，這一世她一定要活明白，活清楚，盡量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爸媽，我最後再說一次，李大勇家的事情，你們想都別想。不然，出什麼事情，我可幫不了你們。」張曉薇下定決心了，這一世一定不能活得糊裡糊塗的。

她說完，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啪」一下把門關得死死的。

周常燕和張有望在外面看著被緊緊關著的門，一臉不知所措。

「她爹，你說這事情咋辦？」周常燕拿張曉薇一點辦法都沒有，她感覺張曉薇瞬間像是變了一個人。

「曉薇從來都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我們說過話，這事情我要想想……」張有望說著，抬張凳子到門口去。

周常燕看看張曉薇房門，再看看坐在門口的張有望，長嘆一聲。

張曉薇躺在床上，肚子里的饞蟲正大鬧五臟廟，時而咕嚕咕嚕叫個不停，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很想睡覺就是睡不著。

她再反轉，無意中看見遙遠的天際閃現出一絲魚肚白，既然睡不著，她也懶得睡了。

人都有一個生理極限，她真是佩服自己，當初是怎麼抗過飢餓的。話又說回來，前世的自己，在這一天好像已經被她的親生父母迷暈了自然不知道餓的感覺。

這一世既然沒有被迷暈，那明天會發生什麼？

張曉薇忽然想到周常燕說明天李大勇的媽媽就要過來要結果，前一世，估計他們把自己迷暈之後就答應李大嬸的要求。

張曉薇想到這，心中一梗，忽然坐起來，前一世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過了，這一世她可不能這樣糊塗，明天不管李大嬸說什麼，不管家裡人說什麼，她一定堅決抵抗，絕不服軟。

天漸漸亮了，張有望在家門口坐了一夜，思緒一直停留在要不要把張曉薇嫁給李大勇這件事情上。

周常燕也在堂屋裡坐了一夜，堂屋相當於現在的客廳。

天快亮的時候，周常燕拿了件衣服給張有望披上，張有望抬頭看了周常燕一眼。

周常燕勸說：「孩子她爸，你去睡一會吧。」

張有望長嘆一聲：「孩子她媽，去了我也睡不著。」

「哎……」周常燕心裡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如何是好。

破曉時分，魚肚白順著天際順染開來，太陽從雲海間跳出來，整個村莊看起來生機勃勃。

李大嬸一大早就來了，她心裡很有底氣，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就知道張家一定會同意這門婚事，因為他們家很需要這筆彩禮錢。昨天晚上，她一晚上沒睡著，就想著如何幫她兒子娶媳婦，然後再生個大胖小子。

李大嬸見周常燕和張有望大清早地坐在門口，以為是迎接她，心裡更高興。

「哎喲，這大清早的就在門口等我，看來我是來晚了。」李大嬸滿臉喜氣好像是來接兒媳婦一樣。

周常燕和張有望心裡都有事，並沒有注意李大嬸的到來，直到聽見李大嬸說話，才讓他們兩回過神。

李大嬸看著他們兩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她愣了一會：「這是咋了？」

周常燕沒想到李大嬸那麼早就來了，她和張有望都沒有想好怎麼處理這個事情，她來的那麼快應該怎麼回答呢？

張有望始終是一家之主，他站起來，一晚沒睡，聲音有些沙啞：「李大嬸，快進屋坐。她娘倒水。」

張曉薇在房間里聽到動靜，從床上跳下來，本想開門出去，在開門的那一瞬間遲疑了，她想在房間里先聽聽父母會怎麼回答李大嬸。

李大嬸是個直腸子的人，她心裡對這件事情本來就有底，也就直言不諱了。

「曉薇她爹，曉薇她媽，事情你們想的怎麼樣了，我看我們找個日子結婚算了，我來之前看過了，三天之後就是黃道吉日。」李大嬸滿臉笑容，好像三天之後張曉薇成他們家媳婦，她兒子的病也就真的好了。

周常燕把水杯放在李大嬸的面前，張有望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岔開話題：「李大嬸走那麼一路口渴了吧，先喝口水。」

李大嬸也不是個傻子，她一聽這說話語氣就不對。她看了周常燕一眼，又看了張有望一眼：「事情緊急，我看也不要繞彎子了，你們家同不同意這門婚事。同意的話，咱們就三天之後結婚，不同意的話，這水也沒必要喝了，我還得去給我兒子找媳婦。」

「這……」周常燕被李大嬸這種氣勢嚇了一跳，她頓時有些心虛，想要把女兒嫁給李大勇來換取彩禮，又想著張曉薇昨天說的話。她本來就是個沒主意的人，下意識看著張有望。

張有望沉默著，他從昨天就在盤算到底要不要把張曉薇嫁出去。他沒有能力養活這個家，也沒有別的辦法找到那麼多錢。儘管，他知道張曉薇不同意，卻也沒有辦法。

他長長地呼了口氣：「李大嬸，我們同意這門婚事……」

張有望話還沒有說完，李大嬸長長地鬆了一大口氣：「哎喲，既然你們同意這門婚事就早說嘛，剛才看你們那樣，還以為你們不同意。」

周常燕聽到張有望開口同意，自己順著話鋒說：「李大嬸，這畢竟是女兒的大事，曉薇嫁過去之後……」

「張家媽媽，你放心，曉薇嫁過去之後，我不會虧待她的，一個媳婦半個女兒，我會讓大勇好好跟她過日子的，過個一年半載生個大胖小子，我們就等著抱孫子吧。」李大嬸越說越開心，她腦海里已經想象出自己抱孫子的樣子，別提多高興了。

話雖然說出口，張有望心裡還是有些餘悸，他答應是答應了，可是，張曉薇昨天的態度是那麼堅決，這孩子前幾天為了這事情已經鬧絕食，如果再鬧出點什麼事來，那可如何是好。

張曉薇一直說嫁給李大勇家會出大事，張曉薇說的時候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現在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些害怕，如果真的像張曉薇說的，嫁過去就死了，事情又該怎麼辦。

李大嬸看著張有望的表情總感覺不對勁，又說：「她爹，你是不是捨不得女兒，你們放心，我跟你們保證，曉薇會有好日子過的。」

周常燕聽著這話心裡也安心多了：「李大嬸，只要你們對曉薇好，這門婚事也值得。」

「你們老兩口這是怎麼了，滿臉不高興的樣子。曉薇嫁人是喜事，再說曉薇嫁不遠，你們想曉薇可以來看她，我也會讓曉薇經常來看你們的。」李大嬸把事情說得有板有眼。

李大嬸越說越高興：「雖然只有三天，禮數還是不能免，明天請媒人來合八字，好看吉時，後天就過禮，我看城裡人結婚都把彩禮錢直接擺在籮筐里挑過來……」

張有望一聽到彩禮錢，所有的疑慮與擔憂蕩然無存，他本來還想問什麼時候能拿到彩禮錢，李大嬸這麼爽快，張有望也爽快起來，眉開眼笑：「好好好，婚事就這樣定了。」

「定了就好，定了就好。」李大嬸心裡那塊石頭完全落下了。

張曉薇在房間里聽著這話，又生氣又失望，她早就知道父母會這麼說，在錢和女兒面前，最終親情還是敗給了錢。

張曉薇開門出去直接走到李大嬸面前，毫不猶豫：「李大嬸，爸媽，我不嫁，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都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