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拜會
翌日,紅玉替賀蘭雪梳妝。春桃還是沒來,賀蘭雪見狀也沒說什麼――不過是個跳樑小丑,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紅玉,你跟了我也有八年了吧?」賀蘭雪注視著紅玉為她梳妝的那雙巧手,緩緩地道。
「是的。」
賀蘭雪神情不變:「既如此,那麼,對於一個奴婢背主的下場,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紅玉握著梳子的手一頓,木梳突兀的掉下,賀蘭雪伸手一接,穩穩的接住了木梳。紅玉順勢而跪,額上冷汗岑岑:「奴婢知罪。」
賀蘭雪勾唇淺笑,真是個人才:「你何罪之有?」
「罪奴不該向夫人報告二小姐的消息,罪奴也是逼不得已,罪奴唯一的親人被夫人拿捏,才不得不為其做事,罪奴可以發誓,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紅玉抬頭,心中雖然慌亂,卻依舊不卑不亢。她相信賀蘭雪不會對她怎麼樣,因為賀蘭雪身邊正是缺人之時。
賀蘭雪之前所料不錯,紅玉確實不是方氏能夠駕馭的,紅玉為方氏賣命,正如同賀蘭雪所想,是被方氏握住了把柄。但方氏可能是忘了:威脅得來的丫鬟,要如何得以長久?
「起來吧,我要如何相信你不是挑撥我與母親感情的細作。」她自然知道紅玉並非細作,她不過是要其表忠心,順便挖些不為人知的秘辛罷了。初來乍到,什麼也不懂,是件危險的事呢。
聞弦知雅意,紅玉也知道危險期已經過去了,於是她將知道的東西細細道來。她本就無意為方氏做工,一直不向賀蘭雪秉明也不過是因為怕賀蘭雪陷入與她同樣危險的境地罷了。賀蘭雪的警惕心太低,面對四皇子更是毫無底線,若是沒有一點防備心,把她所做的事情都透露了出去,她們都遲早要玩完。這其中也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賀蘭雪並未問起。
當挽好頭髮,紅玉也剛好講完。便取了一件披風,為賀蘭雪披上。真是回春的時間,二月的天還分外的冷。
賀蘭雪帶著紅玉看似漫無目的地走,實則注意了每一個隱藏的角落。也從一些竊竊私語的丫鬟小廝身上,聽到了許多秘聞。
長樂院,
「孫女給祖母請安。」賀蘭雪一改往日的素色裝扮,梳了兩個小氣患上了玫瑰紅的廣袖流仙裙,臉上帶著喜慶得體的笑容,雙頰如玉,使人耳目一新。這也是她仔細想過的著裝,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想著兒孫滿堂、承歡膝下,打扮的再漂亮,再新鮮,也不如打扮的喜慶討老人家歡喜。
「什麼風把雪姐兒給吹來了?」老夫人笑的一臉慈愛,心下卻猜測著賀蘭雪的來意。
「什麼風也沒有,祖母,孫女還帶了禮物來了呢!」賀蘭雪朝紅玉點頭示意,紅玉接收到眼神,立刻會意地取取來一個抹額。這是賀蘭雪昨日繡的,從她打聽小廚房的事情起,她就想到了這麼一個主意,是以,她邊修心法邊綉雙面綉,還特意將手法弄得青澀些。她知道,就算如此,她繡的這個雙面綉抹額,不說在賀蘭府,在京城也是頭一份。一個十四歲的雙面綉綉者,乃是為她揚名京城的好噱頭。
崔嬤嬤接過抹額,面上也是一驚,雖然很快隱了回去,但又如何瞞得過老夫人和賀蘭雪這兩個人精的眼?
正在這時,另一位嬤嬤提醒道:「老夫人,該用飯了。」
老夫人不動聲色的點頭:「雪姐兒,還沒用膳吧?留下來陪我這把老骨頭吃頓飯,如何?」
「誰說祖母老了?祖母必能如生活之樹常青,生命之水長流。」賀蘭雪忙接道,態度並不顯得掐媚,把握的剛剛好。
「雪姐兒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看你那小嘴甜的。」雖然知道賀蘭雪來找她一定有目的,但聽聞此話也不由得心裡一暖。
突然間,老夫人眉頭一皺,似是哪裡疼了起來。
賀蘭雪看的分明,是脊椎出了毛病,在現代也是一種比較頑固的疾病了。不過作為一名高明的大夫,賀蘭雪有的是方法治它。
靜靜地享用完一頓色香味俱全的飯後,賀蘭雪笑著對老夫人說道:「還是祖母這兒的飯菜美味,剛才我見祖母神色不大好,可是哪兒不舒服嗎?」
「老毛病了,太醫也沒法子根治。」老夫人無可奈何的應到。
「可否讓孫女為您推拿一番,雖然不一定治得好,但能緩解一下您的病痛也是好的。」
崔嬤嬤本欲拒絕,太醫們都沒法子,賀蘭雪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麼好辦法。卻見,老夫人點頭同意。
也罷,死馬當作活馬醫吧。也不好拂了這丫頭的一片心意。
賀蘭雪為老夫人推拿幾遍后,額頭就冒出了一層層細汗:他媽的,這身體也太柔弱了吧?也是自個兒心急了,積累了十四年的毒素,又怎麼可能一下子清除?方氏……
老夫人都是眼前一亮,這個推拿手法效果簡直好得立竿見影:「雪姐兒,你這方法是從哪學來的?效果很不錯。」
賀蘭雪吃吃的笑了起來:「祖母,這是我從書上看來的,具體是哪本,我也記不太清。不過,若是祖母覺得好的話,我可以將方法交給崔嬤嬤,早晚推拿一次,可延年益壽。」
「雪姐兒有心了。」
「這是孫女應該做的。」賀蘭雪佯裝猶豫了一番:「紅玉,你退下吧,我有私話與祖母說。」
紅玉走後,賀蘭雪又望向老夫人,老夫人心下明了――重頭戲來了。揮手,讓眾僕從也離了去。
門外,崔嬤嬤和紅玉一同守著。
「雪姐兒,有什麼事不能讓別人知曉?早先說開了好。」老夫人的目光依然慈祥和藹,眼睛卻變得渾濁,看不清在想什麼。
賀蘭雪清楚,在老夫人這種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精面前,還是別耍小心眼的好。祖孫親情的牌壓根就不好用,不如利益來的穩妥:「祖母,孫女是怎樣的人你也清楚。這次,孫女也算是想明白了。十幾年的忍讓換來的卻是鏡花水月一場,倒不如放手一搏,為自己活。孫女的樣貌才情都不比大姐姐差,甚至更勝一籌。大姐姐可以帶給賀蘭府的,孫女一樣可以。外人皆知孫女懦弱成性,卻從未見過真人。三月十二日的時候是孫女的生辰。到時候孫女想大辦,宴請京城各名門閨秀,為自己洗白,您看可好?」
聽了賀蘭雪一席話,老夫人也陷入了沉思。她如何不知道賀蘭雪這樣做的後果,她是想要踩著方氏上位,但只要不危及賀蘭府,她都不會著急。何況,比起方氏,她更相信自己這個孫女。能在這個年齡綉出雙面綉、蘇綉、湘繡的人,又豈是泛泛之輩?
不得不說,老夫人動心了,可是她還是有顧慮:這樣一來,雅姐兒那邊該怎麼交代?都是自己的親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雪姐兒,祖母可以答應你這件事,婚姻方面你還有什麼意見嗎?」
賀蘭雪又何嘗不知老夫人的為難?她道:「祖母放心吧,大姐姐昨天就和我說了。她和四皇子兩情相悅,姻緣天定。孫女又怎麼忍心棒打鴛鴦?天下的好男人不止四皇子一個,孫女可另擇良夫。」她又不眼瞎,只要賀蘭雅不來找麻煩,她才不會自討沒趣,去找罪受的。說到這裡,賀蘭雪臉上適時的浮現出兩抹酡紅,表現出一個少女談論婚嫁時應出現的羞赧。
老夫人神色複雜的望了賀蘭雪幾眼,終是點頭應允了下來:「好孩子,說吧,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祖母您誤會了,孫女並非讓您與母親正面對上。只是鬧出事了,求您說幾句公道話便好。孫女也知道你的難處,又如何會讓你為難?對了,祖母,孫女日常食用的飯菜里有人下毒。您能懇請父親為孫女添個小廚房嗎?也不用專門為孫女添,那樣太扎眼了,不若為府中幾位小主子都添上。」
老夫人蹙眉:方氏的膽子越來越肥了,竟然敢對賀蘭府嫡孫女下毒。再這樣下去,還有什麼是她不能做的?也怪賀蘭昊太不爭氣,詩妍(賀蘭雪親生母親的閨名)留下的家業,才十四年的功夫,就被他敗的差不多了。如今還要靠方氏過活:「我倒是想幫忙,奈何你母親那邊……」
「這個您就放心吧,父親去提的話,就算為了大姐姐,母親也不會不出這筆錢的,頂多讓我們走私賬。」那樣的話,正中她的下懷。賀蘭雪暗笑,暫時就先坑方氏一筆吧,但願方氏不要讓她失望,她還沒有拿回那筆嫁妝呢!
「好吧,今晚我就同你父親說這件事。」老夫人想想也是,便不再推脫,又把下人喚了回來。
教會崔嬤嬤推拿手法后,賀蘭雪就帶著紅玉回去了。
「崔嬤嬤,你怎麼看二小姐?」老夫人眯了眯眼,問道。
「老奴認為二小姐才情容貌皆為上品,原本聰明有餘心機不足,現在經此事以後心思也成熟了,手段和心機都不差。最重要的是,為人通透,又看穿了人性,將來的成就定在大小姐之上。」崔嬤嬤如是說。
「你倒是看的客觀,我本以為雪姐兒是扶不起的阿斗,現在看來,怕是在低谷中爆發了。算了,我也老了,隨他們去折騰吧。」
崔嬤嬤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