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蟲的天性
我果然在米娜的社交軟體上，發現了一個驢友群，從這一個月的聊天記錄中，我得到了一條信息，至關重要！
那就是，一個月前，這群里確實有人組織登山，米娜參與其中，還有我。
同行的一共有十四人。
群內，還有照片。
而這十四個人中，除了我，我還見過其中五人。米娜，酒館假老闆，假服務員，以及葉天澤第一次給我看的那個男人的屍體。
「這是……」我心跳與呼吸的頻率，在這一刻，幾乎達到了人類的峰值。
我的腦子裡一團亂麻。
所以說，那些屍體，其實是與我和米娜一同參與登山的驢友？而他們，登山歸來，集體死於市郊老洋樓之中，接著，這個世界上又出現了一個個，與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卻又不是他們的人。
那麼……
我看著照片中的我自己。
我又是什麼？
顯然，之前被發現的十三具屍體，並沒有我，如果有，警隊的其他人也不會如此淡定的面對我。乾屍的話，死亡時間實在太久，顯然也對不上時間點。我儘可能的安慰自己，自己是活生生存在的，不是什麼怪物。
可不知怎的，越是想，越是安慰，我卻越覺得自己的心冰涼冰涼的，我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真的在跳動。
這種感覺，讓我窒息。
我迫切的想到那個地方，墨山，我想知道一個月前，在那裡，這些驢友，我還有米娜，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夜，越來越深。
我在公園河流附近的橋洞中，躲了一個晚上，我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夜究竟有沒有睡著，當我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右手很癢，是昨天打爛玻璃的那隻手。轉頭看去，我嚇了一跳，我的整張手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芝麻粒大小的蟲子，我趕緊甩手，將它們驅趕。
手沒有被咬傷，只是昨晚上的傷口只留下淺淺的痕迹，貌似根本沒有破開過皮肉。
當然，這時的我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事，我的心思全在墨山上。
我計劃去墨山，今天就出發。
只是現在的我，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各種證件不能夠使用，去墨山唯一的途徑，就是走到那。這顯然不現實，而且也需要過關卡。最後我想到的辦法，是通過之前的關係，雇一輛車，自己躲到後備箱中，然後在我的身體上鋪放泡沫箱，裡面存著一些其它貨物。
去墨山這一路，大概需要開車四到五個小時，下車的時候，我身上除了濃濃的海鮮味兒，還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我說佐哥，你這究竟是犯了什麼事兒，至於遭這麼大罪嗎？要我說，你乾脆自首得了，畢竟你也……」司機下車，他叫程海東，曾經犯過錯，但戴罪立功為我指正主謀，遭主謀同夥報復時，被我救下，從此便有了交情。
「我沒犯罪。」
「得，我也不勸你，我這命也是你救的，不管你做了什麼，幫你都是我應該的。你現在這躲著吧。佐哥，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是要來著，現在好了，正好這村子我有親戚。」
這倒是讓我意外。
墨山腳下有個小村子，本來是沒有名字的，但濱城的人習慣叫它墨村。
這裡地處偏僻，貌似一共才十幾戶人家，沒想到程海東的親戚，居然會住在這。今天聯繫到程海東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下午，到這裡，差不多就傍晚，我雖然心急想要上山，可現在這個狀態，暈倒在山路上，一切便前功盡棄。
於是，我同意了程海東的提議，暫時休整一天，然後在村民這換些食物、水，再做上山的打算。
路上程海東對我介紹，住在這的是他一位表姐，腦子有些先天的問題，智力低下，所以才嫁到這村子。而當我到了程海東表姐家的時候，卻發現，這戶人家看著有些眼熟，彷彿我曾經來過。
而事實證明，我應該真的來過。
門口的小男孩，先是認出了程海東，叫舅舅，接著就對我露出疑惑的神情，想了片刻，脫口而出：「叔叔你又來啦？」
「嗯？佐哥，你來過？」程海東疑惑的看著我。
想到關於我一個月前斷層的記憶，我想，這孩子應該沒有認錯。
「或許吧。」
接著他介紹自己的表姐，姐夫，但很顯然，這兩口子也認得我。但和那個孩子不同，他們看我的眼神中，似乎帶著些許恐懼。送我到這，因為天色太晚，所以這一夜程海東也留下。
我本想跟這夫妻倆打聽一下，上一次我來這裡，都發生了些什麼。
可這夫妻倆，卻好像如我一樣出現了記憶斷層似的，絕口不提，就連程海東那位被稱作天生智力殘缺的表姐，嘴巴都守的非常嚴。
這是為什麼？
大人那難找突破口，我就將目光定準了孩子。
大概夜裡八點鐘，孩子拿著一隻蠟燭，在院子的角落蹲著，似乎是在玩些什麼。
我便走過去，「小朋友，玩什麼呢？」
「咦？叔叔你來啦！」
我笑笑，蹲在他身邊，這時在燭火的映照下，我看到男孩的面前似乎是一堆摞起來的黑土，大概有拳頭大小。
「嗯，小朋友，叔叔有點問題想問你，可以把你知道的，認認真真的回答給叔叔嗎？不能對叔叔說謊哦。」
「咦？叔叔又要提問題嗎？好啊！」
又？
我好奇這個字，於是問道：「我之前也問過你問題？」
男孩點頭，繼續用蠟燭照亮那一小撮「黑土」，同時輕輕點頭：「對哦！」
「那我問過你什麼？」
男孩抬頭，想了想：「叔叔上次問我，知不知道蟲的天性是什麼……對，就是這個！」
我完全記不得，自己問過孩子這個問題。
「那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不知道呀，但是叔叔給了我答案。」
「我？」
男孩重重的點頭，接著對一字一頓的說道：「叔叔說，蟲的天性，是忠誠。」
話音剛落，男孩手中的蠟燭落地，光將那一小撮「土」徹底照亮，那根本不是土，而是一堆黑色螞蟻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