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腐屍

「然後……然後我就嚇得……嚇得提褲子就跑過來了呀！」

「那也就是說，你沒看見那樹叢里，到底是什麼東西？」

「廢話！我等著他出來對我做什麼嗎！」

「我覺得也許……」

「也許什麼？你閉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

接著是情侶吵架。

那女孩，並沒有看清楚，樹叢中究竟是什麼在動。但這麼一片深山，確實什麼都可能存在。人嗎？她說了有「呼嚕聲」。但是，總不會是有人躲在樹叢中睡覺吧？所以更大的可能，是某種叫聲奇怪的動物。

但說到跟蹤，我還真沒有留意。我先前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關昊、阮娜娜身上。

想到這，我回望了一眼來時路，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樹林吞沒。

女孩始終在哭鬧，男人被迫無奈，只好說道：「哎，行了！你別鬧了，能有什麼人啊？我錯了，我錯了行吧？我這就去看看，要是真有哪個王八蛋，我弄死他！」

他將女孩交給姚倩雯，接著把關昊叫到一旁：「昊哥，不好意思啊，讓你見笑了。但她這麼鬧，我也心煩，我想咱們幾個男的，在周圍轉轉，看到底有沒有什麼人，怎麼樣？」

「為了安全考慮，我贊成。」關昊直接同意。

算上我，一共七個男人，或許因為我和他們還不熟的緣故，分散尋找這件事，沒有落到我的頭上。其餘六人，兩人一組，開始在附近搜尋。大概過了半個鐘頭的時間吧，關昊和女孩男友這一組，最先回來。

「有什麼發現？」我問。

關昊微笑搖頭。

女孩男友接過話：「屁都沒有，這地根本就沒個活人來過的痕迹，要我說就是……」

「你說我騙你是嗎！」那女孩是個暴脾氣，一聽這話，馬上又火了。

男人趕緊繼續道歉。

又等待了大概十幾分鐘的時間，胡圈男和另外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也沒有任何發現的回來。

那麼似乎，剛剛只是女孩神經質。

起初，我也是這麼想的。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漸漸讓人不安起來。事情的本身或許還沒有什麼，畢竟沒人真的看到有什麼東西出現，人也好，野獸也罷。但最後一組搜尋的兩個男人，卻遲遲沒有回來。

我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他們離開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

這實在太久了。

「這兩個人，找什麼地方去了？」胡圈男走到我和關昊之間。

「……」關昊沉默，但他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十指交叉在胸口，眉頭緊鎖，半晌才低聲吐出一句話：「不是走迷路了吧？」

「說不準啊，這裡樹木太密集，剛剛我倆也有點迷糊！」胡圈男皺眉，說道：「那不如，我們分散著找找吧？」

關昊猶豫不定。

我插了句：「這種時候，還是不分散為好。你看，天色有點暗了。」

我們走了幾個小時，下午已經過去大半，加上這山裡，似乎天黑的比外面早。也許再過一陣子，視線就會更模糊，那時會更容易迷路。

「也好，那就在附近找找空地，把帳篷扎一紮。」關昊做出決定。

當帳篷搭好，天色也更加昏暗。

但那兩個出去搜尋的人，卻仍然沒有回來。

眼看著傍晚最後的光亮就快要消失，人們在這一刻，也開始了真正的不安。尤其是關昊，走神到甚至忘記照顧他的女友。他終於坐不住了，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說道：「不行，不能就這麼不管了，我們得去找他們。」

「怎麼找，天快黑了，再找下去沒準走丟的人更多。」另一對情侶中的男人拒絕了這個想法。

「不分散，這次我，然後，再找兩個自願和我一起去的，我們三個人一起。剩下的人在營地等我們。」

這種事沒人愛做。

胡圈男似乎和關昊早就認識，關係還不錯，除了他之外，沒人響應。

就這樣僵了半天，我抬起左手：「我來吧。」

關昊看著我的眼神有點驚訝，或許是沒想到我會願意，畢竟昨天剛剛認識，眼下的事情也確實冒險。他對我點頭，道謝，非常的感激。我們三人開始尋找，但卻沒想到，這山中天黑的速度實在太快，不到半小時，這裡居然暗如黑夜。視野範圍縮至極小，即便開著手電筒，也看不了多遠。

「媽的，都是那個賤人，尿個尿還能尿出這麼個破事兒！就這麼黑，就這麼密的林子，搞不好咱們三個都要迷路！」胡圈男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在他看來，一切因那個女孩而起，他並不相信女孩所說的，我們被什麼跟蹤的話。

「行了，趕緊找吧……」關昊聲音低沉。

這樹林中靜悄悄的，除了我們三人的腳步，我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包括風聲。

所以我確定，我們四周，起碼半徑三十米範圍內，絕對是沒有人的。

「你說那倆人也是夠廢物的，附近那麼點個地方，還能走丟？他倆是真沒長腦子。」

胡圈男繼續嘮叨。

「也許是搜索的太遠了，也不能怪他們。」關昊嘆氣。

我也在想，迷路這件事的確有些可疑。

雖然這裡林子確實十分茂密，但那時，還是白天，可能會短暫的失去方向，但總不至於真的迷路。何況，還有指南針等物件，營地的位置也是確定的。

究竟為什麼會……

「嗯？」一瞬間，似乎有什麼味道鑽進我的鼻子，這味道讓我猛然停住腳步。

「怎麼了？」關昊正在我身邊，注意到我的行動。

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氣。

我的職業，讓我的鼻子對於某些氣味的反應，相比尋常人，靈敏許多。

那是一個讓我頭疼的氣味，但現在，我真的聞到了。

「屍體味兒。」

「什麼？？」胡圈男在我們二人身後，這時也跟了過來，「什麼也沒聞著啊，朋友，你別亂說話。」

我抬起手，示意他們別打擾我，我努力的聞，漸漸感覺到那氣味濃重的方向，在西側！

我向著那邊的樹林快步走去。

關昊跟上，胡圈男還在質疑，但隨著距離的拉近，越發濃重的氣味，讓他很快閉上了嘴。終於，那濃郁的屍體味道達到了極致，手電筒的光照下，前方樹林中的空地上赫然出現兩具人形的東西！

是屍體，

但我很難理解，他們死去的方式。

他們皮肉塌陷，顱骨已經大片突破皮肉，手肘的骨頭也撐了出來，衣服包裹下的胸、腹、大腿看不到，但從其身下滲出的粘稠的血汁來看，似乎，是一樣的。他們就像兩坨化掉的雪糕，爛泥一樣堆積在這片樹叢之中。

惡臭熏天，卻沒有半隻被吸引而來的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