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夜旅人

程海東的表姐夫聽到叫門聲，披上外衣，到院門口開門。

一共九個人，果然不少。

看他們的衣著打扮，貌似是準備進山探險的旅人。就像那段我不存在的記憶中，我與米娜一行人。

他們有說有笑，與程海東的表姐夫談論能否借宿一晚的事情。雖然是山下的偏僻村子，但這裡有四間房，足夠這些人都住下。於是，條件很快談妥，九個人，五百塊，程海東姐夫欣然接受。

「你姐夫，經常做這件事吧？」我問程海東。

「啊？什麼事兒？」

「留宿。」

「那不知道，但這破地方，平常也沒個人來，我想不能吧？怎麼了，佐哥？」程海東好奇的看著我。

「沒事，隨便問問。」

這些旅人，與山村中人作息時間不同，對他們來說，這個時間點夜晚的美好生活，才剛剛開始。他們準備了一些食物，在小院中吃喝起來，有些吵鬧。我在一旁，靜靜的觀察著這些人。

六男，三女，其中有兩對是情侶。

其中一對情侶里的男人，貌似是這次登山探險的組織者，他一直在活躍氣氛，還講述著關於這座山的種種傳說。有類似程海東對我講過的故事，也有新的版本。他還提到了傳聞古人為求長生煉丹，隱居山中，卻因誤食丹藥而變成了怪物的故事。

「那怪物，是什麼樣子的？」唯一的單身女孩插了一句。

「據說……是一隻大蟲子！哈哈，我也不知道。」男人爽朗一笑。

他體格健壯，看上去登山探險這件事，對他來說毫無難度。可也有點奇怪的地方，倒不是他，而是他的女朋友。那女孩很沉默，也不知是不是天色的問題，我總覺得她的臉色不太好，甚至走路看上去也有些吃力。

很巧，她的名字中也有娜字，叫阮娜娜。

她，真的有體力登山嗎？我總在懷疑這個。

三個女孩中，兩個名花有主，所以剩下的四個男人，就很自然的圍繞著那唯一的單身女孩，我也因此聽到了她的名字，姚倩雯。這女孩看上去很開朗，人長得也很漂亮，她似乎很好奇那些山中的詭異傳說，每聽到一個，就要刨根問底一陣。

那四個男人，我對其中一個印象也算深刻，因為他留著胡圈，會讓我想起之前假扮酒館老闆的那具「屍體」。

這些人吃吃聊聊，本來對我，這個陌生人，他們應該沒有太大興趣。但其中的組織者，也就是那個病態女孩的男友，卻抽空走到我這邊，拿著兩聽啤酒，與我和程海東打起了招呼：「兄弟哪裡人啊？」

說完，將啤酒遞給我，並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我，關昊。」

「佐樂。」我對他點頭微笑，接過啤酒，放在一邊。

「看你們不像這村子里的人，也是準備進山玩的？」

我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我已經想說很久的話：「我想，最好還是不要進山。」

「嗯？」關昊好奇的看著我：「為什麼？」

「你自己不是說了一大堆故事么，你說的，你不信么？」

關昊眼神閃爍，突然笑起來：「兄弟，你太有意思了，那些都是說著玩的，就圖一氣氛，你還真信？就算是有也……」

「也不會落到你們的身上對嗎？」

「兄弟，你這表情有點太認真了，你別逗我啊。」

人總是這樣，不管任何事情，沒發生的時候就好像永遠不會發生。就好像我們活著的人，總覺得自己似乎永遠不會死。

其實我知道，既然他們已經來了，就不可能因為我這個陌生人的一兩句話而改變決定。

說出來，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說真的，兄弟，你們是要進山嗎？」關昊伸手指了一下身後那群人：「我們也就剛見面個一兩天，之前都網上認識的，這山也挺大，倆人進去還真說不準遇見什麼危險，你倆要是樂意，咱們就一起結伴。」

「好，但只有我。」

如果有人一定要上山，那麼我當然願意多幾個同伴。

次日清晨，我們一行人出發，程海東說什麼也要跟著，但被我堅定拒絕。

墨山沒有路，所以我們這一行人，一直穿梭在樹林、泥坡、岩石之間，只因山中風景屬實不錯，所以起初他們都在拍照，閑聊，氣氛非常歡快，也不止疲憊。

但還是有一個人很辛苦，是關昊。

因為我確實沒有看錯。

那個叫做阮娜娜的女孩，身體確實非常差，她始終需要關昊攙扶，每走三五分鐘，就會呼吸困難，心肺功能極差。那時，關昊便需要背著她前進。

「為什麼？」停下休息的時候，我坐到半截斷樹上，關昊情侶倆就在樹下。

聽到我的問題，他回過頭，很快意識到我問的是什麼。

「我知道她身體很差，爬山好像在活受罪一樣，但是……我怕再不來，以後就真的沒機會。」關昊對我笑笑，笑得有些僵硬。

「什麼病？」我看著女孩，她的目光很是暗淡。

「癌症……很快，也許連出門都做不到了。」關昊看著女友，眼神複雜。

「對不起。」

「沒關係，誰都看得出來，不是么。」關昊無奈一笑。

看得出來，他深愛著女孩，也許到不為人知的深山探險，是這女孩曾經的願望，他不想自己的愛人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想到這，我就又想到了米娜。她真的死了嗎？那麼為什麼，那個假的她又要陪伴著我一個月。

我，還能否再見到她……

「啊！！」就在這時，我們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尖叫。

我與關昊互看一眼，他安頓好女友，馬上和我一起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那片樹叢之中，鑽出了提著半截褲子的女孩，是另外一對情侶中的女孩。她的名字我記不大清楚。

女孩的妝已經花了，臉上帶著淚痕，用哭腔喊著：「有……有變態！我剛剛就覺得一直有人跟著我們，你還不信！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她鑽進男友懷裡，開始大哭，貌似是剛剛她去小解，樹林中有什麼動靜。

「你別哭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之前……之前我就總覺得，身後樹叢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看著我……跟著我們，剛剛我要去上廁所，讓你等著我等著我，你就是不等！然後……然後我就聽見那邊樹叢里，有男人打呼嚕的聲音……我開始還以為是你在嚇唬我，我就扔了一塊石頭，接著……那呼嚕聲就沒了，但是一點點傳來一種『咕嚕嚕』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然後那片樹叢也開始動，我看不清裡面有什麼，然後……！」

「然……然後怎麼了？」男友緊張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