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救人
手電筒的光照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姚倩雯的手上沾滿了那種奇怪的粘液。
那上面，帶著先前屍體、人皮附近的特殊氣味。
我心一沉，明白了樹林中的那個東西，曾經來過這！而就在這時，四周的林木之間，突然，同時傳來陣陣「呼嚕」聲！
那感覺，就像我們被包圍了。
見過恐怖腐屍的胡圈男，此刻已經幾乎崩潰，滑倒在地，倒退著靠緊一棵樹，「完……完了！是它們，那些東西……」
情侶女也聽過那聲音，並且見過人皮，此刻在男友的懷裡，臉色十分難看。
所有人，都被濃濃的不安籠罩著。
而那呼嚕聲，也越發靠近……
關昊此刻的神色異常慌張，他的目光，在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移動著，搖頭的頻率越來越快，「不行，不能這樣，得逃跑，離開這裡！」
他懷裡的阮娜娜，依舊臉色蒼白。
只是，或許因為那張臉上的病態，掩蓋了某些情緒，她看起來倒是與之前完全沒有任何分別。
在被有些瘋狂的關昊背到背上的時候，她看了我一眼，「你害怕死亡嗎？」
然後，突然對我提出了一個問題。
人群的慌亂，讓這個問題，沒有被別人發覺，甚至是背著她的男朋友。
「每個人都怕死。」我回應。
「但有的東西不怕……」
「女孩，你說話很奇怪。你想表達什麼？」我不知道面前這個女孩，她的病，單純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方面也存在問題。
她平靜的臉，似乎完全沒準備，為此刻的恐懼而動。
她露出微笑：「求生，就要赴死。」
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突然，她的眼神，或者是身上的某種東西，讓我覺得格外熟悉。這是一個，我難以形容的感覺，說模糊點，我覺得我們像是同一類人。
想到我斷層的記憶，我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認識我，曾經，我們見過面？」
她卻搖頭。
而這時，胡圈男終於忍受不住恐懼，爬起身，向著一處貌似聽不到太多「呼嚕」聲的方向，沖了過去。
我反應過來，已經晚了，想抓住他，他卻已經鑽進了樹叢之中。
其他人也被他這種衝動的現象感染了情緒，紛紛按耐不住，企圖逃竄。
若是那樣，我覺得，我們就完蛋了！
「都給我停住，誰都不能逃！」而這時，關昊先一步喊出了制止眾人的話，而後說出了我之前提出的理論：「別逃！外面那些東西，並不一定十分強大，但若我們單獨一個人出去，或者兩個，就會很容易被它們擊潰，就像野獸捕食獵物！它們不會貿然衝進獵物群，它們希望的就是獵物分散！」
「放屁！」情侶男與關昊，似乎早就出現了一些矛盾，並不理會關昊說了些什麼，扶著掙扎的女友，就要選擇之前胡圈男逃走的路線逃跑。
就在此刻，那片樹叢中突然傳來慘叫，接著，一團惡臭的東西被甩了出來！剛好落在了情侶腳下的位置，十分近。
我立刻給光過去，光束下，我們又一次看到了那種幾乎融化，白骨撐破皮肉，散發著濃烈臭氣屍體！
從衣服看，是胡圈男！
情侶男瞬間癱倒在地，慘叫著倒退，連滾帶爬的起身，然後頭也不回的逃到人群之中。
「那，那……那是什麼東西那？！」
他雖見過人皮，但這種融化的屍體，更具衝擊力。
他顯然被嚇壞了，因為他丟了樣東西。
「啊！！」
女孩的尖叫，讓情侶男回過神，她的女友，還在那。
「你個王八蛋！你扔下我不管？！」有時候女孩的憤怒能夠戰勝精神上的恐懼，她咒罵著情侶男。可這只是精神上的，她的雙腿被嚇軟了，身體癱軟在地，動彈不得。而不巧的是，此刻，樹林中躥動的聲音，低沉如「呼嚕」一樣的嘶吼，也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
「我……我……」情侶男牙齒在打顫，他看著自己的女友，顯然有要過去拉她過來的意思，但目光接觸到女友身後那具恐怖、噁心至極的屍體，以及不斷鑽進耳朵的，如地獄惡魔笑聲一般的「呼嚕」，他徹底腿軟了，搖頭，後退，嘴裡不斷的嘟囔著：「對不起，對不……起……你，你自己起來，你快點跑過來啊，你，你身後……」
人們聚集在一起，這一刻，幾乎誰都能夠預見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也許，我們能夠第一次，清晰的看到那隱藏於樹林中的怪物究竟長著什麼模樣。
還有，它是如何，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那團血肉模糊。
而代價，就是那個女孩。
「完了，她腿軟了，她……叔叔你做什麼？！」在姚倩雯的驚訝聲中，我衝刺向屍體前的女孩。
我抓住女孩的雙肩，感受到人類的靠近，她臉上的暴怒、與恐懼，瞬間消失，大聲的哭起來，雙手顫抖的扯住我的袖口，僵硬的站起身，然後馬上又跌靠在我肩膀上。
「別怕，站起來，很快就會走順。不要想你剛剛看到了什麼，想想你以後，你想看到的東西……然後，一直往前走就好。」
「嗯……嗯！」她顫抖的邁著步子。
扶著我的肩膀。
而我，卻不敢轉身。我擔心自己轉身的一瞬間，會被面前樹林中突然躥出的什麼東西，拖進那片黑暗。
我在想，剛剛阮娜娜問我的問題。
其實我沒那麼怕死，只是捨不得死，我還有很多東西想看到，那些慾望支持我活下去。那麼，我又為什麼會衝過來拉這姑娘？我不知道，也許我還沒忘記自己是做什麼的。也或許，我沒那麼好，只是，腦子裡突然想到的情侶男丟了樣東西，而我，丟了米娜。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米娜。
所以就想救這女孩，同樣也是救自己。
但總之，我來了。
可是，很不幸。
它，也來了。
樹林中，突然躥出一道黑影，匍匐在地上，我的腳僵硬的停住。
女孩此刻已經走得很順，她正準備轉頭，我卻死死捏住她的肩膀：「別轉過來，你現在不會摔倒，就一直往前走，自己走。」
「為……為什麼？」
「別想，也別問，快點走。」
「你……」
「走！」我放開了手。
女孩不敢懷疑我，她注視著我，目光從我的臉上一寸寸挪開，與我擦肩而過，她緩慢的步子，逐漸加快，到奔跑。
我如釋重負。
但我的重負太多。
例如，那匍匐的黑影，此刻，已經漸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