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孤獨的倔強
「侯嶺主!」周遠山心沉到底。
「遠山侄兒,這一路走來,辛苦了。」候先行的笑容在天元眾眼裡,如同修羅的笑容。
「侯嶺主,扶搖一役,我們天元宗已無再起的的能力,同是聖教弟子,望嶺主留我宗門一線生機。」不由他周遠山不低頭,形勢比人強。
「遠山侄子過慮了,同為聖教弟子,侯某豈會做那親則痛仇者的事情。」后先行從陰影中慢慢走出來,在他身後,天元宗留守的弟子魚貫而出。
「孫長老?......」周遠山看著候先行身後的那位鬚髮皆白的老人,眼神中盡帶著疑惑。
「周師侄,形勢比人強。候嶺主乃是萬中無一人傑,希望師侄能夠放下成見,與候嶺主合作,將我聖教再創輝煌。」被稱為孫長老的白髮老人,目中帶著些愧疚道。
此人便是留守天元宗枯石磯的唯一長老,孫魔衣。
「諸位,給你們三息時間,要麼併入我黑心嶺,要麼,自己選。」候先行說完,慢慢開始計數。
「一、二、三。」
隨著黑心嶺主的數到三,天元宗弟子兵器紛紛丟下,慢慢走向孫魔衣等人方向。
人群散去,只有周遠山與楊閣兩人,獨自面對威勢滔天的黑心嶺主。
「楊老,你過去吧。」周遠山看了看身邊修羅幡中師父的遺體,最終勸道。
「楊堂主難道想做那固執的人?」黑心嶺主笑了笑,看著故友道。
楊閣臉上的神色飛速變化,三十年前,黑心嶺主遠走西南一事正是他與現在的副宗主郭小樓一手促成,此番要他歸順,臉皮實在是拉不下來。
「楊堂主無須多慮,當年之事不過是王萬天暗中策劃,你與郭副宗主不過被人利用而已。」黑心嶺主似乎看出他的想法。
楊閣臉色變了數遍,長長嘆息一聲,終於是走了過去。
最終,天元宗弟子,只有周遠山一人站在原地,身邊放著自己師父的遺體。
「周師侄,我門下煙部首領扶搖一役中不幸戰死,若周師侄不嫌棄,可來我門下統領煙部事宜。」黑心嶺主說出這樣的話,可謂是極為看重眼前這位少年了。
天元宗教眾里,劉不歸等人顏色複雜,透過黑心嶺主的背影,望著對面的周遠山。
以周遠山的大才,被侯先行如此拉攏,其實也並不意外,只是眾人心中,難免還是存著那麼一絲隔閡。
誰想到周遠山搖搖頭,道:「多謝前輩抬愛,只是晚輩師父新喪,實在無心其他,辜負前輩厚愛了。」
天元宗教眾,看見這位新晉的副門主如此,人人慚愧低頭,不敢直視周遠山的目光。
哪想到候先行並未生氣,反而有些欣賞般點頭道:「能夠如此,也甚好!只不過,這樣的話,你就得死了。」
周遠山點點頭,目光中有著從未有過的慎重,然後笑道:「既然前輩如此要求,那晚輩也不可能束手就擒,死就死吧。只是唯一遺憾的是未能親手安葬恩師了。」
說話間,修羅幡展開,十桿大旗迎風飛長,剎那間陰風蔽日,讓人感覺這北地的寒冷提前到來一樣。
黑心嶺主笑道:「你師父的也算是一代人傑,侯某自會善待。」
「碰!」太陰輪動,日光變得慘白,刺眼的光芒落在月輪的陰暗裡,頓時如同水流泄地,噴薄著沖向不遠處的青天大旗。
「修羅,臨!」周遠山怒吼,大旗深處,陰風再起,血色盔甲披身的修羅神將踏步而出,一腳往奔流而來的陰暗流水裡面。
「遠山侄兒,再給你點時間,或許能與我一搏,只是此時,你還差得遠。」黑心嶺主聲音從陰輪中傳來,那是一種自負,也是一種豪邁。
周遠山不答,修羅大旗中再變,有白骨悍將,手持骨刀,一步踏出。
修為不夠,便不能戰么?
他周遠山,寧願站著死,也絕不跪著生!
戰便戰,死便死爾!何懼之有!
陰輪轉動,暗影飛流,天上的太陽再次失去顏色,彷彿這天地間,只有這緩緩轉動的陰輪,才是天地的歸屬。
而後,迸裂的聲音從流水般的暗影中響起,周遠山飛起,落下。匍匐在地。
「師侄,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回答黑心嶺主的,是一聲倔強的冷哼:「我周遠山,縱是死了,那有何打緊。」
「修羅,再臨!」周遠山以手撐地,慢慢站起來。
「黑心嶺主搖搖頭,暈輪旋轉,蓋過了咧咧的大旗。
嘭!又是一聲巨響,青天大旗盡數萎靡,周遠山繼續往後摔倒,終於是站不起來了。
暈輪繼續往前壓去,吞併了王萬天的遺體,吞併了迅速縮小的修羅幡,最後吞併已經暈厥過去的周遠山。
宗門入口處,天元宗教眾不知道怎麼的,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
暈輪過後,周遠山與王萬天的遺體都消失不見,沒有人知道去了哪裡,也沒有人敢問去了哪裡。
處理完事情后,黑心嶺主轉頭對黑影陰司道:「接下來的事情,勞煩先生了,我先走一步。」
黑影陰司點點頭:「嶺主放心,屬下自會處理妥當。」
等到黑心嶺主走遠,黑影陰司這才轉頭道:「諸位,走吧,此地已非久留之地。」
一群剛剛跋涉而來的人,再次踏上一條身不由己的路。
人群中,劉不歸轉頭看了看隱藏在陰影中的天元宗大殿,眸子中有複雜的神色閃過,終於是轉過頭,跟在前面那個黑色衣服的人身後。
天元宗,自今日起,已經成了過去。
魔教分裂六十餘年,現在又重新一統。這種結果,要是姚白峰在世,不知道會作何想。要是王萬天泉下有知,更不知道會不會氣得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