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二郎的家事
二郎這個叔叔,雖然在志茂這個侄兒眼中,日子是平安順遂、稱心如意的,可事實上,尤其近段時間,他的日子並不好過。
二郎後院的格局是這樣的,一妻二妾,外加子女若干,是的,二妾,除了錢花兒外,後來,他又納了一個妾,趙絹。兜兜轉轉地,趙絹到底還是成了二郎的人,說來,二郎也是個長情的。
而在對待妻妾上,二郎卻幾乎是一視同仁的,這點讓他的妻子陸柔很是憋屈,也因此讓後院多了幾分躁動。說來,二郎這態度,也是學自己父親王鵬的,王鵬是直接把妻子當擺設,二郎這個已經算是修正版了,可顯然還是不怎麼靠譜。
陸柔不高興,自然不會沒想法,她想過去打壓那兩個妾室,畢竟她是正妻,有天然的優勢。然而,那倆貨顯然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一個鬧不好,指不定倒霉的還是她。
二郎的第一個妾室錢花兒,原是再嫁之身,本該是沒多少地位的,然而,她是丈夫嫡親的表妹,後來又為丈夫誕育了子嗣,此後在家中就徹底站穩了腳跟。婆母對她陸柔許是會不滿,可對錢花兒卻從來只有滿意的,而二郎對她,雖談不上情深義重,可該有的卻也從來不缺。
而另一個妾室趙絹,她跟二郎更是打小的交情,感情甚篤,連帶著她生的兒女,也被愛屋及烏。陸柔不知道的是,二郎對趙絹可不止是因為兒時的情誼,其中還夾雜著一點不為人知的愧疚。當年,二郎是真有意娶趙絹的,只是後來卻出了一堆的事,他食言了,最後更讓趙絹成了最糟糕的帶有賣身契的妾。只要一想到這點,二郎就會不自覺地開始偏心。
要說這日子也是能過的,只要她別天天盯著那兩個妾室的話,可她到底有些氣不平。長子常年不在家,二郎對元娘也沒見多上心,反倒是那邊的幾個小崽子,成日地承歡在二郎膝下。陸柔日日看著二郎對他們的寵愛,心情哪裡好得了。
陸柔的不平,二郎顯然沒有接收到,而他也沒覺得自己偏寵庶房,甚至他還自覺自己是拎得清的,比如諸子中,他一直傾力栽培長子。這當然也是明智的選擇,畢竟他能力有限,如果只能選擇一個,那自然只能是長子:志友他既是長子又是嫡子,人又聰慧,更有得力的外家,不選他選誰?可在有餘力的情況下,他當然也不吝於栽培幾個小的,到底多子多福,算是雙保險了。
在雙方說不通的情況下,好吧,事實是,陸柔也沒法說,她不想讓二郎對庶出的好,所以只能憋在心裡暗暗較勁。她心裡委屈,偏又不能跟兒女說,因為她到底還是知道,為人子女對父親的事情,實在沒有多少置喙的權力,所以最後,她只能求助於自己的家人。
在之後的日子裡,她開始跟家人寫信、訴苦,抱怨二郎一直偏寵庶出的。然而,母親對她的委屈,並不以為然,只說讓她盡好本分就行,還說若是二郎當真過分了,家裡自會給她撐腰。顯然,二郎如今寵愛妾室庶子,並不在母親認可的過分的範圍內,這讓她很失望。
她不知道的是,陸母對她的處境並沒有太多的擔憂。志友這些年一直在陸家求學,王家或者說二郎,對志友這個外孫的態度,她一直是看在眼裡的,也非常欣慰。
這些年來,二郎這個女婿時常會給丈夫寫信,關心、詢問志友的課業,同時,他還會跟志友寫信,關心他的生活。此外,每隔一段時間,二郎還會專門遣人送東西來家裡,怕外孫在這邊受委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讓人看看外孫的氣色好不好,可曾身子不適。若是有個長假,二郎不是接外孫回家,就一定會過來看望外孫。說來二郎這個父親的稱職程度,甚至還要超過陸柔這個當母親的。
若只是一時,說不定她也會跟著擔心了,可事實上,二郎的態度是數年如一日,從不曾改變過,所以,她從不懷疑女婿對外孫的父子情分。縱然女婿對庶出的子嗣,有幾分上心,她仍然相信,二郎最看重的還是志友這個嫡子,沒見志友雖然不常在家,可跟二郎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嗎?關係親不親,當事人最有數。
至於說二郎對元娘這個嫡女不甚上心,這個,她就沒什麼可說的了。世道如此,時人多重子嗣,她總不能強求女婿一定要對外孫女多好,再說,人也沒虧待不是?自家閨女心思細,她是明白的,所以她也就隨意安撫一通,表示家人不會不管她也就完了。
陸柔可不知道陸母的想法,她只覺得母親是不是年紀大了,太看得開了。生了會悶氣后,她又開始給自己的姐姐陸三娘寫信抱怨。她其實想過給大哥他們寫信的,只是想到大哥也有庶子,就覺得這話實在不好說了,倒是姐姐那邊無妨,她想三姐總該是理解她的吧?
這回她沒想錯,陸三娘果然是她的知心人,說起話來,跟她同仇敵愾,這下,她就放心了。每逢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跟三姐寫寫信,吐吐槽,之後,心情就明媚了很多。說到底,其實還真就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寫出來后,都覺得自己的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了,等回頭,三姐再回信安慰幾句,還真就沒什麼事了。這麼幾年下來,她跟三姐的情分事日漸深厚,比當初出閣前的關係都親厚,只覺得三姐就是她身邊的第一貼心人。
而這次家裡的矛盾,則是從陸三娘的一封書信開始的,信中,陸三娘為她的幼子,向元娘求親。
陸柔雖然意外於三姐的提議,可細想想,倒也並非完全不能接受。誠如三姐所言,外甥雖才十七,卻在兩年前就已是秀才,想必將來的前程錯不了;二來,三姐家並不窮,應該不會讓元娘過苦日子;最後,親姨母當婆母,想來也不會讓元娘受委屈的。
然而,當她把這事告訴丈夫時,卻得到了二郎的強烈反對,他從來就沒打算讓元娘低嫁。更甚者,二郎似乎才發現閨女長大了,可以婚配了,然後他開始籌謀著閨女的婚事。他打聽了半個月,居然還真讓他找到了一個人選,知府家嫡出的幼子。
知府家的小公子,今年十五,也算適齡,可惜除此之外,就有些差強人意了。這位小公子雖出身富貴,卻是個不學無術的,文不成武不就,唯一的倚仗就是他的知府爹。可當爹的如何能夠看顧兒子一輩子,尤其他還不是獨子,將來能得到多少照顧,都是未知數。
陸柔對此並不滿意,當聽說知府夫人出身高門,是個講究人之後,她就更不滿意了。二郎呢,他是有心將女兒高嫁,可他真沒跟女兒結仇的意思,至少他覺得,他們是可以做到雙贏的。因此,他一直不停地試圖說服陸柔,他知道陸柔跟女兒的關係更親密,這點不是他臨時抱佛腳能比的。
二郎跟她說,對方還小,等長大懂事了,自然也就學會擔當了。他還拿自己做比,說他資質不好,家裡的條件也有限,可他照舊有了功名,如今還有了差事,而知府家比起他們家來,更是有底蘊多了,她完全不必杞人憂天。
可陸柔卻始終堅持,元娘嫁入知府家,就是受委屈,明明低嫁日子過得更輕鬆,還說哪怕二郎看不上外甥,他們也大可再找更合適的人家。
其實,陸柔的真實想法是這樣的,她膝下就一兒一女,兒子早慧,父親也說是個有出息的,所以她並不擔心兒子的前程,為此,她不覺得有讓女兒高嫁的必要。甚至,她還曾陰暗地想著,二郎非要元娘高嫁,是不是想要謀利給他的庶子鋪路?一這麼想,她就越發不同意元娘高嫁了。
這樣的兩個人,自然是說不通的,之後,吵得就更加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