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無垠黑暗

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

伊安一覺醒來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他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靜靜的待在這個入眼之處儘是黑暗的地方，伊安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前所未有的清醒……不論是剛睡醒時的些許懵懂，思考事情時附帶的疲勞，用腦過度后的昏沉等等，似乎所有會影響思維的狀態都不存在了一樣。

然而更古怪的是，在這種異常清醒的情況下，他卻出奇的無法看見或感受到自己的手腳、乃至是身體等部位。甚至就連『看見』這種視覺的體現，他都不知道是否通過眼睛，亦或者是某種未知的感官？

伊安有些吃驚。

自己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做夢嗎？

難道是睡覺時一不小心靈魂出竅了？

雖然故作好笑的進行著一些臆測，但他的內心之中卻對此刻莫名其妙的遭遇而不自覺的籠罩上了一抹陰霾。

半晌，思慮無果后，伊安憑著感覺嘗試著向前『走』了一步。

儘管在昏暗無光的視界里無法看清任何東西，並且腳下也沒有半點踩到東西的實感，但他心中卻很突兀的產生了一種感覺——他成功的移動了一點距離。

沒有去理會這種感覺的來源，伊安轉而將注意力集中放在其他『身體』部位。

首先頭部位置……因為視覺的傳達已經證明這裡不用太過糾結，或者說糾結也沒用，本想再順勢探查一下胸腹，但想到自己『身體』都沒了，貌似也不用在意為什麼沒有心跳聲了。

最後他又試著活動了一下雙手……

結果是幸運也是不幸的。

幸運的是，他仍能舞動那雙看不見的『手臂』。

不幸的是，在他的感官中，這雙『手臂』更像是把雙腳斬斷後拼接到肩膀位置，雖然沒有絲毫疼痛，也能感覺到手掌的存在，但這種體驗還是非常糟糕。

而且，他心中還隱隱產生了一個莫名其妙卻又有些理所當然的念頭，如果自己需要，他甚至能長出三頭六臂來……

不過在猶豫了一會兒后，他果斷放棄了實行這個奇怪的想法。

畢竟，在他看來，相比起自己一覺醒來卻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的遭遇，只是『身體看不見了』的情況還是可以接受的。

而其餘的，伊安不想也不敢去知道……如非必要，哪怕是在做夢，他也不希望自己在夢中出現什麼意外，尤其是這種意外還是自己鼓搗出來的。

至少，現在他還能自由的在這裡活動。

於是，在結束了對自己『身體』的大致了解后，伊安環視四周，強行在心裡烙下自己蘇醒的這個位置，找准一個方向，開始探索起這片無垠黑暗來。

仿若幽魂般地飄蕩在這個除了黑暗以外一無所有的地方，起先他還能抱著自己是在做夢的想法，坦然自若的觀察著四周，試圖在這裡找到一點兒別的東西。

但是隨著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在這裡飄蕩了不知多久后，伊安的思維都沒有感到任何不適，他漸漸意識到了不對。

又或者說，早在他蘇醒過來，發覺到自己『身體』的種種異樣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裡的不對勁，只是憑藉著以往的認知，強行按耐住心中的恐慌，為自己編造出一個正在做夢的理由。

而現在，夢碎了。

伊安開始質疑自己。

【我真的是在做夢嗎？】

【為什麼生物鐘沒有叫醒我？我記得公司明天早上有個很重要的議會！】

【床頭柜上的鬧鐘呢？這個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我已經看膩了，我要回去！】

【敲里嗎！這麼久都沒醒為什麼沒人打電話叫我？】

【……】

伊安既憤怒又恐懼的發出咆哮，像是質詢著某個存在，或許是這個陌生的地方，或許乾脆就是他自己。

儘管在這個黑暗的地方無法傳出任何聲音，使得那些無謂的發泄更像是一種心靈間的囈語。

而且最終這種行為也沒有為伊安換來任何幫助。感知中的時間仍在不停流逝，而他心中累積下來的唯有失望，也漸漸不在做這種徒勞無功的事情。

默默的注視著周圍毫無特點的黑暗許久。

他終於明悟了過來。

【果然，我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穿越，通俗來說就是穿越時間和空間，到達另一個地方。

或許是曾經，或許是過去，亦或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這種事情在現代社會中基本上只存在於人們的幻想之中，而伊安也確實只在他工作閑暇時所看的一些書籍中見到過所謂的穿越的存在。

【所以我這是跟廣大穿越者們一樣，穿越到了天地初開前的宇宙混沌之中了？】

正如這個無厘頭的想法一樣，有著類似內容的書籍自然也不是什麼正經圖書。

伊安此刻想到的其實是二十一世紀新生的網路文學，或者說自古便有的『小說』。

與宇宙混沌、開天闢地這兩個關鍵詞有著緊密聯繫的洪荒流、神話流、仙俠流等等小說流派，向來都是那些穿越者經常出現或涉及的地方。

那麼接下來還有什麼？

盤古？三清？女媧？

顯然都不是。

因為『穿越到混沌』這個想法從出現到被否定，甚至還在伊安情不自禁擴散的思維想到『網路文學』這個名詞之前。

且不說在這個黑漆漆的地方，他完全感覺不到什麼『混沌氣流』之類的東西存在，就連宇宙中應有的那些物質、光影，乃至是溫度這種東西都不具備。

與其說自己是穿越到混沌，伊安情願相信自己是在睡夢中猝死了，而這裡是陰間。

至於神話傳說中，陰間應有的那些事物，生靈死後的鬼魂、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十殿閻羅，六道輪迴等等……伊安通通不作它想，就當沒有吧。

劇烈發泄后的心理迎來短暫的冷靜，伊安回想自己蘇醒到如今醒悟后的種種發現，結合自己的處境，得出幾個結論。

【第一，無法自主回到現實，而這個黑漆漆的地方除了自己以外真的什麼事物都不存在，甚至連沒有『身體』的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第二，自己的意識前所未有的清醒，通過『走路用飄』的情況來判斷，疑似是處於傳說中的靈魂狀態，且目前絲毫沒有要『魂飛魄散』的跡象，之後是否會徹底消亡也是件未知的事情。】

【第三，根據關小黑屋理論，如果在這個黑暗世界繼續飄蕩下去，即便沒有外力殺死自己，他也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因為自我的迷失，造成自滅。】

然後，得出這幾個結論的伊安徹底放棄了思考……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這幾個結論不僅沒有對他的處境帶來任何幫助，反而讓他意識到了將來不知多久後會迎來的悲慘結局。

或許大多數人面臨這樣的處境都會選擇繼續抗爭下去，努力尋求解決的辦法。

但這些人裡面顯然並不包括伊安……

作為一個在現實社會中為人處世都非常理性的工作狂人，他遇事向來喜歡衡量其中的利弊得失，並通過這種方式來判斷自己是否有能力將之解決。

而現在的情況，不管是這種莫名其妙的靈魂穿越，還是這個一無所有的黑暗世界……毫無疑問都已經脫離了他的能力範圍，與其繼續不知所謂的掙紮下去，還不如省點力氣避免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