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著眼前的場景，胤禩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一切簡直就猶如在另一個世界。（八爺，乃真相了，這就是另一個世界！）

他和前世被他稱為皇阿瑪的男人，居然可以共處一室，氣氛還透著一絲他所不能理解的溫馨？

胤禩喝過葯，帶著一絲昏昏欲睡，手裡拿著一本遊記，眼睛卻沒有一直落在書上，偶爾抬頭看一眼坐在他不遠處正批改奏摺的康熙。

能如此悠閑的坐在養心殿看著皇帝批改奏摺，這在以前不就只有他親愛的二哥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么？

他想起小時候，有一次他在上書房寫完一幅字，好不容易被師傅誇獎書法有進步，便興緻勃勃的來到養心殿請他皇阿瑪看看。

剛進門就看到皇阿瑪一臉寵溺的幫已經熟睡的太子蓋上了薄毯，那眼中的溫柔與慈愛是他從未在自己身上見過的。

自己的腳步聲似乎吵到了太子，太子微微的蹙了蹙眉，似乎是要驚醒。皇阿瑪看見他，皺了皺眉，面帶不悅的揮了揮手。

而自己帶著滿腔的熱情與渴慕，得來的便是如此結局，後來想起，那張被誇獎的字畫不知被丟進了哪個池塘。看著被湖水暈化的墨漬，心裡的渴求和期望也沉入了水底。

胤禩眼底劃過一絲嗤笑，果然將死之人都喜歡回憶往事么？

以前的他是如此的嫉恨太子爺，而如今，他卻無比渴望他的二哥能趕快出現。

帝王的垂愛他要不起，也不敢要！

康熙感覺得到胤禩時不時看向他的目光，只是這一次，似乎久了些。有些奇怪老是避著他的小八，怎麼忽然變得大膽了，抬起頭，便看見似乎陷入回憶的胤禩。

看著這孩子不知回憶起什麼，最後臉上露出那樣自嘲哀傷的笑。

康熙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針扎的細細的疼。

「胤禩……」

這低低地呢喃驚醒了正陷入回憶的胤禩，瞳孔微張，帶著一絲怔驚，他剛才居然看著君父陷入了回憶？

胤禩心裡帶著回憶中未退卻的恐懼，慌張的站起身，任書掉落在地，人直直的跪下，上身匍匐在地，開口告罪，「兒臣萬死，望皇父恕罪！」

那一聲不大不小的膝蓋跪地聲，生生的砸痛了康熙的心。

康熙的腳步有些急促，又有些踉蹌，走到胤禩身前，拉起了他。看著依舊低垂著頭，一副恭順模樣的兒子，康熙垂在一邊的手握了松，鬆了握！

有時候他真的恨不得把胤禩推得遠遠的，推到他看不見得地方，省的這孩子的態度惹火了他。

但是真當要實施時，卻又不忍心，這孩子之前受了不知多少苦，如今永璂的身子又是脆弱不堪，自己又怎麼捨得把他放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朕該把你怎麼辦？」

康熙嘆了口氣，彎身拾起胤禩掉落在地書，看到書名《xxx遊記》，想起之前胤禩提起要和皇后隱退出宮的想法。心底便湧上一股難言的怒氣，狠狠的撕碎了手裡的書，丟在地上，恨不得再踩上幾腳。

雙眼通紅的瞪著身體微微顫抖的胤禩。

胤禩看到康熙撿起地上的書時，便意識到不好，心中無法磨滅的恐懼此時便湧上了心頭。

「好！很好！你果真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氣極了的康熙口不擇言的罵道。

胤禩低著頭，臉色刷的一下變白，只是背光的陰影遮住了臉上的表情。牙齒狠狠的咬上了嘴唇，想要保持這一份清醒。

愛新覺羅.胤禩！清醒的聽著，一字不差的刻進心裡，以後莫要再起什麼奢望了！

「果然朕就應該像前世老四對你一樣，把你圈起來！果然是本性難移！只有……」康熙倏地住了口，意識到了不對勁。

呵……哈哈哈……胤禩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笑出聲！

只有什麼？只有「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是么？

他的皇父總是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這個事實，生怕自己忘記！

喉間湧起一股腥甜，帶著毒素的黑血從嘴邊溢了出來，滴落在地板上，在寂靜的殿內，想起清脆的聲音。

康熙猛然驚醒，帶著一絲悔恨和慌張，近乎顫抖的抬起胤禩的下巴。

入目的是平靜的讓他恐慌的眼神和咬出血印的嘴唇，最刺眼的便是黑如紫色的鮮血不斷地流出嘴角。

「胤禩……胤禩……吳書來！吳書來！快叫太醫！」康熙朝著門外大吼，一把打橫抱起胤禩，疾步走近內殿。

「胤禩！胤禩！別睡！陪朕說話！朕不許你有事，聽到沒？是朕不好，是朕口不擇言！只要你醒來，除了出宮嗎，朕都依你！胤禩！是皇阿瑪不好！是皇阿瑪不該氣你！你快醒來！」康熙看著氣息越來越弱的胤禩，心裡的恐慌燒得他近乎失去理智。

皇后帶著胤禟和永瑆剛走到養心殿大門，便看到整個養心殿內瀰漫著一股低沉的氣壓，太監宮女各個心驚膽戰的望著養心殿的大門。

胤禟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是怎麼了？」皇后見所有人似乎都戰戰兢兢的，連她進來都沒注意到，頗為奇怪的問。

被問到的小宮女這才發現皇后在自己跟前，慌張的行了禮，磕磕絆絆的道，「皇，皇上剛剛在殿內大叫太醫！似乎是十二阿哥出事了！」

要知道十二阿哥可是皇後娘娘的命根子，這十二阿哥出了事，皇後娘娘肯定很生氣。

「什麼？」皇后驚呼，顧不得禮儀，便向殿內衝去。

要不是永瑆和蘭馨攔著，恐怕這皇后就要被皇上賜一個擅闖養心殿的罪名了。

吳書來剛拉著梁仲卿氣喘吁吁的跑到大門口，就看見皇后急紅了雙眼，一副想衝進養心殿的模樣。

梁仲卿連禮都沒行，便被皇後娘娘趕進了殿內。

吳書來轉身，對著三人安慰道，「皇後娘娘，您別急，有梁院令在，十二阿哥必會沒事的！要不您先在十二阿哥住的偏殿等著，要是有消息了，奴才在差人通知您？您在這兒也於事無補！您看如何？」

容嬤嬤在一旁看著，道，「娘娘，吳公公說得有理，要不先去偏殿等著？」

皇后焦躁的轉了兩圈，無奈的點了點頭。

「皇額娘，兒臣在這裡替您守著，十二弟必會無事的！」胤禟不想去，便對皇后道。

皇后看著貼心的蘭馨，拍了拍她的手，點了點頭，便由永瑆和容嬤嬤攙扶著去了偏殿。

果然今日的養心殿格外熱鬧，這皇后和十一阿哥好不容易走了，這被康熙遣了去遷老八、老九和弘時陵墓的胤禛來到了養心殿述職。

這女子怎麼看著這麼眼熟？胤禛一邊慢慢的走近，一邊在心中納悶。便忽略了養心殿周圍異樣的氣氛。

見快到門口了，吳書來才注意到這以前存在感極弱的三阿哥。

「奴才叩見三貝勒！三貝勒吉祥！」

胤禟回過神，望向傳聞中被弘曆罵病了的三阿哥永璋。只是這冷冰冰的模樣和一副人家欠了他幾百萬兩的神情，胤禟在心底暗咒了一聲。

「老四？」

胤禛看著眼前目光明媚卻微微帶著一絲囂張的少女，皺了皺眉，「九弟？」

「還真是你啊！」胤禟似乎頗為失望的撇了撇嘴，還以為是八哥呢？

吳書來聽到兩位主子的對話，僵硬了一秒，便恢復正常。好，看到聖祖爺和八爺，如今在看到先帝爺和九爺，吳公公聲稱自己已經淡定了。

只是裡面的人是聖祖爺和八爺的事要不要告訴蘭馨公主呢？

胤禛似乎有些驚訝老九居然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后，便不再搭理他了。看胤禟目光焦急的望著大門緊閉的養心殿，胤禛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吳書來，裡面怎麼了？」

「回三貝勒，十二阿哥方才吐血了，太醫正在裡面看呢！」

「什麼？老八吐血了！」胤禛驚訝有之，但更多的是憤怒，十二阿哥以前可不是胤禩那隻老狐狸。

這麼說這病是令妃那包衣奴才折騰的？

「四哥！你說什麼？你說裡面的是誰？」胤禟聽到胤禛的驚呼，幾乎跳起來，雙手緊緊的扯著胤禛的衣襟，焦急的問道。

「先放手！」胤禛皺了皺眉，冷下了語氣，待胤禟鬆手，才又道，「十二阿哥是胤禩，弘曆是皇阿瑪！」

是八哥！真的是八哥！胤禟幾乎被突來的驚喜砸暈了頭，但是回過神又想到自家八哥吐了血，又著急起來。

「吳書來，你讓爺進去！」胤禟此時可管不了這些，沖著吳書來便說道。

吳書來看著九爺身後一臉冰冷的先帝爺，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便伸手打開大門，讓兩位祖宗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