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要去月虛鏡

我亦是點了點頭，輕聲道了句願意，我沒有看采睨爹爹，但我知道，他此時是有些吃驚的，因為此前那句『願意否』問過我無數次，這是我第一次自己主動答了願意！

我抬了抬眼眸，學著魅惑小仙方才認真的模樣，說道：「方才你問了我，如今換我問你了」。

魅惑小仙戛然一笑，點點頭。

「我采睨爹爹方才誇我那些話大多是吹噓，我靈智初開，並不伶俐，也並不討人喜，在這偌大的仙界，唯有月疏仙子願意理我，爹爹他……」我停了停，有些生疏地行了個弟子禮道，「若你是真心要收我為徒，我便也真心拜你為師，日後定唯爾之命是從，細聽教導，只願師傅……今日便帶我離去」。

我清楚地感覺到從爹爹身上傳來的一震，想來他也是高興的吧，爹爹笑道：「好，也好，也好，今日你先帶我家丫頭去月虛鏡，先適應著，待司天監算好吉日再行拜師禮吧」！

采睨爹爹的語氣還是懶散的，但我總覺著……似乎又有些不一樣了！

仙家們邊說著『恭喜』邊逐漸退出了殿，連月疏小仙也被他爹爹抱了回去，此時也只剩下我與爹爹與魅惑小仙三人，我被丟在了一旁，他二人離得我很遠，還時不時要朝我望上兩眼，大抵是爹爹在向魅惑小仙交代事宜。

我並不在意他們談論什麼，我曾無數次求爹爹讓我留下，我並不想拜師，並不想去一個全是陌生人的陌生地方，其實爹爹平日並不忙，他大多數時間是在睡覺，或者去南水境看阿娘，但他很少陪我，亦很少帶我一同去南水境，偶有幾次也是因為阿娘想我，特地要求將我帶去的。

阿娘身子弱，我見她的多數時間她都是躺在床上的，爹爹從來不讓我靠阿娘太近，連那床沿我也是從沒碰到過的。

他寧願將我送往各個師傅身邊，也不願意讓我待在他或者阿娘身邊，即使我阿娘很疼愛我，可當我提出想要陪在她身邊時，她也是沒有答應的。

這次我真的要離開了，阿娘應該也會開心吧，一定會的！

師傅牽著我的手踏上了行雲，我朝爹爹揮了揮手，爹爹笑了笑，明明表情還是與從前一樣的，可不知為何，在我看來，今天爹爹笑得真的好難看。

師傅捏的彩雲真的很是穩當，所以牽著我手時，用的力也是極輕的，許是因為風聲，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喃聲道：「我們日後要生活的地方叫月虛鏡」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我去月虛鏡去得有些倉促，也未與阿娘知會一聲，不曉得她會不會為我感到高興！

師傅倒：「我座下尚有八位弟子，日後你便是小九了！」

「嗯」，這世間神族稀少，偌大的三界總歸不過百個，而師傅座下八位弟子都是神之一族，加上我與師傅，便是十個神，這在三界也是非常強大的存在了，在那個都有著神族身份的地方，若有矛盾，定是不能硬碰的，我如今年紀尚小功法尚未成，輩分又是最低，師兄們定然不會因我是公主而手下留情。

師傅道：「月虛鏡門規森嚴，只有師門輩分之分，無身份之尊！」

「嗯」，也不曉得月虛鏡還有未有其他神仙，我醒了這樣久也就交到了兩個朋友，其中一個還是只烏龜……

師傅：「你莫要怪你爹娘，他們其實很愛你！」

我：「嗯」，我……一愣，「嗯？」

師傅看向遠方，聲音有些悠長的意味，帶著些許無奈與不甘，「他們有不得不的苦衷」！

「我知道」，我想也未想便答了。

師傅有些驚訝，似是沒想到我會這樣答，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反應，我歪了歪頭，「月疏小仙子和石頭也是這樣講的，她們說『苦衷』的意思就是——『因為太喜歡才更不能在一起』，雖然我不懂，但這話的確是與我阿爹阿娘挺符的」。

「大抵意思……就是如此吧」，師傅笑著摸了摸我的頭，「月疏小仙子我知道，那石頭又是哪個啊」？

「石頭是天池裡的一隻大烏龜，與月疏小仙子一樣亦是我的朋友」，想那名字當初還是我取的呢，因它大殼兒堅硬得很，又愛趴著萬年都不曾挪上一挪，石頭這名字實在應景得很！

「是嗎」，師傅笑起來總是讓人心裡暖暖的，他牽著我手時，也會讓我覺著暖暖的，就像……就想阿娘抱著我的感覺一樣，但似乎稍稍有些不一樣。

其實從我剛見到師傅起，我便一直以為師傅是高冷、大義、氣魄強大的那種大神家。

直到……我見到他們，終於明白，為何采倪爹爹會放著地位崇高的月虛鏡不選，而帶著我去找那些地位一般的仙家了，可惜我明白得晚。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老實地站著，站的筆直，在這偌大的濁塵殿上，與隨意、懶散的師兄們的站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師傅一一給我介紹著。

小一師兄小二師兄過了虛晨歲（虛晨歲是指十八歲，神族年過十八容貌便不會再有改變，所以神族之人是只過十八個生日的，虛晨歲過後便不會再講年歲，仙身妖身魔身虛晨歲之後會緩慢衰老，法力越強壽命越長，但他們是任會過壽的，所以才會有千年老妖萬年仙之說）。

小三師兄方過十七，小四師兄方過十六，小五師兄十五歲，小六師兄與小七師兄同是十三歲，小八師兄九歲，我……六歲，本以為也就輩分小些，想不得年齡竟亦是個老幺！

我望著眼前的八個師兄有些發愣，他們有的冷漠，有的淡然，有的氣憤，唯第三個師兄臉上的表情是興奮的，可莫要覺著我蠢笨，我能瞧得出來的，這些個師兄定是都不待見我。

我能理解，畢竟這裡是他們的地盤，我是個還沒融入的外來者，我從前拜過那樣多的師傅，在仙界隨隨便便走一走都能遇上百十個師兄弟，這種場面我見得多了，從前那些師兄顧著我的身份頂多不敢與我親近，並不會冒犯，但此時我瞧著，他們可不是個會顧忌的神。

只是若放在從前，我被排擠得走了也就走了，只是這次鬧得那樣僵，整個仙界都曉得我來了月虛鏡，與爹爹也說得那樣決絕，這樣灰溜溜地離開未免也太丟人了些，何況，阿娘與師傅亦是很好的朋友，我並不想讓阿娘失望。

思及此處，也顧不得太多，乖一點總是挑不到毛病的，於是我撕起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作了一輯，甜甜地叫了句：師兄們好！

我清楚地聽到了兩聲「哼」，我心下不禁長嘆一口氣，裝乖也行不通，看來月疏小仙子平日教我的做壞事還是有些用的，大不得便先下手，反正至今還未有人欺負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