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靈武的抉擇
太陰玄女凝視著那張無比熟悉的臉龐，那堅定的目光，緊抿著嘴角，執拗的表情，多麼的相似，卻又是那麼的不同……
不知為何，她的心中頓時湧起千頭萬緒，彷彿看到了再也回不去的曾經……
此時此刻，她彷彿什麼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也只是因為心中無盡的仇恨和怨毒。
太陰玄女目光幽暗地盯著鍾靈心，不冷不熱地譏嘲道：
「你以為獲得了五彩石心和神明之血的力量，就可以打敗我了嗎?你錯了，你永遠殺不死我……
可笑的你，難道還不知道自己在與什麼在對抗？你手中那蒼白的曙光，根本就斬不斷這無盡的黑暗……
到最後你也會像我一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后，什麼都抓不住……」
然而，鍾靈心冷淡著一張臉，巍峨不動。
她卻不願意和前世的自己再作什麼口頭的糾纏，騰空而起，手下的刀刃閃現，凌厲的殺招不止。
太陰玄女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眉宇間隱隱壓抑著不安和微不可察的驚惶。
之前，太陰玄女對鍾靈心的一招一式都瞭然於心，無比的清楚，就像看鏡面中的影子。
在她刀落下的前半秒，太陰玄女下意識的就能迅速地反擊回去。
可是，如今兩人對決搏殺時，太陰玄女再也看不穿，她下一秒會怎麼攻擊。舉手投足間，好似和自己那種微妙的聯繫被什麼東西切斷了。
所以，太陰玄女被鍾靈心無形的壓制住了，誰也占不了誰的便宜，一時之間，形勢有些僵持。
鍾靈心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太陰玄女分神地一瞬，刀光無情地划向太陰玄女，卻被她堪堪躲過。
太陰玄女頭上的發簪被鋒刃掠過，瞬間一分幾段，從她的頭上墜落下來，摔落在地。
三千銀絲，瞬間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熒光。
太陰玄女的渾身一震，她的鼻尖沁滿一層層細密的汗珠，望著鍾靈心的眼神，震驚而不可置信。
她的眼尾微微泛紅，沉吟了片刻后，咬牙切齒地低聲道：
「你竟然能傷到我！我真是小看你了！」
鍾靈心手下攻擊的動作一頓，眸光微閃，清了清嗓子，將太陰玄女之前說的話，直接回懟了回去。
「你不也只會動動嘴皮子，我們還是手下見真章，看是你的九殤厲害，還是我的碎光沉星更高一籌！」
聽到這話，太陰玄女愣怔了一瞬后，猛地閉上眼睛，復又睜開，雙眼危險地眯了眯。
她心裡的怒火如同萋萋荒草般瞬間蔓延，將雙目都染紅了幾分。
太陰玄女斜睨著鍾靈心，臉上白一陣紅一陣。
下一秒，她怒極反笑，那張揚而肆意的笑聲中，夾雜著無盡的悲涼和凄楚。
太陰玄女的笑聲很快停了下來，再也無法忍受般，壓倒般的煞氣從她身上從天而起。
她凌空而立，帶著一種令人目眩神迷的桀驁，不可一世的冷峻。
「碎光，沉星，滅世魔兵！
前世，陪伴了我數萬年，一直守護著我。難道你們現在真的要臣服於一個不知所謂的凡人嗎？」
太陰玄女厲聲喝道，話語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激憤的，邪惡的。
她的唇線抿得像是一柄薄薄的刀，惡狠狠地瞪著鍾靈心，磨著牙根，一字一頓道;
「我命令你們，離開她，重新回到我的的身邊！」
話音剛落，兩柄光刀上，紫黑色的光暈猛地晃動了幾下。
它們竟然真的在鍾靈心的手掌中開始顫動嘶鳴起來。
它們彷彿是有生命，有意識一般，似乎此時也在猶豫也在糾結，不知道自己該聽從與誰。
相同的靈魂本源，相同的氣息，給予它們相同的感應。
鍾靈心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臉上帶著一種過度驚愕后的空白，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武器，感受著它們的動搖。
她的心猛地咯噔一下，竟似被一隻小小的手捉住了什麼脆弱的方，失落感一瞬間湧上心頭，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暗淡無光。
鍾靈心垂著眼，嘴唇動了動，有很多想說的話，可卻在湧上喉嚨的時候咽了下去。
她的喉嚨里泛起一種苦澀的滋味，「你們……想要聽她的話？」
鍾靈心說的很輕，聲音很低很低，似乎壓抑著許多洶湧的情緒。
她停頓了一下，眼角不禁有些酸脹，再開口是聲音有些沙啞。
「如果，你們真的想要離開，我……我願意放手，也尊重你們的選擇。只是，在我心裡，你們才不是什麼滅世魔兵，而是我的朋友……」
鍾靈心說得很用力，她的嗓音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濕意。
太陰玄女挑了挑眉毛，得意的看著鍾靈心，彷彿感受到周圍她心底的不舍和難過。
她聳聳肩，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似乎帶了一點微微的邪氣，故意拖長語調：
「它們本來就是屬於我的，我才是它們真正的主人，你不過是從我手中搶過來的，如今，物歸原主罷了。」
鍾靈心的面色陰晴不定，沉默了半晌后，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纖長的睫毛微微落下，在眼瞼處透出一小片陰影。
鍾靈心深深的看了眼手中的武器，而後倏地放開手，任由兩柄扇葉懸浮在空中，不再看一眼。
她的喉嚨間有著一種莫名的窒息感，難受無比。
鍾靈心蠕動著嘴唇，卻不知道再該說什麼，無言以對。
四周的氣氛瞬間降低到了冰點，凝固了一般。
安靜的空氣瀰漫著說不出的凝重和微妙，一秒鐘似乎有一年那麼漫長。
鍾靈心垂在兩側的雙手緊握著，用力到指骨青白，指根發軟，她的掌心被指甲刻出深深的划痕。
鍾靈心深吸了幾口氣，壓抑住心底湧起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緊抿著唇。
所有的相遇總是猝不及防，所有的離別都是蓄謀已久。
離別的滋味，她早已嘗盡，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的堅強，不會再因此傷感而落寞。
她的生命中遇見過許多人和物，他們來來往往。可是，即使有了那麼多次的離別經驗。
某些離別還是會讓她之前所有的經驗全部作廢，你會因為這場即將到來的離別變得無限悲傷……
恍惚間，鍾靈心才深刻地明白，花有花的宿命，萬物有萬物的因果，他們都有各自的信仰而使命，所有的相聚，都是因為往日的懷念，而所有的離別，都是為了尋找到最後的歸宿。
或許她和這兩把武器的緣分已盡，或許她不是最好的歸宿，或許每次的相遇都註定了離別，軟弱的淚水也沒有流出來的必要，只會讓這一切看起來更加傷感。
千頭萬緒在腦中飛快的閃過後，鍾靈心稍鬆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
她驀然抬眸看向懸浮在空中靜止不動的碎光和沉星，留戀地看了最後一眼，似是在做無聲的告別。
「謝謝你們，這幾天的陪伴，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鍾靈心平淡的轉開了眼，眸光落在太陰玄女身上，輕抿著唇，暗自警惕著突然的攻擊。
晶瑩如玉般的臉龐上又恢復了一如往昔的的表情，平靜淡然。
那雙清亮澄澈的眼眸中透出一種淡淡的釋然，半明半暗的光線將她的側臉渲染得無比柔和。
太陰玄女看著那張臉有一瞬間的晃神，猩紅的眸底閃現出的熊熊怒火，卻絲毫沒有消散殆盡之意。
弱小如她，應該無比清楚的知道擁有一把好的武器，是多麼的重要。
她應該要惶恐，要悲傷，最不濟也要氣急敗壞地怒斥，也會像此時這般平靜無波，似乎絕世武器在她的眼中，無足輕重，不值一提。
為什麼她能如此輕鬆地放下？
為什麼她會如此的坦然接受背叛？
為什麼，她可以做到？
這和預想中的場景，迥然不同！
一定是她裝模作樣給自己看的！
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
太陰玄女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極其危險。
她的眉間不由漸漸籠上一層鐵青色的陰霾，眼中閃過一抹陰森的暗光。
一雙洞若觀火的眸子望著鍾靈心，卻什麼都沒有看透，什麼都看不穿。
充滿冷意的笑再次掛上太陰玄女的嘴角，混雜著黑夜般的邪氣，開出一朵詭異的花。
太陰玄女的目光，像是最鋒利的一把刀，想要劃破鍾靈心那張令人討厭的臉上的古井無波，剝離掉虛假的假象，露出鮮血淋漓的真實。
她的身形如鷹似鵠，快如閃電般地襲向鍾靈心。
一道刺目而凜冽的光芒從太陰玄女手中的九殤中衝出，魔氣暴動。
那魔光宛如蒼穹中翻滾騰躍的蛟龍，猝不及防的帶著浩蕩威能，澎湃氣勢，劃破天際，直擊鐘靈心的命門。
面對太陰玄女的突然出手，鍾靈心面不改色，猶如頂天支柱般，站在原地不躲不避。
她猛地抬起手，縈繞著彼岸花的風暴漩渦在她的手中緩緩成型，那其中似乎蘊藏著強悍無比的力量。
一直靜立在半空中的曠世魔兵，似乎終於做出了抉擇。
它們沒有聽從任何人的召喚，漆黑如隕石般的扇面迎風見長，恍若一塊遮天大幕，以破天之勢飆射而出，擋在鍾靈心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