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人質

「綉姐姐，顧長歌她們逃了。」

顧離依在當夜入宮陪同顧明綉，寢於後宮之內。沈淮等人跟安將軍正在商議對攻打宋國出兵之事，便獨留下沉香跟洛風留守於後宮。

對於顧長歌出逃一事，顧離依同顧明綉一般，都在意的不得了。她在意喬無當初說的話，任憑喬無如何安撫如何辯解都不肯接受。

「是啊…終究還是要有一個了斷的，逃了也好。她喜歡做無畏的抵抗…便隨她吧，總歸無論是我還是沈淮，都是不害怕的。」顧明綉將妹妹擁在懷中，視線落在隔著一層薄薄的輕紗后的燭火之上。

顧離依將頭埋在她懷中，聞言微微掙扎出來。

她睜著眼睛打量著顧明綉，小聲問她：「綉姐姐…你跟蕭王殿下是…」她想了想，換了個問法，「我總覺得你提起他的時候，語氣有些不一樣了。」

「綉姐姐，你是不是已經…接受他了？」

摸著顧離依的長發，顧明綉道：「我只是…想起來了一些事情。依依，我之前覺得天待我不公，如今卻覺得…我待旁人未必公平。許是因果循環罷了。」

聽她說話總覺得有幾分雲里霧裡，顧明綉不待顧離依追問，便垂首看她：「你呢？你同喬無，亦或是…那位陸歡如何了。」

聞言，顧離依又是怔了怔，眼底登時浮現出幾分難堪跟后怕。握住她的手，顧明綉微微靠近她，柔聲道：「我知道的…喬無都同我說了那一日的事情。依依，不要怕，我想…沒事的，對么。」

被她這麼輕聲安撫，顧離依猶豫了片刻，垂首低聲道：「……我之前從未深想過這些問題。喬無對我不同我是知曉的，但是…」

她頓住片刻，輕聲道：「我一直以為喬無對我來說只是朋友。那一日…那一日我被他們欺負，陸歡瞧著我的視線便有些遲疑有些奇怪…我倒是沒有多少心思，知他仍舊當我是朋友，卻對我有些擔心。」

「我心中最害怕的…卻是喬無也這般看我。」顧離依低聲道，語氣中便有些許複雜的情緒，「可他一如既往…甚至對我更為關懷，反倒叫我…處處覺得愧疚於他。」

「綉姐姐…愧疚跟喜歡，可以是混為一談的事情么？若是我不是真心喜歡他，只是、只是愧疚的話…」

她說的有些慌亂，顧明綉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安撫：「沒事的依依。你願意去思考這個問題…就說明你是在認真看待這個問題，那麼我想…喬無會等你的，等你想清楚的。」

「畢竟…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是正確的事情。」

顧離依安靜片刻：「跟正確的人在一起…會開心么？如果正確的人…不是喜歡的人呢？」

「不會的。讓你喜歡也歡喜的人才是正確的人，而跟他在一起…你會很開心。」

顧離依又安靜片刻，輕聲問道：「綉姐姐…你開心么。」

「我現在很開心，以後也會很開心。」

宋煊被抓，而他在大沈跟著他的侍衛幾乎都被顧景帶人都給盡數抓了，剩餘的人不是畏罪自盡就是藏匿不知何處。宋國得不到宋煊的消息，自然派人前來詢問，后又聽聞沈淮登基的消息，便又以恭賀新帝的名義派來使者前來賀喜。

來使被沈淮扣在了大沈，毫不在意的擬了封戰書讓對方帶回宋國，正式宣戰。

擬定了一夜的戰略事宜，天色微涼之時，沈淮等人才堪堪散去。安將軍等人都下去布置事宜，沈淮去看了看太后，便慢悠悠的晃向了顧明繡的寢宮。顧明綉成為皇后之後，便自然有自己的寢宮，沈淮倒是第一次來到這邊。

池水悠悠，沈淮讓身後的侍衛退下，沿著小路前行。

走到了宮殿門口，青年步伐微頓，稍加怔了怔。

正殿門口，披著斗篷的姑娘提著燈孔安靜的站著。她伸手將手中的燈籠提起來，小心翼翼的吹滅燈籠中的火燭，而後才將燈籠慢慢放下來。顧明綉微微攏了攏衣裳，抬頭便見沈淮站在自己面前：「你回來了。」

「怎麼在這裡.....」沈淮頓了頓，便伸手握住顧明繡的雙手，不再詢問她這個問題，「我一會兒要直接去上朝，也不必再拘泥這幾個時辰的休息。許久未曾同你好好走一走了，不妨陪我在這裡走一走？」

大沈翻天覆地，先帝駕崩，她身子又有些不大安穩.....顧明綉心知沈淮心中疲憊，便也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順從答道：「好。」

陪著他走過皇城，等到上朝之時，顧明綉親手為他更衣，目送他離去之後才回了寢宮。離她醒時已經過去許久，然而顧離依依舊沒有醒來的意思。顧明綉只當她是近日疲憊，便也沒有催促。

直到臨近午時，顧離依仍舊未曾醒轉，顧明綉才意識到有些不對。

她喚不醒顧離依，當機立斷便吩咐人請太醫過來。太醫診脈之後，卻並沒有查出任何不對的地方且也沒有辦法使用銀針使得顧離依清醒過來。請墨竹送離太醫之後，顧明綉緩緩沉下眸色。

片刻后，五味大師被久違的請入了宮內。

吩咐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顧明綉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看著五味大師把脈。她眸色冷淡，靜靜地待他診脈完畢時才淡聲開口：「前輩，我只問您一句.....」頓了頓，顧明綉道，「您需要我做什麼才願意讓依依醒過來。」

笑意僵在臉上，五味大師坐在床榻之上，眸色登時銳利起來。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顧明綉，漫不經心的哈哈大笑：「小丫頭說什麼呢？老朽可是聽不懂啊。」視線落在顧明綉沒有半分笑意的臉上，氣氛便緩緩沉了下來。

顧明綉道：「是他們抓了小婉兒威脅前輩....對么。」

她問的是疑問句，語氣卻十分篤定，絲毫不帶懷疑：「小婉兒這般幼小，且身染重毒，我便是不相信依照前輩對她的寵愛之情捨得離開她這般久。自從前輩來后....我們所遇到的大部分事情都同毒有關，分明是您在此處，卻哪有什麼瞞得住您的用毒手段呢？」

「我不問您是誰做的，我只問您...」指腹緩緩撫過自己的小腹，顧明綉淡淡的看著他，「我沒有懷孕，亦沒有小產。那個所謂的孩子，原本就不存在。」

五味大師沉默在原地，沒有再摸自己的鬍子。

片刻，他輕輕笑了一聲，收去那幾分玩笑，便帶著些無可奈何：「到底還是...小姑娘聰明啊。你說的沒錯，小婉兒被人抓走了，是老朽沒有保護好她。請老朽過來，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老朽只是為了來加重你的病情，引起你跟沈淮之間的猜忌與隔閡罷了。呵....你原是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自然沒有什麼懷孕一說，你身側一直都有他們的人，你卻不知。那日我見你喝葯，便將葯下在了你的葯中，特意將所謂的『懷孕』一事捅了出來。」

「我知曉那小子喜歡你，卻不想....呵，沈家的人，都是個痴情種。你懷孕了，有了來歷不明的孩子，他卻半點都不介意，還處處要維護你，處心積慮的將你圈在這蕭王府....我未曾能引起你們之間的隔閡，他們便以小婉兒的性命做要挾....」

「我知曉那一日沈淮會回來救你。我將葯下在了你身上。」

「沈淮離開前我一直在為他服用藥，那葯沒什麼效果，但是加上那一日我在你身上下的藥引便...厲害得很。許是會讓他死在那一夜的戰亂之中，但是我知道，你定然會將丹藥給他服下。」

「是我的錯，你們若是....」

五味大師聲音微微喑啞，有幾分愧疚。

顧明綉輕描淡寫的打斷了他的話，緩聲道：「可是你卻給沉香傳了密信，讓她去郊外湖畔救我。你分明可以殺死沈淮，卻給了我救他的機會。你也可以將我綁去給他們，但卻並沒那麼做...前輩，這一次您又對依依下手，是為了什麼？」

身子微微一顫，五味大師嗓音微啞：「....是我對不起這沈家的江山，對不起你們夫妻，但是、但是小婉兒是她留給唯一的珍寶，縱然搭上我這條命，我也不願意教她出事，我只能那麼做...」

「我雖不知曉是什麼情況，但是....但是顧長歌逃跑了，還找人給我傳了話。」五味大師抬頭看她，語氣有幾分為難與不忍，「...讓你獨身一人去見她，否則...她便不會放過小婉兒。」

「我原是想騙你...讓你去為顧離依尋葯，可是如今、如今我也毫無辦法...」

「顧長歌要見你，定然是有什麼陰謀，但是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五味大師拂袖輕嘆一聲，臉上有幾分灰白，「她如今已經是喪家之犬，身側也無什麼人馬，奈何不得你...可是小婉兒不一樣，她還那麼小，甚至不曾離開過我分毫。如今、如今她卻被人....」

「蕭王妃，皇後娘娘，算老朽求你——」

「絕無可能。」

輕描淡寫的，帶著幾分淡淡薄怒的語氣自背後緩緩響起。。